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要日复一日的沿着地铁线巡逻?初代种会丢掉自尊和在其看来不过蝼蚁的渺小生物一起挤地铁?别搞笑了。”两人中的女孩压低声音小声的抱怨。
其实被别人听到了也没什么,这些名词对于为接触过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就像天书一样难懂,最多把他们当成中二病不小心发作的大学生。
附近没有言灵反应,甚至连拥有血统的人都没有,所以尚有些稚嫩的专员们在劳累了大半天后不禁放松了警惕。
“龙类拥有调节自身躯体形态的能力,曾经在校园内出现过的少年形态龙王就是最好的例子。”男孩摇了摇头,“人总是下意识的接收着自己想要接收的信息,对于超出认知的东西也会根据已有的知识给予'合理'的曲解,来保证自己不陷入对于未知的惶恐。所以我们至今对那种生物的远称不上理解,哪怕我们已经研究了接近千年。或者说,人类眼中的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他们,毕竟我们的思维方式截然不同。”
女孩扶额叹息,“理科生,收起你满脑子的理论知识和一口的学术腔调,我要听人话。”
男孩无语凝噎,顿了顿后无奈道,“好吧,其实就是我们俩的能力对血统的反应比较灵敏,地铁又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所以这个活就被派给了我们。”
女孩悄无声息的收回了自己的半径达到一公里的巨大领域,言灵•血系罗结。这种辅助性质的言灵对于任何血统反应都很敏感,能够从庞大的人群里找到高血统浓度的目标。最重要的是范围相当的大,就和言灵•蛇一样。展开的领域扫描显示周围并没有持有血统者,和之前的结果一模一样。刚刚是最后的确认。
“下面我们去哪?”女孩问。
“每个地铁站都要扫一遍,今天的任务基本完成了。接下来坐地铁去最后一站吧,那有车在等我们。”男孩伸了个懒腰。
“唉,我的公交卡都快没钱了。”女孩踢着脚下的碎石,不满的嘟囔着,“分给我们这么无聊的工作,就不能派辆车来接我们一下吗?”
“执行部的原则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尽量隐藏自己,不然也不会把北京的办事处设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再说这里有监控,像我们这样每天出没在这,什么都不干就盯着行人的家伙很可能被归为形迹可疑份子,说不定还会被请到警察局去喝茶。”男孩耸了耸肩,“去不去警察局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怕被跟踪暴露了办事处的信息。所以才要到苹果园站接送,中间还要步行一公里,这样才比较保险。”
“就算被警察找上门又怎么样,反正他们不能禁止我们在地铁口放风。”女孩挺了挺胸,气势十足,“这里可是法制国家,他们能凭主观臆断随便抓人并且在没证据的情况下来一套擒拿手或者直接用枪子送人上西天吗?”
“好啦,别闹。虽然这里警察不会那么无脑,但走一遍程序还是有点麻烦的。”男孩挥了挥手,示意女孩跟上,“走吧,回去泡个热水澡。”
“我最近听到房山线开工的消息,要是我们找不到目标难不成等那边竣工了也要去扫一遍?”女孩抓了抓头发,有些暴躁,“北京到底有多少地铁站啊!”
“鬼知道,其实我们还是有几个地铁站我们是没扫过的。”男孩随口和女孩闲扯着,“至少有两个是隐藏的。”
“还有隐藏的?”女孩面露惊奇,她对这种都市传说一样的说法有些好奇。
“你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老的地铁线路图上,每个站的旁边有个数字标志,一号线最西边的苹果园站,它的偏号是103,然后一次是104、105、106,但是没有101和102,这两个站本该是在苹果园的西边,但是地图上却没有显示。”男孩比划着,“因为那里有一条隐藏的地铁。一号线是北京最早的地铁,1969年10月1日通车,只是你到达苹果园就没法再通行。102是福寿岭站,101是高井站,到达终点据说是一切地铁的源头,蜘蛛网一样的铁轨。”
“哇噻,你已经通过研究进阶为地铁小达人了吗?”女孩扯了扯肩上的背包,调笑道,“你这么精通还不赶快带路?”
男孩不想说话,虽然这一路本来就是他带的路,但他深知和女生讲道理大多数时候是讲不通的,所以果断的选择默默开路。
赵孟华看着那两道快要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犹豫了一秒后提脚跟了上去。卡塞尔学院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给保护着,轮廓是清晰可见的典雅端庄,但那一座座欧式风格的建筑里埋藏着什么却窥不见半丝,这让赵孟华很是好奇。
他被这个学院真正的面目还有这些高傲的人竭力隐藏的东西深深吸引着。被别人无意间踩在脚下的自尊无时无刻不催促着他向着那个未知的领域迈进,于是他迈动了步伐。
“前面可是深渊。”
音色深沉的低笑宛若弓弦轻轻在大提琴上划过,短暂到令人听不真切,但那富有磁性的尾梢颤音却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谁!”赵孟华霍然回头,脸上是不见血色的惊惧。
但迎接他的却是行人惊诧的视线,甚至还有几个马上向着旁边挪了几米,显然是把他当做了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精神病人)。
赵孟华额角青筋跳了跳,然后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惊惧过后蹭蹭上涌的怒火。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丢面子!
