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多给那群年轻人一点信心吗。相信我，芬格尔会处理好的，那可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副校长拍了拍胸口，对他不能毕业的弟子表现出强烈的信任。
“我知道莲华他们在布局，但即使相信他们的能力，情况也不容我放心，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昂热双手交叠，面色有些沉重，“突然召开听证会，突然接管诺玛，校董会的手段远比我们之前预料到的来的强硬。很显然，这里面有意图将我们一击致命的有力推手，年轻人面对这样的对手还是太嫩了些。”
守夜人晃着酒杯的手一顿，慢悠悠的说道，“昂热，你也该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哪怕曾经你手握折刀就无惧一切，把挡在你面前的东西统统无情砍翻，就算是龙类也敢近身剜下几块肉来。但你现在却看着年轻人冲向战场，自己端着杯酒在后面远远的眺望，最多出去打个助攻。”
昂热沉默，缓缓点头，“我不否认我已经老了。”
“但你和年轻人不一样。”守夜人将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眯起的眸子里透着凶光，指了指银幕上老迈不堪却依旧一枪把敌人打的血浆飞溅的牛仔，“看他的枪法是多么的糙烂，但没人能轻视他，年轻人们甚至被他吓得当场尿裤子，因为他们心底有着对死亡深深的恐惧。”
守夜人扭头看向昂热，裂开的嘴角泛着森然的杀意，“但我们不会！我们是从那个血肉横飞的野蛮战场上爬出来的的亡灵，是见过真正残酷后仍然游荡人间的恶鬼。和我们相比，弗罗斯特算什么东西？”
守夜人的眉梢挑起，眸底漾着的说不清是不屑还是嘲讽，“他才五十岁，出生在可笑的1960年，那一年越南战争打响，和他隔了何止千里。没有见过二战的欧洲战场，没有见过英国战至绝望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也没见过诺曼底登陆时绞肉机般的屠杀，纳粹军袭卷欧洲，轰炸机在头顶投下无数炸弹将一切都摧毁殆尽的场面更是和他彻底绝缘。”
“我们抄着冷兵器和龙族在他们的巢穴里死磕的时候哪里有他的影子？”守夜人啐了一口，“他懂个屁！”
“你好像一直不喜欢弗罗斯特。”昂热看着言辞激烈的守夜人。
“开玩笑，一个才活了五十年，还是个什么都没见识过小屁孩，我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守夜人哼了一声，“说起来，你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很多年……”昂热往靠背上一仰，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像是退休了的普通老人，“一个又一个的时代终结了，流水般的年轻人在我这走出，又在不知不觉中老去，太多了，多到我已经不想去算了。说不定不在意时间，时间也就不那么在意你了呢。这样我还能多活一会。”
“你这想法可一点都不科学，什么时候你的想法也开始唯心了？”守夜人斜了昂热一眼，“其实我是对加图索家到底要干些什么有点好奇。这些年来，他们在校董会的发言权越来越大，除了你亲爱的侄女丽莎，其他的校董基本都对加图索家的提议言言听计从。”
“我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他们暗地里捣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要他们不踏入我们的领地。”守夜人摸出一根雪茄点上，袅袅的烟雾让他的脸有些不真切。
“你是说校园？”昂热看向守夜人。
“不，是我们和龙族间真正的战场。”守夜人声音低沉，带着驱不散的寒意，“我们熟悉的，遍地尸骨的战场。”
“见过血，杀过生，这是在战场上不脚软的基本功。”守夜人龇牙舔了舔雪茄烟丝，“学校是战场的后备役，他们的手已经开始往这边伸了。龙骨十字的诱惑让他们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翻腾了。”
“但想进入我们的领地，也不问问我的想法。”守夜人脸上线条冷峻如铁，“跟我玩？他们还差的远！”
昂热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地道的恶棍，因为我见过你先前都干过些什么。”
“但是三天后听证会就要召开了，而我们的漏洞有三个，诺玛，楚子航，学生社团。哪怕楚子航的血样的勉强算是补上了，但剩下的仍旧不是三天能够完成的工作量。尤其是诺玛，即使我们两个都持有黑卡，但我们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持有黑卡，诺玛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所有的行动暴露，你想要怎么办？”昂热苦笑，“或许我可以挥舞着折刀闯进调查组的住处把刀扎在他们的桌子上，指着他们鼻子说想要和我玩，我就把他们提前送入地狱……你知道我年轻时候这种事干的挺手熟的……”
“不不不。”守夜人摇着手指，“现在我们在一场名为洗白作战的游戏内，我们得在规则范围内行动，你要是把游戏桌给掀了，我们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你有什么想法？”昂热问道。
