“各位应该都认识这位吧，希尔伯特·让·昂热，圈子里有名的金主，我们的大客户，也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汉高坐在桌边，示意昂热随便坐，“昂热，我们多久没说过话了？”
昂热随便挑了一把空着的椅子坐下，抽出一根雪茄点燃，看着手中的雪茄上隐约闪动的红色星芒，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最后一次是在1941年12月7日，在珍珠港。当时我们在谈判，但在中途就被航空警报给打断了。该死的日本人在那天发动了轰炸。”
“是啊，想起来了。”汉高露出几分感慨之色，“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宣战，让我们之间结盟的谈判终止了。谁知道这一暂停就是半个多世纪呢？”
昂热慢条斯理的剪掉了雪茄头，吸了一口后抬头扫视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这就是你们家族这一代的代表？”
汉高点点头，“是的，他们是各个家族优秀的年轻人。”
看了一眼正悠然抽着雪茄的昂热，汉高叹了一声，“真羡慕你，昂热。和你我一辈的人有的死了，活着的大多也只能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血统的存在只会让死亡这个痛苦的过程变得更为漫长。与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器官一步步走向衰竭，我觉得还不如猝死来的痛快。但你挥折刀应该还像年轻时那样矫健吧，真好。”
昂热银灰的眼眸微眯，深吸一口后将烟缓缓喷出，“别绕弯子。大半个世纪了，每次拍卖会大家都会见到，但从未搭讪过。说吧，这次破例是为了什么？”
“为你拍下中意的东西庆祝一下。”汉高从旁边的冰桶中抽出一支香槟，倒了一杯递给昂热。
“感谢你们的放弃，让我们得手。”昂热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举杯致意。
“老实说我有些后悔。你不惜带人来搅局也想要得到的东西，绝对非同寻常。但当时我们都无法对那件东西做出判断，再加上那位路先生和那位日本的客人报价实在太疯狂了，我们都没有反应的时间。”汉高摇了摇头，脑海闪过那道最后喊价的身影，汉高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最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后那位一锤定音的神秘客人，他到底是谁？难道也是你的学生吗？”
“那是当然，他们两个都是我们优秀的‘S’级学生。”昂热嘴角上挑，有些眉飞色舞的味道。
“哦？‘S’级？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出现‘S’级的学生了吗？看来你们找到了很多血统一流的学生了啊。”汉高顿了顿，“方便的话能告诉我最后那位先生的名字吗？他手持专属请柬而来，而那份请柬指向的主人却明显不是他。”
“你真的想知道吗？”昂热低笑。
“如果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自然最好。”汉高耸了耸肩。
“公孙家的继承人，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昂热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淡淡的说到。
“公孙家的继承人？”汉高瞳孔骤缩，所掌握的资料在脑海中划过，喃喃道，“怪不得……”
波动的情绪敛于心底，汉高很快恢复了平静，“没想到公孙家的少主也会去卡塞尔学院，想必你的学生们都被压的有些抬不起头了吧。”
“只有见过天宽地阔，才会奋力向前，不是吗？”昂热轻笑一声。
“看来你对你的学生们都很有信心啊。”汉高深深的看了昂热一眼，“听说你们还杀死了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
“你的消息一直很灵通。”昂热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杯中酒液荡起层层淡金的涟漪。
“但我们并不确定你们是否得到了龙骨。”汉高挑眉。
“没有。”昂热回答的干脆，“至少不在我手里。那是一次合作行动，因为暴风鱼雷被毁，卡塞尔学院未能对诺顿造成多大杀伤，基本上是公孙家的小家伙干掉的，所以青铜与火之王骸骨的归属权不在卡塞尔学院手里。”
坐着的年轻人彼此对视，他们都看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他们很早就拿到了关于面前这位的资料，狮心会最早的一批成员，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屠杀龙王的幕后指挥者……这个老家伙活的太久了，身上摄人的称号也太多了，每一个称号都代表着荣耀，与杀戮。屠龙史上的每一段荣光，都是用献血铺就的，没有例外，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段杀戮史。
手持折刀拼杀至今的人物，本身也早就被锻成了一柄绝世的凶刃，谁想伸手去抓刀刃，都要做好被割的皮开肉绽甚至殒命的觉悟。
“龙骨”这个词在混血种中本身就是一个禁忌，在提到的时候大多会用“圣杯”之类的词来替代。在提到这个问题前，所有年轻人都紧张的盯着昂热，怕这个不恰当的问题让这个暴君般的老家伙立刻翻脸。但此刻这个老家伙却一脸好说话的样子把这种本该是属于机密的东西对着他们侃侃而谈？
