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不鸣。
鸡鸣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公鸡早就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日初出了。
文辛打着哈气起床,叠好被褥,这是她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侍女帮她整理房间的事情,自她四岁起便很少了。
洗漱好,从墙边父母为她搭起来的梯子爬到她的屋顶,坐在屋顶看着天边的日出,愣神。
太阳会下山吗?
会的。只是它下山后又从下山的地方升了起来,就像代替了月亮的工作。所以,日落和日出的地方是一样的。
文辛倒是考虑过公鸡会不会因为不知道日初出而打不了鸣被憋死,不过事实告诉她有点想多了。公鸡不在早晨打鸣后开始乱打鸣了,一日之中,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打。
现在不应该是月出吗?文辛盯着刚出来不那么耀眼的太阳想着。
哦,东出...
文辛像是找到了理由,以为自己搞错了,可是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好像又搞错了。
书中记载,月亮好像也是东出的...
文辛跟太阳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太阳也不会和她说个所以然。
太阳懒洋洋的上升着,文辛盯了一会不敢盯了,刺眼。
绕过太阳看着它下方的鱼肚白,文辛想着昨天的事。
是梦吗?
不知道。
文辛撑着胳膊,苦恼着,想到他又开始脸红,却不知道原因,一个人抱着腿缩成一团坐在屋顶上害羞。
害羞了一会又把头抬了起来,看着那鱼肚白傻笑,仿佛他就在那看着她微笑,嘿嘿,好幸福啊。
只是想着他,想着那短暂而奇迹的相遇,那梦幻般的相遇,文辛就沉浸不已,一直到侍女在下面喊她去学堂她才醒过神来。
“小姐!小姐!要迟到了,魏先生又会罚您的。”
“啊?来了来了...”文辛一惊,忙爬到墙边从梯子上下去,差点跌到。
“小姐您小心点,您摔着了老爷会担心的。快让奴婢看看有没有事...”
“小姐您要是一直这么冒冒失失的,会出大事的。”
“嗯嗯,好好,我都记住了!青河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得。”
青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小姐平时也不这样,一直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有时候有点调皮样子,喜欢爬爬自己屋子的房顶什么的。这是人家习武之人才可能会做的事,再不就是些窃子谍子躲在房顶偷听要事,文辛她一个大家闺女为什么会喜欢爬房顶呢?老爷夫人倒也心大,还专门给她搭了个梯子,也不怕她摔到。
今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就爬到房顶上去了,冒冒失失的,像是有了惦念的什么,被吸去了心神。
文辛匆匆忙忙跑出别院,朝大堂而去,寒阳城文家大小姐的温文儒雅被她丢的一路都是。
青河望着关上的院门,揉了揉眉头,叹气一声,转过身朝内屋走去。
吱呀打开房门,屋内整洁如常,本是一件令人欣慰之事,只是这事在文辛身上实在不少见,或者说非常常见。
只是这事在青河看来,心情复杂的很。
小姐十年前执意搬来这别院,老爷夫人多次劝阻无果,也就由得她了。本想着说给小姐配上十来个丫鬟服侍,只是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肯,最后只留她一个青河在此间别院作为侍女待了十年。
虽说是侍女,可青河着实是没有感受到半点做侍女的感觉。小姐自从搬来这别院便一切都由她自己来做,不允许青河插手。青河也不是没有试着插过手,毕竟她是侍女,服侍文家独女,却什么都不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她就帮着文辛干了些家务活,虽然文辛也没有拿她怎么样,只是多日不曾理过她一句话,默默不语的,怪吓人。从此以后青河便不再敢随意插手文辛的事了。
估摸着,当时留下自己,也只是不想让老爷夫人太过担心吧。
青河退出内屋,关上门,站在廊下环顾院内,冷冷清清。
院子简单,一石桌三石凳,一条碎石路,一树梅,一池塘。
青河在院内巡了一圈后便回去做自己的事了,估摸着小姐快回来的时候煮做晚饭便是了。这还是她跟文辛诉苦后文辛才让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
文辛跑出院门便回归了以前的样子,走着端庄的步伐,缓慢而优雅,再不失风范。
“小姐早安。”
路上不断有文家仆人向文辛打着招呼,而文辛也是一一微笑点头回应。若让他人来将现在这个文家大小姐和刚才那个在别院里的少女做对比,大概没有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魏询是文辛的师父,耳顺模样,文家供奉之一,文武皆传。
老先生老实人一个,憨厚却在文辛的教导上非常严厉良苦。文辛有些怕他,却也亲他。
“差三息迟到。”魏先生虽然笑眯眯的,但嘴里的话可不像他的面相那么和蔼:“如往常一般,先抄千字文十遍,练习一番。”
“先生早安,学生这就去做。”文辛却是才向魏先生请安,每次都是这样,倒也习惯了。
文辛踏入书房,魏先生只有她一个弟子,自然是不再需要其他的教室了。书房内一书桌上笔墨纸砚已备好,纸张已经摊开压好,砚墨也已经磨好,一切都只欠让文辛来执笔了。
“呵呵呵,早安。”魏先生走了进来,笑容慈祥。看了一眼文辛已经开始落笔了,摸了摸胡子坐在文圣画像前,捧着一卷圣贤书默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