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龙族，或者说我们有什么关系？”昂热皱了皱眉，这完全就像是一群疯子给自己幻想出来的理想乡，每一个词句中都透着狂想的癫狂。
“关系？我不知道，答案很可能是没什么关系。”守夜人显然看出了昂热的想法，“死人之国本就是他们想象出来的。毕竟人活着总要有什么支撑着，更别说活的无比艰苦的炼金术士了。他们一生的时间要么是埋在一堆奇奇怪怪的材料中捣鼓着配方，要么就是在火堆里尝试着把配方里的东西给做出来，经常弄的土头灰脸不说，还有爆炸的风险。那时候通讯也不像现在这样方便，实践前知识的积累就能让无数野路子的炼金术士跑断腿。要是不构建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堂给自己留下一丝遥不可见的希望，炼金术这份传承早就断掉了。”
守夜人耸耸肩，“对于未知之地，人总是有着太多的幻想，哪怕那些描述显得夸张而不切实际，但依旧有人对此坚定不移，前赴后继的向前探索，像极了夜晚扑向火光的蛾子。”
“的确。”昂热顿了顿，“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它？”
“北欧神话中说黑龙守在‘世界之树’通往‘死人之国’的树枝旁，他应该就是'死人之国'的守门人，而在诸神的黄昏到来之际，大海被破开，由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从海中升起，它来自死人之国，船上站满了亡灵。他们是死人之国派出向生人挑战的军队。”守夜人敲着电脑桌，回忆着被自己丢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知识，“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研究着龙类，但几千年过去了，他们对我们来说依旧神秘，不可琢磨，不可触碰。这是为什么？”
“先不管传承的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找到的遗迹太少了！信息的严重不足，让我们甚至无法复刻当初龙类横行于世界时的大概轮廓，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知晓龙类一手缔造的文明璀璨到了极致。但是问题来了，如此璀璨的文明，真的能被当时孱弱的人类摧毁到如今这般残破的地步吗？”
“青铜与火之王在北欧高耸如山的青铜宫殿，极北之地钉死白王的擎天铜柱，横贯大洋连通大陆群岛的越洋神道。这些至今无人可以重现的奇迹随着黑王的死去就那样突兀的消失了，我们甚至连残骸都找不到。它们崩塌时产生的余波都足以改变地貌，甚至覆灭一个古老的文明，但是它们消失的却是那样的平静，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为什么？”
“和死人之国有关？”昂热问道。
“这是一种猜测。毕竟这种特性和'死人之国'太像了。龙族的国度，可能根本就和我们的世界不在同一个维度，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统治的'死人之国'。那是属于神的维度，是另一个概念的世界，并且与我们的世界并存，只有少数的接口可以到达。”守夜人喝了口酒，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作为一个老宅男，刚刚他讲的话比过去一个礼拜加起来的还多。
昂热默然良久，缓缓仰头，酒精味浓重的气体悠然吐出，昂热双眸微闭，感受着在黑暗中蒸腾而起，仿若从太古传来的神秘气息。
“这在科学看来是很难解释的东西，打开新的维度，这需要的能量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足以把地球加速到光速的程度，恒星都会被轻易的打爆。黑王要是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地球根本不够他折腾。”昂热眼睛依旧闭着，像是在陈述一般回以质疑。
“科学？能量，恒星，多维空间。”守夜人挑眉，发出一声嗤笑，“昂热，你还是在以人类的目光看着这个世界，而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人类。”
“龙族眼中的世界是五大元素，是世界规则，他们用言灵改变规则，就像是神降下旨意，是本能的力量，是天赋的权威，你们却盯着科学里的那一套说辞，什么聚集热量，什么改变密度，什么形成涡流。这是舍本逐末！”守夜人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昂热，“你出生便开始呼吸，这需要讲究原理吗？需要思考吗？科学不过是人类发掘到的一部分规则，并不适用于一切，尤其是文明比我们繁盛了数倍不止的龙族。”
“从炼金术的逻辑来说，这一切都很通畅，也很好解释。唤醒了空气中的灵，命令其化为风妖，为主人叼来领域内的声音，这就是'镰鼬'，但主人下令让其攻击，那唤出的便是悍不畏死的攻击者，言灵进化为'嗜血镰'。但是混血种不是龙族，只掌握了残破的权能，所以一般只能持有一个言灵，除非靠一些特殊的手段，可以完成言灵的进化。”守夜人说道最后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随后又恢复成懒散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说道，“所以你们研究的进度才会那么慢，本质都没搞清楚，根本就是误入歧途。”
