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的资料从来没有公布过，别人自然也不会知道。此外，他们在卡塞尔学院只是进修，而非从大学开始就读，所以不算学生，只能说是校友。”昂热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当时我们找到他们时，我们很担心他们的血统浓度超过百分之五十，过强的龙族基因会压倒人类基因，让混血种堕落为死侍。但好在他们并没有。当时的问题是，决定是否让还是个胎儿的出生。”
“出生？”路明非愕然，一想到自己可能说没就没了，顿时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我可是正宗的独生子，计划生育也管不到我头上来吧！”
“传承自中世纪的密党，作风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残暴。”莲华撇了撇嘴。
秘党传承久远，而当时理性之光还未照彻远古的蒙昧。扎根于巫术和宗教盛行的大地上所诞生出来的组织，总会带上一丝时光都难以冲刷干净的血腥气。为了保证自身的利益，那帮人绝对不介意牺牲几条生命，哪怕对方还是个未成形的婴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昂热摸了摸鼻子，他这个秘党明面上的领导者怎么都逃不掉这个锅，“两个高纯度血统的混血种结合，所生下的孩子突破临界血线的概率太大了。而以当时秘党的作风，一点点危险都要被排除在外，更别说是这种事情了。”
路明非瞪大了眼，自己出生这么曲折的吗？还没冒头就被一群暴力分子给盯上了。难道当时自己出来的时候等候他的不是温柔的护士小姐姐，而是填满了炼金子弹的加特林？
“最后决定这件事的是你母亲。”昂热声音低沉，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吸一口雪茄，但抬到一半才想起雪茄被莲华拿走了，无奈的顿了顿后，昂热接着讲到，“她说你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珍宝，她愿意在一个透明的封闭玻璃仓内，在没有护士和医生帮助的情况下自己独立分娩，我们可以在玻璃仓外观察，如果一旦发现诞生的是龙类，就把母体和子体一起摧毁。”
平淡的叙述语气，却让路明非身体不自觉的颤了颤，像是一股熔浆般的炽热蓦地涌进胸膛，让他下意识的红了眼眶。
“龙类和人类不同。”昂热叹了一口气，“他们虽然也需要成长，但远没有人类婴儿来的脆弱。他们生下来便坐拥着极高的智慧，强大的力量。最为孱弱的幼龙也能在睁眼的瞬间将没有血统的成年人撕为碎片。”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能做到哪一步。她用她的坚强，来让我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怯懦。你的父亲也支持她的决定，他还说要为你的母亲接生。当时他是这样说的，”昂热清了清嗓子，“你们远远地拿着遥控起爆器就好了，有意外我会呼叫你们，你们就引爆，我可以去死，但我不会允许有男人旁观我妻子生孩子！”
“不愧是我爹。”路明非长大了嘴，他觉得这是他听到的最爷们的一句话。奈何老爹没有呆在他身边好好教育他，不然不说成为一条死生看淡不服就干的好汉，也不会这么怂啊。
“钢铁般的意志，不畏死的决心。”莲华目光有些复杂，像是在叹息，“这是感情的力量吗？”
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爹娘，莲华不禁有种扶额的冲动。自己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现在在世界上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晃荡。
“是你父母赌上了性命，才让你和其孩子一样降生在这个世上。如果你以前心底对他们没能照顾你长大感到怨愤，现在你可以原谅他们了。”昂热伸出手有力的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父母可以为你付出所有，包括为你去死。”
路明非不说话，双肘撑在放着‘暴怒’的黑盒上，抓着头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带来一阵刺痛。
深呼吸，刀身上传来的冰凉渐渐熄灭了心中咆哮的熔浆，咬紧的牙慢慢松开，路明非又重新坐直了身体。
“很感动？”昂热双手搭在脑后，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路明非。
“嗯。”路明非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越是亲近，越是无知。因为你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付出，并将此看做理所当然。”昂热目光幽远，“等你想起要说声感谢，却再也难以相见。”
莲华心中一动，因为亲近，反而看不清吗？自家那对便宜爹娘，暗中也会为了自己付出许多吗？
想到自己娘亲绝美但是没心没肺的笑容，莲华脸黑了黑，果然自己还是不要抱有多大期待的好。
