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一切归零,仿佛世界在黑暗中重置。
睁开眼,烛光映入眼帘。江文坐起身,回忆着刚才,看着掌心,有些愣神。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温软之感,仅是一瞬间,他也记住了她的感觉。
只是他醒在客栈床上,身旁无人,窗外无明,忆中不楚,似乎一切都是虚幻,只是一场半途而废的春意之梦罢了。
想想也是奇异,抬头看见她的一瞬间,她身后便瞬间化为那从未见过的白昼,他身后却依旧是那永夜,天象就这样隔绝于两人之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发现了这异象,周围行人对此全然无觉。
莫不是这真是梦?江文不知道,他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却找不到证据。
下了床走到窗边,双手扶在窗上有些颤巍巍。窗开,天空依旧,只是月亮躲进了云,却也不见太阳。世间依旧黑暗,只是和之前的黑暗不同,这里看得见东西。
江文吐了口气,伏在窗台上,晚风瑟瑟,虽是夏日竟有些凉意。
江文紧了紧衣衫。
看书上说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久了突然见到强亮时会看不见物;碰见那女子的时候,她身后的烈阳白日似乎并没有让他的眼睛如何,只是觉得那烈阳有些刺眼,此外再无。江文想着:大概是失去光明这数十年内,人们点的灯越来越多,将地上这一层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的原因。
挠了挠头,江文有些烦躁,起身关上窗,因为实在有些冷,回到书桌前,点上一根蜡烛,却不知道做什么。
在书桌前坐了一会,江文回想着之前那一切,多么像真的。他确实去了集市,那时候是鸢鸟河的红桥节,节日起源什么他不知道,当地人似乎也不知道,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而上一辈传下来的人也并没有告诉他们起源,甚至可能上一辈也不知道。也许,红桥是什么时候造的,鸢鸟河是什么时候有的,这座寒阳城又是什么时候建立的,都没有人知道。或许以前有什么人知道,却又没有传下来。
在见到她之前的一切,他见过什么、买过什么、经过什么,什么都记不真切。只是现在回头巡视了一眼屋内,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买。
江文现在似乎只记得,她便是那梦寐以求的人,是那不曾见过不曾想过一见便确定这就是我最爱的人的人。他们见面时旁边有一座桥,桥的样子记不真切,她的样子记不真切,甚至她的名字都记不真切,只知道她似乎有一个“文”字,和自己一样。
一切加起来是个模糊不清的记忆,就像梦一样,时间越久忘却的越多。
江文碰了碰烛台,转身又走到窗边,打开窗再次伏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寒阳城,依旧灯火通明。
冷风吹过,江文打了个哆嗦,搓着手臂回到屋内披上一件长袍又回到窗前。
远处似乎有光亮,在城墙外。
江文想着,这会不会是那黎明曙光?这是他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说起来江文一直忘了看时间,没了太阳后也没法看着太阳按照老人们口传的方法确定时间,虽然他从来没有用这个方法确定过时间。江文也有想过在月亮上使用这个方法,只是没有太阳怎么分辨早晚白天黑夜?所以他放弃了这个使用方法。
数十年的时间,人们早就抛弃了没法使用的方法。
房间里的岁烛表示着现在的时间,烛火燃烧整个烛面,成扇形。红焰为日,白焰为夜,从左至右,一分半个时辰,对分二十四分,对半为午,烛身上刻着年月日。岁烛燃一年,一年一换,其焰不受外物影响,燃尽前永不熄灭,永不动摇。
江文回头望了一眼,单看岁烛只精确到半个时辰,而现在大概是卯时,岁烛燃了一分,那相遇便是昨夜的事了。
亮光越亮,似将要喷薄而出,江文的心情随着而越来越紧张。直到焰火出现在城墙上,他才如风止后树静叶却飘,心情复杂,期待着太阳的出现,却又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
没有日出,没有曙光,还未到黎明,挂在天空再次升起来的依旧是月亮,和她的相遇是梦,自己的认知并没有出错。
为什么是梦!
江文一拳锤在窗台上,窗台的木板碎裂凹陷。
诗书经义、口传心授,一切是虚?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江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外面的天空,焰火在天空炸裂,散出仙花,炫彩夺目。
无趣。
这是江文此刻唯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