“规则之内，谁更无耻谁通吃。”守夜人猥琐的笑容和芬格尔如出一辙，“这场游戏，比的就是谁的下限更低。只有下限够低，出招才能更准，更狠，更阴损！这样才能更伤人。”
守夜人悠悠吐出一个烟圈，“搞新闻的为了博人眼球本来就下限低，其中又以洗煤球的为最。论洗煤球，芬格尔是专业的，虽然还不及我，但只要他想通了这层，区区混在体制内的调查组，怎么可能斗得过无所不尽其极的狗仔队。”
深夜，中央控制室，所有出口全部落锁，原本长年驻扎在这里的执行部专家们被暂时请去“英灵殿”的会议厅工作，让出了这间卡塞尔学院配置最完备的指挥中心。
新闻部部长芬格尔需要这间控制室，因为这件控制室是唯一能越过诺玛权限的指挥中心。昂热和守夜人的两张黑卡插在卡槽之中，校长和副校长的双重权限确保今夜他们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操作都不会被储存在诺玛的硬盘矩阵上。
这个内存庞大的硬盘矩阵记录了学院内每一个人的资料和他们在任何公共场所的一言一行，要不是迫于舆论压力，校董会那帮不知廉耻的家伙甚至会把摄像头装进厕所和浴室。
当然，并不是校董会有偷窥癖，毕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他们担心的是这群持有超自然之力的学生们什么时候突然失去控制。对此他们有过惨痛的教训。
无数块虚拟屏幕投在大厅中央，淡蓝色的数据流从上面面板上流水般淌过，所有有关的信息被抓取，再被筛选，传送到一脸严肃，精神高度紧绷的新闻部狗仔们面前。
炼金原件拼接起来的打印机哒哒作响，高清晰度的照片和成沓的资料雪片般从中飘出。
海浪般的数据流通过密布的光纤山呼海啸般涌向坐在这间控制室中央的男人，海纳百川般的浩大广博，让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那人把脚搁在昂贵的胡桃木办公桌上，拎着一罐可乐喝的悠然。不断有人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到他手上，他又在扫了几眼后一份份的往外丢，他的身边打印纸凌乱的铺满了地面。
“啧啧啧，太血腥了。”他摇了摇头，把一份文件丢了出去。
“简直就是暴力狂嘛。”他呼了口气，又丢出去一份。
“这种操作都可以？”他眼睛瞪的老大，把手里的文件一把拍在桌面上，捂脸叹息，“执行部是楚子航亲爹吗？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都能给压下来。”
文件取自纽约时报，标题上明晃晃的写着“孕妇连环凶杀案以血腥方式终结”，下面还配着一张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形物体倒在医院门前的超清照片。
死者应该是在半空中被刺穿了心脏，动脉中的鲜血在重压的作用下向背后喷射，溅满了高达十米的玻璃幕墙。诺玛从资料里抓取的各个角度的照片高度还原出了当时现场的惨烈，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快要冲出，让人下意识胆寒。
“老大，你不该说是'血腥暴力'吗，用伤风败俗是不是不太恰当……”旁边递给他资料的小弟小心翼翼的提醒，顺便贴心的展开介绍，“这是楚子航执行的第七个任务，目标是一个在纽约布鲁克林区医院杀死住院孕妇，剖走胎儿的混血种，据找到的老窝分析，应该是在进行什么炼金实验。”
“目标持有的言灵是带有毒性的47号'深血'，为了避免目标释放言灵造成更多伤亡，他直接采取了极端手段，在空中掷出长刀，贯穿了对方的心脏。”小弟展开几张相关的资料，“他被记过是因为他擅自拟订了行动计划，虽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杀人的手法造成的视觉冲击太大……”
“就是伤风败俗！”芬格尔义正辞严的纠正了小弟的用词，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像这种人渣就算楚子航把他直接剁成碎块一半喂狗一半丢化粪池我都没意见。”
“但他居然和孕妇一起住了十一天！整整十一天啊！”芬格尔一脸激动（羡慕嫉妒），“实在是太伤风化了！”
小弟们相视无言，“老大…这不是重点…现在问题是我们只有一个晚上了，过了今天诺玛就会被对手接管，然而这家伙的案底有三层楼那么高！造成的影响还很恶劣。要把他洗成好学生的难度简直比洗白一个要参加总统大选的死刑犯还难。”
芬格尔眉眼顿时耸拉下来，“唉……你不提这个我还能多快乐一会。这个家伙可能脑子里就没有收敛和隐蔽的概念，每次任务都是猪突猛进一样横冲直撞，留下一堆烂摊子，还有数不清的吃瓜群众。”
“开普敦的棒球中心被他一发'君焰'直接夷为平地，还作死的动用了执行部的高危设备强化，对废墟进行鞭尸。结果就是造成了陨石坠地一样的效果。火焰产生的高温冲击波令半径五百米内所有人的衣服都灰化了！还好没有造成人员死亡……”芬格尔把可乐一口喝光，无语望天，眼睛都像是失去了高光，“新闻媒体这种东西就是个放大器，屁大点事都能吹成世界末日，更何况这种真人真事。巨大的新闻效应扒下层皮都抹不掉。”
“老大，还有更糟糕的。当晚正是LinkinPark全球巡演南非站的日子，无数的观众在门外候着进场，被烧掉衣服当众裸奔的就是他们。他们还顺便目击了整个过程……”小弟面露绝望，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可以直接关进监狱判个无期徒刑的家伙还能被洗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