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我应该知道的。
“司命哥，不用沉默了。我需要回答。”
……
“不……那不是糊弄你的。”
“那，那那那那那那难道真的是……”
仅仅是听到了我肯定意义上的答复，一念似乎就乱了阵脚。
理智看来，现在需要战术迂回了。
“额……可能我在潜意识里真的这么认为吧。我……我很喜欢一念。我有一些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们之间的羁绊应该比你想象的要更深。”
以一念对我的了解程度，还有现在的心里状况——恐怕如果说假话会被立刻拆穿的吧。哪怕仅仅是一点可疑的地方，一念也很有可能会一厢情愿，无中生有。
“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司命哥对我好，是根本没有用处的。我能像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我的身份罢了……”
“可你是我的一念，是——”
“是可以替代的吧？”
——
“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甚至都会比我做的好。不单单是需要司命哥，还会被司命哥需要。还会真正地，给予司命哥幸福。我想要一个唯独自己可以办得到的证明，那条路就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敢迈出脚步……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你的原谅和爱呢？”
“可一念，你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啊——”
她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摇头。
“为什么要告白呢……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我呢……我是给不了司命哥幸福的……司命哥，我曾经无数次假设，我不存在的世界——这样一来，或许你就会更好受一点吧？或许你会更加幸福吧？虽然可能还会有烦恼，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有一念在我的身边，我就很幸福啊！”
“你撒谎！这是假话！”她突然惊叫起来：“我能感受到的！那是我存在的意义！你的幸福！
“司命哥……你有心事。我是那么了解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今天的情绪！你的每一次的笑容我都有所记录！在今天上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突然，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笼在一种忧心忡忡的气氛中？是那个女人吗？不……你给她使眼色，仅仅是为了不让我发现你们的关系……那还不是因为我？还不是因为我？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你来了……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知道我在猫眼里看到的是你强颜欢笑却压力重重的时候我是多么，多么的——
“你是带着使命来的。你在担心什么，又在期望些什么……我。我。还是我。不是因为我又是因为谁——”
“为什么……”
打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我在你的心中这么重要？”
“——”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现在就算是装得很幸福，也绝对无法骗过一念的。我不明白的只有这个。一念的话有两个中心，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让她这么痛苦。难道是因为一周目的记忆——带给我的压力么？那又是为什么……在她眼里本应该仅仅是普通的青梅竹马的关系，虽然比常人更亲密一点……可王一清就一点也没有分散一念对我的好感么——
“重要重要就是重要啊！你不可以知道！这是约定……这是前提。这里的原因，如果告诉你了，就真的，真的——”
月光被揉碎了，洒进她的泪里。一念，梨花带雨地哭了。
“就真的回不去了啊……”
话有千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就算放下一周目的事，封印掉那段记忆，我现在，也在一念的心里变了模样。
已经回不去了啊……
回到以前的关系——听了今天的话，在知晓了一念心中的空白之后，我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吧。
“我……”
一念的话就像是锥子。
我自认为没算少关注这个女孩子……明明看起来是好好的，笑的时候也是真心在笑。
谁又能知道，她在夜里蒙着被子哭呢……
想到了王一清。这个家伙自诩妹控，不光自己的妹妹正眼不瞧他一眼，还对她的关心明显不足。
就像是只保证身体健康，毫不关心心理问题的，不负责任的行为。
想到了小月。
我还向那家伙保证，一定会解决掉一念的烦恼的。现在看起来，不就像是贼喊捉贼嘛。
还想到了……我。
我的誓言。
在那场巨大的梦境中。曾在某一天许下的，要好好守护一念的笑颜的誓言。
现在……也是失败了啊。
不。还有转机。
还有……能改变事情走向的约定和许诺。
可……矛盾的焦点——我和一念之间——她对我如此关心的理由，我并不知道。
一念有不能说的理由。
啊！还留着一张记录之书的残页——
要用掉么？
……
要用也不能现在用。且不论这个时候要纸笔也太不会看气氛了。叶子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要是被她看到了——虽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想必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冷静。
不——
问问自己的心吧。
到底，一念在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
一念的心态正在逐渐崩坏。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修补她心中的缺口呢。
……
脑袋一片空白。
果然还是，从心而论，任意东西吧……
虽然理性很强，思维很强，可他们的强大，正是源于他们的极限。
而情感，不是思考出来的啊。看看眼前这个女孩子吧，司命。
这个悲伤的、无助的女孩子。
她面前还摆着你亲手做的点心。
睡衣上的两只兔耳朵，此刻正分外颓废地垂着吧。
你得说点什么了。
“我觉得……一念就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不，不是因为青梅竹马。就像我说的蝴蝶效应一样，蝴蝶只是飓风的引子，仅仅是风升起的一个小小的原因而已。我们之间也一样。一念，我们之间的羁绊，才是联系我们的最重要的事物啊。你是无法被替代的。虽然……我也不认为一念一个人就会给我幸福。
“一念，我希望你作为一个独立的，拥有自己的自由意志，拥有自己想法的人而存在，而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存在意义。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可是我觉得那个原因一定不足以对现在的情况下定论。一念。你本没必要这样痛苦。”
“那我存在的意义——呢？”
一念颤声道。
“希望你自己去寻找。”
“我不明白。请下定指示。”
“指示？”
一念那逐渐失去感情的声音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您是我存在的意义，我需要您的指示。”
“不……我说了，我不是你存在的意义——”
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假定……一念真把我当做了她存在的意义。那我的指示就是一切。可如果我真的想要她独立去选择，那就必须放弃指示。
犹豫。
“请指示。”
“我……”
“请·指·示。”
“.…..”