等他平复了心情再回头看时,那两个人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赵孟华捏紧了拳头,该死!今天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怎么感觉诸事不顺。
滚滚人流中,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因为周围人绕道而行而被孤立出来的青年,看到他苍白阴沉,仿佛见鬼之后又被混混勒索的模样,纷纷投来各异的目光。
大多不带恶意,但一样的刺人。
赵孟华苍白的脸飞快涨红,最后不堪忍受逃跑般低着头向着街道的另一边快步走去。他不想在这个让他丢尽脸面的地方哪怕多呆一秒!
人流之中,穿着燕尾服的身影悠悠踱步而出,不紧不慢,与众人匆匆的神色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里是一个国家的心脏,代表着繁荣,也代表着忙碌,所以哪怕是诗人眼中如歌似画的盎然秋意也不能吸引急于奔向目的地的人们,哪怕只是放缓脚步欣赏一眼满树的金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年华匆匆又为利往。”他接住一片落叶,发出看破世间般的喟叹。
“前方可是深渊,无关者还是不要入局的好。”他微笑,“好奇指引着人类进步,亦诱惑着人类灭亡。稚嫩的心性和孱弱的身躯难逃被蹂躏至崩溃的结局。”
“看在少主的面上,救你一命,毕竟少主心软。”男人脸色瞬间归于漠然,虽然嘴角还勾着礼貌的笑容,但眼中森然闪烁的寒芒却凝如实质,“下次迎接你的,可就是在幕后永久的沉眠了,舞台上可没有你的空位。”
瞥了一眼已经消失在地铁站的那两个身影,喃喃道,“无心栽柳柳成荫吗……也罢,热闹点也不错。”
男人摇了摇头,抬脚缓缓沿着地铁向前走去,在他面前,一只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蝴蝶羽翼扑闪蹁跹。无数的淡蓝线条勾勒成翅膀上绚烂的脉络,庞大的数据流就沿着这些纹络交替流转,最终化作轻轻的一次振翅,指引出前方的路途。
Berluti定制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击出节奏明晰的旋律,男人就像是秋游般散漫的跟在蝴蝶身后向着未知的前方悠悠走去。
无数人与他擦肩而过,又在下意识的避开他后向目的地赶去,像是从未察觉到自己曾遇到过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一般。男人就那样自顾自的走着,像是与周围隔着一整个世界,诡异到近乎优雅。
醇厚到浓烈的麦香,混着馥郁的油脂气息,隐约还掺杂着一丝蔬菜的清甜。就像是烘烤炙热的铁板上放上了一块5A级的霜降和牛,在融化的黄油上滋滋的窜出诱人的肉香,再配上刚烤好的纯麦面包和淋上酱汁的果蔬,让唾液不自觉的加速分泌。
路明非使劲嗅了嗅空气中勾人的香味,半梦半醒中努力分辨着其中的成分。虽然他眼前明亮一片,身上也是暖洋洋的,不出意外应该是早上的阳光,或者是中午也不一定?
但再明亮到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的刺目阳光却依旧没能让他起来,宿醉过后昏沉的大脑像是河里的礁石,又黑又硬,死死的把他按在清醒的边缘。
路明非无意识的抓了抓鸡窝状的脑袋,现在他浑身酒气,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只裹着条空调被,这样睡让他有种不受束缚的舒畅感。
又吸了几口气,新鲜的空气让他的飘在半空的意识稍稍有了点还魂的迹象。他眼睛眯开一丝缝隙,声音还带着久未开口的嘶哑,有气无力道,“师兄,几点了?你是不是又忘了拉窗帘?”
“这么大的太阳,怕不是中午了,起来正好吃个午饭。谁这么缺德一早上公开放毒?这香味馋死我了。”上铺的芬格尔嘟囔着,木制的双层床在他的动作下吱呀作响,像是想要爬起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芬格尔忽然像是受惊的公鸡一样尖叫起来。
“鬼叫什么呢!”路明非被这穿透灵魂的尖锐噪音吓了一跳,昏沉的意识彻底被扯了回来。
他抹了把冷汗后双手一撑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批判一惊一乍扰人清梦的师兄。
单薄的空调被顺着重力往下垂落,路明非睁眼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五米开外吃着三明治似笑非笑看着他的莲华,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再次响彻。
“没出息,和我五五开还好意思嘲讽我。”芬格尔撇了撇嘴。
“早上好,看来你们昨晚睡的不错。”莲华慢条斯理的抿了口加冰的酸奶,缓解下牛肉的油腻。
“早上好……不对!为什么你会在宿舍?!”路明非下意识的接过话茬,但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宿舍?”莲华擦了擦嘴角的酱汁,瞟了眼死揪着空调被努力把自己盖住的路明非,随意的往旁边指了指,“我想你可能对自己现在呆着的地方有什么误解,你看一下周围就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