“但你们确认了诺顿的死去。”一个年轻人说道。
“不错，我们见证了诺顿的陨落。”昂热淡淡说到，“此外，我们也杀死了康斯坦丁，并且拿到了他的骸骨。”
“恭喜你们。”汉高举杯，“历史上第一次，我们真正杀死了四大君主。几千年来，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他们陷入沉睡，‘茧化’这个能力让龙族的阴影在无尽的轮回中一次又一次的蔓延，如噩梦般缠绕在每个混血种的心脏，而你们却解决了这个技术难题。”
汉高微笑，“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我想龙王都会一一陨落，而当四大君主都被彻底埋葬的时候，人类的历史将迎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页。”
汉高环视全场，“诸位，敬我们的同胞们！”
年轻人们一同起身，高举香槟，“为了全新的历史！”
“重要的不是全新的历史，而是……某一段历史的末日。”昂热也举杯，瞳孔深处暗芒涌动。
所有人一饮而尽。
“那么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我们双方的盟约是不是可以续谈了？”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他留着艺术家气质的小胡子，笑得很亲切，“大半个世纪前，珍珠港事件为谈判按下了暂停键。我想没什么能有比龙王的陨落更有资格来让这场谈判按下开始键了。”
“永恒的只有利益，只要手中有足够的筹码，就算是隔着山也能翻过。”昂热微笑。
“我太欣赏你的通达了，我很高兴今天来的不是弗罗斯特·加图索，否则我们不可能在这像朋友一般畅谈。”年轻人盯着昂热的眼睛，“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加图索家是我们中最强的家族，而弗罗斯特则是他的代理人，他一直很强硬，换作是他，根本不会给你们提问的机会。”昂热摊摊手，“而我是温和派，大家都喜欢温和的谈话。”
“您说的很对，谈话的基础就是温和。在我们的同胞中，秘党属于激进的那一批，像是好斗的群狼，而弗罗斯特又是最疯狂而不可理喻的那条。”年轻人绕着昂热踱步，姿态高傲而又语调温和。
他毕业于哈佛商学院，深谙谈判技巧，释放着善意又无形将自己放于高位，居高临下的姿态能让他更好的压制对方的气势，而一旦被压制，就不可避免的被带入节奏。
“我们是同类，龙族也是我们的敌人，你们能杀死初代种，我们也很乐意看到。我们很期待龙族的历史能够迎来终结，我们甚至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年轻人盯着昂热的眸子，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
“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我们愿意慷慨的付出。但如您所说，一切都建立与等价的利益，付出许多的我们，自然也期待着合理的回报。”年轻人扶住昂热的座椅，态度亲热，和大街上做产品推销的如出一辙，“龙族的历史迎来终结之后，空缺的王座会迎来新的主人，而那个主人，必然是我们混血种。我们远比人类优秀，没了龙族的制约后，我们的势力将遍及整个世界！新的历史将由我们来书写，而上面必将绘满我们的荣光。”
年轻人唾沫横飞，语气中充满了抒情与诱惑，“但这个时代绝不会只有一个领袖，我们应当共享权力，只要卡塞尔学院愿意和我们谈权力的共享，我们就是朋友。而对朋友，我们自然不吝帮助。”
“你想如何？”昂热挑眉，脸上浮现些许兴趣。
“我有一些提案。”推销员找到了可能洗脑成功的客户，顿时更加卖力起来，“首先，圣杯……我的意思是龙骨，你们不能独占。”
“不独占？你们想观赏吗？放在博物馆如何？还是办一个世界巡回展更好一些？说不定还能创造不菲的利益。”昂热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
“校长阁下，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龙骨可不只是标本，它的里面封存着龙王的力量。而龙类只有两种办法传承力量，一是繁衍后代，二是吞噬同类！”年轻人眼底溢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狂热，“对于龙类而言，吞噬同类是真正继承对方的力量！取得了龙王了力量，我们将是成为新时代的神！”
“那分你一半你想怎么吃？碳烤还是椒盐？或者炖汤会吃起来方便一些？”昂热点头，脸上挂着开始时的微笑。
“请不要说这些无聊的玩笑。”年轻人有些烦躁了，“您有一点说对了，我们的条件是，龙骨，对半分。”
“那我们的那一半多三根肋骨如何？我们学生比较多，需求的量也比较大。”
“我们是在谈合作，这是在表示合作的诚意！不是在讨价还价！”年轻人愤怒了，对方显然没把他当做一回事。
“我就是在讨价还价。”昂热微笑敛去，脸上无喜无悲，“虽然都是混血种，但是几百年来，我们在与龙族孤身奋战，我们移民美洲的同伴在这建立学校、制造武器、搜集情报、探寻遗迹，这才有了卡塞尔，这才有了如今龙王的陨落。而你们在干什么？到处抢黄金，把财富运回欧洲，穿着狗模人样的西服在party上和娘们跳舞调情，四处置办产业。所以你们的生意才越做越大。我们为了这场战争失去的同伴之多在你家庄园里插满十字架也祭奠不过来，你觉得我该不该讨价还价？”
年轻人闻言一窒，昂热直截了当的侮辱让他气的脑子发懵。一时间谈判陷入僵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