“不对啊，我出生这么艰难，那莲华呢？”路明非瞪大了眼睛，貌似莲华兄妹都是‘S’级吧，而且看那表现‘S’级可能都不止。能把‘A’级和‘超A’级吊起来打，并且和龙王硬刚的‘S’级？
要是‘S’级这么牛还怕个毛线龙族复苏啊！直接横推过去都没问题吧。
“我和你不一样。”莲华白了路明非一眼。
自家人知自家事，有禁力护持，怎么可能出事。
除了主动解放所有禁力和龙类拼命，结果因为战斗时间太长死侍化外，还没听说本家哪个人是刚出生就因为血统浓度过高而变成龙类的。
“准确的来说是我家族和你不一样。”莲华看着路明非满眼的迷惑，又解释了一句。
“好吧。”路明非挠挠头，他也看出莲华不想多说。
“你现在纠结的该是这个问题吗？”莲华吐槽到，“我们现在该关注的是如何把即将冒头的龙王重新种到土里，不然后面我们还是得死。”
“又有龙王？！”路明非大惊失色，“不是说那玩意一睡就是上千年，很罕见吗？怎么现在就跟雨后春笋似的一会会就冒出来一根？”
“玛雅人的预言听说过没？”莲华看了路明非一眼。
“听说过，世界末日嘛。”路明非想了想，“说的是什么第五个太阳纪即将结束，世界毁灭，新文明开始。”
“但这些玄学一样的东西不都靠不住吗？”路明非有些不屑，“都是博人眼球的东西，地球要是毁灭也轮不到我来见证。”
“玛雅人和那些神棍可不太一样，他们是古代最精确的天文观测者，甚至能够观察到从不朝向地球的月球表面，同时他们也有最精确的日历。第五个太阳纪何时结束，这个时间在他们的日历中非常精确。”昂热说到，“而且很巧合，四大君主被预言过的苏醒时间都在此之前。所有的初代种，黑王尼德霍格的子女们，都将一起苏醒。”
“你们怎么知道龙王是什么时候苏醒的？”路明非听着这话眼皮直跳，“你们难道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地？”
“沉睡地哪有那么好找，那是龙王最大的秘密，除了他们自己，任何活着的东西都不会知道它的具体位置。”莲华摆了摆手，“但他们的苏醒日都被预言过。我在古老的炼金术书籍中看到过，每一个预言都被精准应验了，三峡的那次也在其中，不然世界那么大，谁能找到被埋藏在地底深渊的龙巢。”
“预言？”路明非吞了口口水，“谁有这么大本事预言龙王的生死？”
“你说呢。”莲华看着路明非，脸上似笑非笑，“除了神自己，还有谁有资格宣告他的死亡？”
“龙王自己预言了自己的死亡？”路明非感觉自己脑壳痛，“这算什么？自杀？”
“诸神的黄昏。”昂热淡淡说到，“北欧神话的结局，便是诸神早已料定的终焉。没有轮回，没有因果，没有来世，有的只有毁灭，最为纯粹的毁灭。再长的直线也会有终结，生命的纺线剪断的那天，漆黑的绝望将会降临世间。”
“每个龙王都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们一次次的茧化，便是为了反抗浩大的宿命。”莲华缓缓接到。
奥丁，康斯坦丁，还有诺顿，他们的影子一一划过莲华的脑海。
知道自己未来会死的自己，未来还会死吗？预言了苏醒，也预言了死亡。要是预言不能改命，那要预言又有何用？难道一边深信着黄昏降临的宿命，一边又试图反抗着它？
莲华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悖论。科学与神学也许并不能放在一起，除非科学已经能够解析神秘。但显然，现在的科学还远远不够。
“那结局就是命运把龙族灭掉？”路明非嘴角抽了抽，瘫回了座位上。
要是那样的话他还害怕个啥，天大地大命运最大，等着命运一刀干掉龙族不就好了？他还拼死拼活个什么劲。
“哪有这样的好事？”莲华面色严肃了起来，“马克拉特堤利毁于洪水，伊尔克特尔毁于风蛇，奎雅维洛毁于火雨，而宗德里里克毁于地变，第五次，则是零，是一切的毁灭。不是龙族的复兴，也不是人类的延续，我们的结局，将是没有结局。”
“洪水，风蛇，火雨，地变……”路明非瞳孔猛的缩紧，“四大君主？！”
昂热点点头，“是的，四大君主，四大君主分别造成了前四次文明的毁灭，第五次，正是我们要面对的。”
路明非倒抽一口凉气，“第五次…难道是黑王？”
“四大君主，黑王白王，都有可能。”莲华耸了耸肩，“或许是他们一起上。”
“妈耶！这么恐怖？那我们还玩个捶捶，直接等死得了，说不定死前还能潇洒一把。”路明非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窗，一脸生无可恋“一个就能灭世，就算去掉了一个也还有三个啊，更别说上面还有两尊大神，什么时候终极Boss都是论群算的了啊。”
“反正已经不少了，再多点也无所谓了不是吗？”莲华轻笑，“说不定突然一个伽马射线暴或者巨型陨石啥的提前就把地球给毁灭了呢？”
路明非哭丧着脸，“莲华，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我们还年轻啊，我觉得我还能多逍遥几年呢。”
“你觉得你该开始等死了？”莲华挑眉，“所谓命运，生来就是该被踏于足下的。我们看不到未来，不知晓成败，所以才更有勇气去和所谓的结局，口中的宿命去抗争不是吗？”
“龙王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尚且不甘，不惜千百次从地狱中咆哮着归来。”莲华神色淡淡，但却气势迫人，幽紫的竖瞳盯着路明非，不容他有丝毫的避退，“你愿意随波逐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