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因何来这里？”
明明是毫无波动的声音，却在拂过我的耳膜时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那一刹那，我好像跌入虚无空洞，漫天飞雪凛冽，寒风肆无忌惮咆哮。
是幻觉吗？
但这触感无比真实，我的身体也为之颤抖。
“噗通——”
“噗通——”
如此清晰的心跳声，掩盖了我略显紧张的微薄声音。
“是被……被我那毫不正经的老师给……坑来的？”
白皙的容颜顿时阴沉下来。
后知后觉才发现，我脱口而出的答案以及我此刻的反应，真是愚蠢至极！
你在害怕吗？又有什么值得你去害怕？你又有什么资格允许自己害怕？！！曾经心心念念，誓言字字，可不只是空口大话。
这样想着，不由握紧了拳头。我的心中，便只剩下了坦然。
“为了成为强者——”
“为了成为伊莱王一样的存在——”
“为了让我的姓名永远镌刻在神圣魔法祭坛的顶端——”
掺杂着高昂与期冀的情绪，颤抖地诉说着看似遥不可及的理想。飞蛾扑火，向死而生。我也从未否认，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是么？”
唇瓣张合，没有任何情绪，好似风。而那只虚幻飘渺的冰冷指尖，轻轻点在我的额前。
“露西亚·戈林的后人，渺小而又脆弱的人类，你，来错了地方……”
“老师他，不会骗我——”
“权力？力量？声望？金钱？……欲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妖艳的毒，一但沾染便会堕入无间梦魇……没有人可以逃脱……”
从指尖释放的力量，一点点侵蚀着我的意识。而我，只是无能为力的木偶任他操控摆布。
“在做梦之前，你应该向神明祈祷自己还活着……”
手指从我的额前滑过，缓缓抚过我的眉毛，接着是鼻子、脸颊、嘴唇……最后，他挑起了我的下巴。而另一只手，则狠狠地捏住了我的心脏。
仿佛下一秒，我的生命便要埋葬在他的手中。
“不是什么人都能同伟大的伊莱王相提并论……”
鲜血绞着疼痛浸染着我的衣裙，面前宛若王子的面容依旧淡然如初。
“而你或许可以，但我不想！”
或许可以，但我不想……
或许可以，但我不想……
呵——
竟然是……这样么？
意识在这一刻竟有了短暂的清醒，我尽力支撑着沉重的眼皮，扯了扯虚弱的嘴角。
“笑什么？”
“我已经赢了，不是么？”
“是这样吗？”
深邃的蓝色眼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捏住我心脏的那只手亦在一瞬间收紧。与此同时，那股未知的力量，加速了吞噬。
疼，却也让我更加明了。
酝酿力气，艰难地抬起手臂，然后从容抹掉嘴角的狼狈血迹。
阳光透过缝隙洒落的点点斑驳，恰似温柔落入我的眼眸。
“从你将我救下的那刻起，我就已经赢了。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
“你很聪明，自作聪明……”手中的力道更加蛮横。
抽痛中，我仿佛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
但没关系。不知怎么，这一刻我突然替面前的家伙感到悲哀。
一尘不染的美丽之物，终究只是梦幻泡影；承载的千年记忆，终究还是苍凉荒瘠。
“你、是戒灵吗？”
“你可以这样理解……”
“典、典籍记载，自然之力与信念之力的融合，无数鲜血的加持，日月星辰的沉淀，魔戒持有者的尊重与爱护，逝者遗留于人世的最后一缕气息之类，最终造就了戒灵的存在……”
“你口中，渺小而又脆弱的人、类……恰恰、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宿命……”
“不过布鲁梅尔曾说，像你们这种超乎寻常的存在，他觉得只是历史所需的——幻觉！！！”
布鲁梅尔说，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恐惧未知，又拼命探索未知，当他们无能为力时，总能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
人类需要理由，历史也需要理由。而真实的情况——只是幻觉，仅此而已。
从前的我不曾理解，但现在的我懂了，尤其是当这家伙的手微微颤抖的那刻。
“你相信？”
“我相信！只要是布鲁梅尔说的，我都信！”
“很好，露西亚·戈林的后人……”紧捏着心脏的那只手渐渐松开，冰冷的面容舒展一抹浅笑。“拿捏人心，游刃有余。你，会是一名优秀的王！”
我瘫坐在地上，仰着头，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又在顷刻之间，碎裂。
“但这也注定了，你将一生孤独。你所珍视的一切，终会离你远去……如果是这样，露西亚·戈林的后人，你依旧坚持吗？”
“我……”
他的话，令我有些恍惚。透过那双蓝色的眸子，我隐约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色礼服，手握权杖，而那双不可一世的金色眸子里，小心隐藏着一份孤独的旁白。
我眨了眨眼，想要瞧得真切，却终究消失不见。
是我……又动摇了……对不对？
“你只是我的幻觉，你口中所言也只是我内心的恐惧。既然我已知晓，便不会再信你一字。”
眼前有些模糊。我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没有温度的手。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如果我不去做，我会后悔！”是对面前的家伙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就算结果一团糟糕，至少我努力过……”
“你赢了，露西亚·戈林的后人……”
那家伙一用力，便将我提了起来。手，顺势滑落在我的腰间。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了光芒。
他低下头，如风一般轻轻在我的唇上留下他的印记。然后破碎、四散，在五彩斑斓的光芒中，在我的掌心，缓缓凝聚成戒指的模样。
而我，被那愈演愈强的光芒包裹，最终坠入一片空白。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轻柔的声音一遍遍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我是朝天阙，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