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维斯城,杰斯鲁区。
这里曾经是伟大钢琴家杰斯鲁所生活的区域,也因此得名。
路过的年轻人,都会望着那独特的建筑风格,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露出向往的神采。
流线性的线条,哥特式的圆顶塔,琉璃色的玻璃,以及色彩斑斓的玻璃窗花,丰富的色感以及大胆的设计,让人很容易沉醉于这里的艺术气息。
推开镶嵌着彩色碎片的大门,明亮宽敞的大厅里,座无虚席,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台上的那位年轻人。
那位年轻人朝各位鞠躬,他身着紧身长袍,眼里满是笑意。
“爱德华先生,您的这首曲子实在是太棒了!”一位年轻人鼓着掌朝他发出赞美之词。
“您过誉了,彼尔先生,不过,您能说说,我的这首曲子,到底好在哪里吗?”
被反问到的青年冷汗直冒,其实他根本不懂音乐,但是他明白,今晚那场宴会的入场券已经寥寥无几了,他并非出身名门贵族,根本没有跟那群纨绔子弟抢夺的资本,恰好他听说尤菲小姐的哥哥爱德华·博尔莱特在音乐之厅弹奏钢琴,他灵机一动,立马就跑了过来。
刚刚的那一句赞美也不过是客套,他当然觉得这首曲子很棒,但是究竟好在哪里?区区一位小贵族的他哪里懂这些。
“......这个,您弹奏的技巧非常厉害。”
“彼尔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弹奏的这架钢琴,叫做舒维登,它主要依靠气囊发声,是上流贵族自娱自乐的一种乐器。”爱德华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彼尔的眼里,却似嘲笑“这种钢琴就算是傻瓜也会弹奏,根本没有弹奏技巧可言”。
大厅中的其他人都私自在心里舒了口气,其实他们刚才也很想在爱德华面前称赞他,只不过被彼尔抢先了,不过如果刚才着急拍马屁的是自己,或许被当众羞辱的对象还不一定呢。
彼尔这下彻底想给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他为什么要急着拍马屁,为什么会不记得面前这个男人,不,这个恶魔的性格究竟有多么恶劣,自己不过因为被她的妹妹迷住了,就忘记了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
“既然彼尔先生你说不出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撒谎。”
爱德华的眼神突然变了, 刚才彬彬有礼的样子荡然无存,只是,他这幅平常模样落在彼尔眼里,却突然换了一副模样。
原本美型的金发突然失去了光泽,变成了干枯的灰色,如女性般光滑的肌肤紧贴着那紧身长袍,朝他盯过来的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信号,张开的唇边,可以隐约窥见里面的獠牙。
“你.....你是恶魔!”
彼尔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慌乱中,他不小心跪坐在了地上,可是他环顾四周,逐渐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所有人都只是疑惑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发现他们面前所谓的“爱德华”先生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彼尔先生,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听众席上的一位老人站了起来,“爱德华先生可是著名的异端审问官,他这么多年来,把多少邪恶魔法师跟魔女绑上拷问架,怎么可能为恶魔效力?”
“你......你们都看不见吗?”不甘心的彼尔朝老人以外的所有人看了过去,可是座位席上的所有人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怜悯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只落入狼口的羔羊。
彼尔陷入了绝望,他顿时明白了什么,恐怕只有自己才能看见这怪物的真身,这肯定是它的恶趣味,毫无疑问,因为当他目光最终回到面前的“爱德华”先生身上的时候,他发现那双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彼尔先生,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才会一时把我认成恶魔吧,本人从14岁就一直为主跟教皇阁下效力,肃清了不少的异端,如果说在下是恶魔的话,那我岂不是同胞相残?”“爱德华”看着面前眼神逐渐空洞的年轻人,笑容从未消散。
“护卫!”
“在!爱德华阁下,有什么吩咐?”
几位身披重甲的骑士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到他面前,忠诚地像是面对着真正的主。
“把这个人带到军部去,扣押起来,好好审问一下,我怀疑他跟恶魔有勾结。”爱德华吩咐道,“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看来魔族实在是拙计百出。”
“是!”
士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几个人将彼尔捆了起来,直到这时,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逮捕的事实。
可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恶魔会愿意大动干戈,只为了诬陷自己,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理由?就因为他想要去接近他的妹妹?
而且,这群人难道就一点也不奇怪吗?为什么可以如此随便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易将一个普通人定罪,就凭一位异端审问官的说辞?
越是这样思考,他就越发现了一件恐怖事实。
——这个怪物,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兴致在做事情,它看谁不顺眼,就会把那个人打入监牢。
而且,它还会蛊惑人心!
这大厅当中不乏理解力跟逻辑能力超群的学者或是艺术家,他们只需要轻微思考,就能发现这件事的诡异,可是,从此刻他们的表情当中,彼尔只读出了麻木的神采。
当一连串的真相被他所发现以后,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心里“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你们这群无知的人啊,就连自己被恶魔骗了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话止于一半,然后就突然狂笑了起来,几个士兵对他的行为不理不睬,就这么带着他离开了大厅,待在最后的士兵在临走的时候,古老的门扉掩映着阴影,像是有什么躲藏在其中,他重重地关上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正巧此时,不远处,晚钟奏响,悠扬而苍劲的钟声向四周荡漾开来,像是在为什么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