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这么算了？”一个年轻人斟酌着开口，但脸上还是有着明显的不甘之色。
“暂时先不要动作吧。”汉高吐了一口气，“我们和昂热还有合作的基础，而且他的背后还有弗罗斯特这个傲慢的家伙在逼迫他，我希望弗罗斯特能逼得更紧一些，那样昂热就会更加靠近我们。”
汉高走到一侧墙边，敲了敲那块墙壁，“昂热已经走了，出来吧。”
隐藏在墙壁中的红色小门无声打开，一个人影从中悄然迈步而出，银灰的西装，闪亮的皮鞋，玫瑰金的腕表，身材健硕，前进的步伐沉稳而有力，无形的气场随着他的步子慢慢散开，上流社会的派头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看起来哪怕在场的都是混血种家族的领袖人物，也没让他产生丝毫的畏惧之心，随手拉过一张空着的椅子他便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没有任何想要和在座之人打招呼的意思。
汉高抬眼看了他一下，“你还是这么恶趣味，身上这套衣服都被你糟蹋了。”
“是吗？”男人耸耸肩，显然对此毫不在意，“肯德基的外卖袋，很常见，也很亲民，不是吗？”
男人顺手抓起一根薯条塞在了自己嘴里，翘起二郎腿，先前凛冽的气势此刻被他败的一干二净。
或者说他脑袋上套的东西已经决定了他提不起什么威严，最为普通的肯德基外卖袋，一看就知道是随意扣的两个眼洞和一个嘴洞，这个多余的装饰物让这个本该彪悍冷峻的男人看上去滑稽的像是站在店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丑。
汉高扶额，“你以为你是肯德基大叔？上次你见我的时候脸上蒙着黑丝袜，再往前一次……那次好像是万圣节，你戴着黑武士面具，你还是个想去讨要糖果的小孩吗？”
“我觉得保持一些神秘感会放人显得更有魅力……”
“可你看上去只是变得滑稽……”汉高叹了口气。
男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耸耸肩，“好吧，我承认我只是不想露脸而已，这儿人太多，我的身份公开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能到这屋子里的都是可信之人。”汉高余光不留痕迹的扫过年轻人们。
“历史上哪次情报的泄露不是因为所谓的可信之人。”男人笑了笑。
汉高愣了愣，“好吧。但是你能不能专业一点。”
“顺手而已，刚好在吃肯得基，所以就拿来用用，反正效果都差不多不是吗？我可不想和昂热面对面交谈。”客人扬了扬手中还没吃完的薯条。
汉高默然，推了一杯烈性的龙舌兰酒给客人后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对卡塞尔学院的动向很感兴趣，如果他们确信自己已经掌握了彻底杀死龙王的技术，那他们必然会做出下一步计划，问题是下一个目标会是哪位王。”
“我努力搜集过，但没什么用。”客人端起递来的龙舌兰酒，“他们的人很谨慎，每一次重要的任务都是突然下达，情报搜集和屠龙任务分开两拨不同的人做，而且涉及到成员自身的信息还会交由别人来做，连自己人都基本被蒙在鼓里，想要从这样一群人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不简单。最新的消息是有一份非常重要的资料刚刚从中国送到学院，不过立刻又送走了。估计下一个目标还和中国有关，他们大力推进中文，培养中文流利的学生，绝对不是仅仅为了一次行动，哪怕那次是要面对龙王。”
“中国。”汉高指节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苍白的眉微微皱起，“继续关注着那边的消息吧，但是不要轻易动手。那里是公孙家的大本营，我们的动作要是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想到今天拍卖会上那张邀请函背后代表的势力，汉高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头疼。没想到公孙家在这边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势力，而且从他们暴露也无所谓的态度来看，暗地里绝对害还藏着不知道多少的后手。
汉高指腹无意识的抚过右手手腕处被袖口隐藏着的狰狞疤痕，继续说道，“另外，昂热说公孙家的继承人也在卡塞尔学院出现了，我对他很感兴趣。”
“公孙家，公孙莲华吗？”男人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他可是卡塞尔的风云人物，刚进校门就把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都给撂倒了，不是路明非那种血统刚觉醒的半吊子可以比的，‘S’级很可能都无法形容他的潜力，是名副其实的怪物。嘛，虽然看上去就像是个精致到让人想要犯罪的小萝莉，但貌似骨子里有点暴力。”
“怪物吗？”汉高喃喃自语，但有些涣散的眸光很快聚焦，“公孙家每一代的传人，哪个不是怪物？不过现在这个可能，不，是一定，更加恐怖罢了，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打不过，更强一些也无所谓。但从公孙家对他们这个少主的态度来看，他绝不只是血统更加纯粹强大而已，不然不会连基本的信息都完全锁死，不泄露一丝一毫，保护周全的像是在守护着绝世的珍宝。我们甚至对他来卡塞尔之前的经历都难查到，只能了解到一些大概的轮廓。”
