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人旁观了那壮观的像是电影特效的一幕……”芬格尔默默把脸贴在了印着他鞋印的桌面上，“我们要怎么和调查组说？难道我要和他们说是开普敦棒球馆瓦斯爆炸了，然后剧烈的冲击波让开普敦居民出现了集体幻觉？”
芬格尔感到自己有点暴躁，“他那么拉风是要怎样！这是要炫耀自己的言灵是多么强大吗？”
“老大，还有更拉风的。”小弟又摸出几张照片，“斯德哥尔摩的‘黑夜浪游人’连环杀人案，目标是一个被不知来源的龙血污染的普通人，当时已经差不多堕落为死侍了，根本控制不住杀戮欲望。楚子航接手后在凌晨到来前和他发生了遭遇战，杀死目标后楚子航把他吊在了景点‘市政厅’前……落地80米。当地人认为这是对杀人者降下的劫罚，甚至教皇亲自出来给受难者做了场盛大的弥撒。”
小弟又从光屏上调出一段视频，上面是白茫茫的雾气，炽烈的火舌和耀目的雷芒不时从浓雾中窜出，森寒的刀光带起一蓬漆黑的液体，溅落在地上发出浓硫酸侵蚀有机物的刺耳声响，混着人类的咆哮和怪物的嘶吼，声光效果直接拉满。
“这是楚子航和一只三代种搏斗的场面，当时正好在下大雨，楚子航的'君焰'以三千度的高温蒸起大量的水汽，所以勉强掩盖住了双方的真实面目。”小弟指着视屏解说到。
“呼……”芬格尔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没有暴露正脸就好。”
“老大……”小弟嘴里有点发苦，“这个视频是从YouTube上下载下来的，全球有超过三亿人收看了这个视频，当月访问量第一。”
“该死！”芬格尔怒拍桌面，“我说怎么还有热血的配乐！”
“配乐的是CNN。”小弟补充道。
“够了，我不需要知道是谁配的乐。”芬格尔十指**他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里，瘫倒在座椅上，咬牙切齿，“我只想抓到那个把视频拍下来的家伙，然后拔枪点爆他的脑袋！最好给我配一个时光机……”
投影一角的电子时钟显示距离天亮只有两小时了，天亮后这支秘密公关团就必须离开这间中央控制室，他们拥有的对“诺玛”的无限权力也会被回收。调查组会进驻控制室，接管诺玛。
“师兄，进展如何？”一束光影从房顶投下，凝为一道人影。
“啊，莲华啊，这个进度嘛……”芬格尔的手下意识的摸进口袋，攥住了那张卡片，打了个哈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没办法？”莲华挑眉。
众人沉默，新闻部的口号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好用的大脑。”然而现在这大脑思考了将近一晚上，依旧没法解决。作为专业的狗仔，纯粹的新闻人，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失败。
“这些事件都是超能力事件，谁都能一眼看出，只要有了这点，校董会就能顺着线索摸下去，然而见证者实在太多了，发酵了多年的事件已经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盖过去的了。”芬格尔无奈摊手，“我们是狗仔没错，但没法把所有的相关报纸全部回收销毁，也没法给所有吃瓜群众洗脑。”
“这是全部手段吗？”莲华想到副校长塞给自己的资料，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感觉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无耻）。
“煤球从来就不是放在水里直接洗白的不是吗？毕竟它本身就是黑的。”莲华循循善诱，“就和这个事件一样，没法将它变成白的。指鹿为马的话无法取得系主任们的信赖，而那群老科学家或老神学家们的支持在这场听证会中至关重要，是胜利天平向哪一方倾斜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芬格尔被楚子航无数劣迹压的近乎绝望的眼睛里再度焕发出看到希望的光彩。
“既然让煤球变白是不可能的，那让看的人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不就好了，只要不关注，谁管煤球到底黑不黑。”莲华樱唇微微扬起，“只要背景板足够黑，就没人会去关注只占了一个角的小煤球。”
“有道理啊！”芬格尔忽的起身，拍案叫绝，随即眉头皱起，“栽赃可是拉仇恨的大户，事后要被报复的，这要把谁给染成乌鸦黑呢……”
莲华看着自言自语来回踱步的芬格尔，不再出声，静静等着他思考出来的答案。
“把背景板染黑？不对，背景板本来就是黑的！”芬格尔脚步突然顿住，眼睛里像是有火光熊熊燃起！
“有想法了？”莲华饶有兴趣的盯着忽然燃起来的芬格尔，他还是第一次策划这种洗煤球活动，所以有点好奇芬格尔的答案。
“让这件事无法轻易解决的罪魁祸首，我要把它拖出来打死，然后当众鞭尸！”芬格尔目露凶光，龇牙咧嘴，一副恶人模样。
“哦豁？那我就期待你到时候的表演了。”莲华打量了芬格尔一圈，微笑，“最后一个建议，群狼可撕猛虎。我们要争取的是系主任们的支持，哪怕只是表面支持。不是要正面驳倒调查组，而人类总是从众而麻木的。就像你为舞台上的表演者疯狂鼓掌，尽管你并没有看出他们的表演有多么精彩，仅仅是因为别人在鼓掌，所以你也这么干了。大势所趋，无往不利。”
莲华摆了摆纤白的小手，“那么，回见。”
光束凝结的投影骤然散开，化作点点碎片消散，留下一群一头雾水的小弟，还有一脸狂热的芬格尔。
“先生，我准备好了。”调查组住处，帕西整个人坐在黑暗中，脊背挺的笔直，面前一台笔记本的荧幕散着微光。手机放在桌面上，免提处于开启状态。