昂热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痛心疾首的老家伙，气的磨了磨牙，额角青筋不住的跳动，反驳道，“你这和神棍有什么区别？唤醒'灵'然后下命令？你怎么不说捏泥人然后造生灵？讲的生动，但根本不讲逻辑！”
守夜人对昂热的反驳不以为意，“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时间零'？延缓世界的时间，或者加速你自己的时间，你能告诉我这需要的能量吗？”
“你难道没感觉越是高阶的言灵越是难以解释吗？'莱茵'那种堪比核爆的力量都能从区区人类的身体中爆发出来，你怎么解释？在科学到达摆弄规则的地步之前，你最好还是用神秘来解释神秘。”守夜人耸了耸肩，“'死人之国'的类似藐视能在许多地方找到，西藏人相信人在死亡后有四十九天的时间游荡一在个神秘的领域，这时人的灵魂被称作‘中阴’，按照发音翻译是‘Antrabhara’，这就是神秘学领域的东西。没人具体知道这片地方究竟在哪里，也许是真实的空间，也许仅仅是虚幻的意识空间。”
“好吧好吧。”昂热无奈的摊了摊手，“神棍，你能告诉我怎么找到并进去吗？”
“'死人之国'，顾名思义……”
“我当然是说怎么活着进去……”昂热扶额，感觉自己已经快无力吐槽了。
“要是能进我还会在这？”守夜人翻了个白眼，“历代炼金术士都想进去，现在他们应该满足了，因为他们都死了。”
“还有别的消息吗？你是这个学院炼金术方面成就最高的人了，要是你也没有头绪，为什么这个国度会对莲华和楚子航突然敞开大门呢？”昂热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眉毛缓缓柠在一起。
“你怎么不去问问莲华？你们关系应该还不错。他很可能进入过那里，以他的知识储备，应该能看出很多东西。”守夜人翘着二郎腿，随意的说道。
“他血统中流淌的力量…催眠对他无效。”昂热沉默了一下回道。
“你活太久心都黑透了吧？”守夜人无语的瞥了昂热一眼，哼哼了两下，“看着你可爱又美丽的学生你只能想到催眠？真是白瞎了那么多学生对你的敬爱。还不如给我，那样泳装派对我办起来也能顺利一点。”
“莲华，并不是秘党成员。他还是公孙家的少主，有些东西并不适合从他那里得知。我是个教育家，还没堕落到要靠学生的帮助才能获得情报。”昂热整了整衣领，低声道，“公孙家的家主动身前往欧洲，一路拜访的家族数量超过双手之数，这是一次警告，也是一种威慑。”
守夜人嘴角抽了一下，“那群疯子又出动了？搞不好又是一次血雨腥风啊。”
“那些先不管，他们对学院没有恶意，毕竟他们少主还有大小姐都在这。”昂热摆摆手，掐断了这个话题，“你告诉我，该怎么进入那个'死人之国'。”
“要进去，当然要得到守门人的认可。”守夜人慢悠悠的说道。
“守门人……尼德霍格？”昂热面部线条紧绷，“可是他们分明看见的是奥丁，难道神话中奥丁和尼德霍格是同一个存在吗？”
“这些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守夜人看着昂热依旧盯着他的目光，声音不自觉的放低。
沉默了一会，守夜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还有最后一条…穿越边界的许可不是一次性的。”
“什么意思？”昂热一愣。他只是试试，没想到还真试出东西来了。
“从最古老的典籍来看，进入龙族的领土，都需要得到许可。人类被作为臣仆所召见，那时候他们被龙族严密的监视，他们不能从那里拿走任何东西，所能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多听多看。但人类是个很鸡贼的种族，只要是规则，那便必定有漏洞，哪怕是龙族也不例外。这对人类来说，便是机会，或者叫可能性。”
“经过多代人人的试探，他们发现被准许进入过一次的人，身上便会出现某种印记，他们称其为'烙痕'，持有'烙痕'的人能走上曾经走过的路。于是有人悄悄的潜入了龙的国度，避开了群龙的监视，从中盗取了龙的宝物。是不是感觉很熟悉？祖先曾做过的一切，都化作了影子藏在了只言片语的文字中。一切都能在不知道多远的过去找到原型，现实才是幻想的基础。可惜我们多数只是一笑而过，丝毫没意识到那就是曾经或者未来的自己。”守夜人看了一眼昂热。
昂热被守夜人透露出的信息惊的微微打了个冷战，没有注意到他后面的话，“莲华和楚子航是我们为数不多已知进入过那里的人。去过一次，就能找到路！”
“他们是被选中的人，被龙选中。”守夜人轻声道，“就像灵媒，或者巫女，联通幽世与现界，分开神明与凡人。”
有句话守夜人没说，那就是明知这些存在可能会被毁灭，但却不得不用。
神国，不是那么好去的，龙巢，也不是那么好走的。'死人之国'，生者迈入的下场，往往是化作死者永远的留在那里。最让守夜人惊讶的不是那两人能够进去，而是能完好的出来。
夜色愈发浓重，拍在玻璃窗上的雨点也愈发密集，但守夜人却感到屋内的温度在升高。
守夜人看着沙发上的老友，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背却挺的笔直，昏黄的灯光下投下的剪影瘦削冷硬，像是出鞘的名刃。不着片甲却淌出铁血的威严，浓烈到压抑的气场在他身上节节攀升。
这是让人燥热的根源——似山火般熊熊燃起，袭卷旷野，盈满世界的征伐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