“这个年纪就能击杀龙王……”汉高摇摇头，“可能公孙莲华在战力方面在公孙家的历史中也是位列绝巅的存在。但是武力不代表一切，好的战士可不一定是好的领袖。但公孙家却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这位年轻的少年身上，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汉高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认输？你当年可是一个酷毙的牛仔啊，牛仔不该要么死要么赢吗？你的字典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输这个字？”男人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龙舌兰酒，这种烈酒可是当年美国牛仔们最喜欢的酒之一。
汉高瞥了男人一眼，“没有真正面对那种力量之前，你是不会明白的。人类，哪怕是混血种，也是有极限的，但对于他们那群怪物而言，我们拼死也才能窥见的极限，他们随手就可以打破，甚至还能往前跑的很轻松，这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是吗？”男人撇了撇嘴，虽然也没人能看到，“要是没人敢凑上去那岂不是很无趣。还有一点，公孙家的那个小家伙可不只是以力服人，他的社交手段同样不输给任何人，恺撒和校园内的精英们都在他的结交范围之内，路明非和楚子航更是在入学前就和他是好友。领袖的才能，他完全不缺，甚至可以说在任何方面他都有着非凡的天赋，就像是上天的宠儿，将一切美好都赋给了他。他要比恺撒•加图索来的更为耀眼，而且不会温和澄澈的柔光注定了会比霸烈灼热的火炎前进的更为顺畅。换成是你估计也会很乐意再这样的天才身上赌上一切。”
“上天钟爱之人吗？”汉高深吸一口气，男人说的没错，这是完美的继承人，换成是谁都愿意赌上一把，哪怕代价是自身一切。
“把搜集他的情报作为你的重要工作来做。”汉高沉声道。
“明白了，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走了。”男人看着褐色酒液中蜷缩起来的蝴蝶幼虫，自觉的把盛着细盐和柠檬片的银托盘拉了过来。
汉高犹豫了一会，拍卖会上那熊熊燃起的赤金眼眸忽的掠过他的脑海，“把路明非也列入关注对象。”
“路明非？”男人动作一顿，“我已经开始了，但没什么特别的进展，要不是三峡行动中突然觉醒，他正常的看起来甚至不像一个混血种。但后面也没什么特殊动静，看样子他现在正处于烦恼的青春期，最缺一个女朋友。”
“是吗？”汉高眉头微皱，“总之先关注着，他的血统纯度不低，看的出来昂热对他也很重视。”
汉高没有说的是，那双黄金瞳给他一种很不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只是在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眸时闪过的一抹由衷的心悸。像是里面藏着滔天的烈焰，凶暴的足以焚尽整个世界。
“明白了。”男人无声的咧了咧嘴。
“Tequila镇产的，纯正的蓝龙舌兰草酿造，是上品。”汉高看着男人手中的龙舌兰酒淡淡说到，“试试吧，很难得。”
“早知道有好酒我就应该换佐罗的面具。”男人遗憾的说到，“肯德基纸袋有些碍事。”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纸袋上那个用于呼吸的口子撕大，然后熟练地在左手虎口撒了点细盐，拈起一片柠檬，右手举杯，深呼吸。
年轻人们看着那杯泡着虫子的龙舌兰酒都有些惊悚，这味道浓重而辛烈的液体喝下去简直是自虐。西部牛仔的时代早过去了，现在流行的是好喝的调和型威士忌。
客人吮了一口柠檬，伸出舌头把虎口上的细盐舔得干干净净，豪迈的一仰头，把整杯龙舌兰酒倒进嘴里，响亮有力地把那只虫子吐在银盘里。
“呼……舒服。”男人享受的扭动了一下腰身，“像是一个火球滚进了我的胃里。”
“你的表演欲不去当演员可惜了。”汉高抬眼看着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现在圆润的从这里滚出去吧，顺便把门带上。还有，你最好换一个东西挡脸，你的袋子快裂了。”
“这怎么难得住我？”男人转动头套，把完好的一面挡住了脸。
“那么下次再见了，汉高警长。”他转身行了一个搞怪的致敬礼，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他撞在门柱上。
“见鬼，忘记抠眼孔了！”他嘟哝着摸索出去了。
汉高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无语望天，开始思考自己把混血种的未来托付给这种家伙到底是有着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还是因为年纪太大而开始神经错乱识人不明了。
玛莎拉蒂沿着高速卯足了劲狂奔，超快的车速让还有些没缓过来的路明非产生了一种自己刚抢完银行现在正在逃命的错觉。
昂热一手把着方向感，一手在一张便笺上潦草地书写，面无表情。
“这封信交给风机委员会的曼施坦因，他会修改你上学期的成绩，免除你的补考。”昂热把便签随手甩向后座，“这次表现的不错 有了点‘S’级的气势。”
“这样就行了？”路明非傻眼了，看着这张和普通便签没有丝毫差别的纸条，有些不敢相信。连个章都没有，这么随便的吗？要是有人伪造怎么办？
好吧，路明非只是不想承认事关自己下半学期命运的重要东西只是校长随手丢过来的一张纸条这种轻飘飘的东西，完全没有实感啊喂！
“这可是校长特别权限。”昂热淡淡地说，“我还很少动用这个特权，免得校董会对我作为教育家的公平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