“现在从我给你的信封里把那张白卡拿出来。”弗罗斯特冷淡的声音从桌面上的手机传来。
帕西从镶着密码锁的铝箱中取出黑色的信封，倒出一张坚韧的金属卡片，和任何的银行卡或者权限卡都不一样，它上面是一片纯粹的白，没有图案，没有凹槽，像是刚锻造出来的金属块，质朴的不带丝毫修饰。
帕西的指腹抚过白卡的表面，敏锐的触觉让他感受到上面微不可查的纹络。
“现在你的USB接口上已经接入特制的卡槽，把白卡放进去。”弗罗斯特再次下令。
帕西把白卡轻轻放入卡槽，一瞬间，灼目的荧蓝从屏幕上亮起，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帕西不带丝毫表情的脸。
一个页面跳了出来，和卡片一样的朴实，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有图标，没有动画，连字体都是生硬的默认字体，随便挑一个学过网页制作的大学生设计的页面也要比这个简洁到极致的页面来的更加人性化一点。
但帕西没有半点不满，他知道这个页面代表的是什么，是无限的权限。如果说诺玛是互联网中的神，那登录这个页面的他就是神之主。没有他不能到达的角落，没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这个页面简洁有力的就像一把制式的钢刀，**的目的，便只有杀人，所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都被无情抹去。同样，开启这个页面的人，必然是来获取信息，那些用来取悦一般网民的设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花哨而幼稚的玩具，没有半点价值。
“接入完成，我已经获得了诺玛的最高控制权。现在我是隐身状态，没人能察觉到我，但我能到达每一个角落。”帕西看着巨大色块里的文字，低声说道。
“很好！昂热和守夜人两个老混蛋为了不让我们直接访问诺玛，居然直接把大西洋海底的电缆给挖断了。但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会把权限这么高的卡交给一个秘书吧，他们的目光应该都盯在安德鲁那个组长身上。”弗罗斯特冷冷一笑，“直接从校园接入！”
几天前，随着召开听证会的文件送达，校董会和校长的关系明显恶化，隔天就传来了大西洋海底的通讯电缆被抹香鲸咬断的消息。这导致远在意大利的弗罗斯特每次访问学院都得到“对不起，您访问的界面暂时没有响应”这个结果，气的他牙痒痒。
因为他收到过消息，就在电缆断掉的那天，“青铜计划”的功勋船“摩尼亚赫号”从那片海域慢悠悠的经过……
“先生，等待您的命令。”帕西恭敬的开口。
“开始备份诺玛的核心资料库，并且监控中央控制室内的一切操作。明天就是我们接管中央控制室的日子，他们势必会在今晚作出最后的挣扎，试图去抹掉对他们自身不利的资料，而且会用两张黑卡让自己的操作不被记录在案。”弗罗斯特声音凛冽，“但你可以备案，因为你的权限，在他们之上！”
“明白，先生。”帕西回应，然后关闭了通讯。
帕西舒展了一下双手，随后手指开始在键盘上跳动了起来，迅疾的敲击声像是在弹奏《蜂鸟》，那是暴雨般的热烈。
屏幕上的页面随着帕西的操作飞速的切换起来，这种速度的切换普通人根本受不了，撑不到十秒就会像是晕车般感到剧烈的恶心感，然后俯身干呕。
但混血种可以，他们对信息的接受和处理速度经过培训可以远超所谓的“天才”。
帕西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平光镜片上像是一层薄光在流淌。他通过高速切换监控着中央控制室内每一个人的屏幕，他就像是一台扫描仪，把所有的信息都录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中央控制室里的那些人用一晚上来分析了楚子航的各种资料，并提出了几十种处理方案，看的出来他们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做的十分到位。
旧的方案被否决，新的方案又被提出，他们的活跃程度堪比大型的蚁穴，分工合作明确无比。但他们的活动却在凌晨两点左右陷入了停滞，几分钟后又开始变得活跃。
帕西还没看出那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大概率是走出了原先的死局，找到了新的出路。
“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很贴切。”帕西扫了眼卡槽中的白色卡片，轻声低语，“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沉醉于一时的焦虑与兴奋，不知自己做的一切不过徒劳。无知是一种快乐，也是一种悲哀。”
卡槽中的是一块炼银卡，被炼成纯净物质的炼银卡，价值之高昂难以想象。它的密码是雕刻在它卡身上的细微龙文，它不可能被摧毁也不会被消磁。掌握了它的人相当于握住了诺玛的缰绳，所有的指令都会被忠实的执行，权限凌驾于任何人或物。他现在就是互联网中的主宰者。蚂蚁在地面辛勤的劳作，浑然不知神明在云端冷漠的俯视着他们，随时都能伸出手指将他们所有的努力抹成废墟。
屏幕下方的进度条已经过了百分之八十，就算他们胆大到敢于修改诺玛硬盘矩阵上的档案，帕西也能在他们有所动作前把一切痕迹都留下来，而这会成为他们明天最为锋锐的刀剑。
副校长说的没错，诺玛是他们最大的要害，最好用的工具同样也是最致命的弱点，因为系统的建造者把后门留给了校董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