你得做点什么。
一念的状态很不对。
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只会遵循程序，可惜还没达到自我迭代的智能地步——
“一念！”
棒喝一声。
一念的眼神闪过片刻的迷茫。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被呼唤着么？
趁着她大脑空白的时候——
轻轻抱住了她。
记不得是第几次这样做了。
总感觉，拥抱，是能够打动人心的。
行动，比言语更有力。
“我……不要你把我的幸福当成你存在的意义——”
“哗啦”
巨大的，玻璃碎掉的声音。
厨房的窗——
“哟，很抱歉。原本不想在这个时间叨扰的。”
叶子！
她一身夜行衣，破窗而入。还未站稳跟脚，便火急火燎朝我这冲了过来。
“真的非常抱歉。这位……一念，我可能要征用你的男朋友的一点时间了哦。我和他没有关系，你也不必为了早晨的事情而愧疚——”
“她说的是实话，我们虽然认识，可是这其中有着深刻的原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一念？”
了无生息，毫无反应。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和她不相干。
她甚至头都没往叶子的方向转——
“一念？”
我心中最标准的机械音，从一念的喉咙，传到我的鼓膜，刺激着我的听觉神经。
“请 指 示”
“——！”
“这孩子……既然你这边也在忙，那你就选吧。我这边刻不容缓了。追兵马上就到。你是要管着你的小女朋友还是和我一起走，都看你的，我不强求。”
嗯？追兵？
说起来……我回到那个时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挽回没能挽回的事……
一念这个情况，哪还顾得上什么盟友，我自然是要留——
“快点。”
叶子抬手一指，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昏暗起来。就像是和外界隔绝开来了一样——
血的味道。
不会闻错。
叶子的嘴角缓缓渗出血来。
定睛一看，她浑身上下都是横一道竖一道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
我犹豫了。
可如果不快些，一念恐怕也会被卷入这场争斗中。
“一念，我……暂时有些事要处理。我得先走一趟了。等我。”
如果，这也算是指示的话。
没有过多的犹疑。
一念仅仅是停顿了两秒。
“.…..遵命。
“我知道了。司命哥，请去忙吧。”
温柔的语气。
陌生的态度。
再忍受着什么的……一念。
轻轻用手，拉开了我的手，从我的怀抱里脱离出去。
“不用担心我，司命哥。”
如是，不知真假的，说出了宽慰的话语。
我——
“不是后悔的时候了。嗯！撑不住了……到底是谁啊。我……快走，司命！”
叶子又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她放下手，周围瞬间显得亮了许多。紧接着，这栋建筑——一念和一清的家，以及这附近的地方——
“走！”
叶子猛地拽住我的手。紧接着，我们两个竟然都飘了起来。
一念在我眼里迅速地变小。
勉强能看到，她望向我。
“留久了这小妮子也会出事。那个疯子……淦！快！”
充耳不闻。
而后，她似乎笑了，仿佛是为了告诉我，不要担心。
我被风压刺激地泪流不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不知道，我在她的心中，此时此刻，是什么样子呢？
再向下望去，取而代之的，只有那座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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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啊。”
看着身边的，残破的房屋。
“司命哥的选择，就是对的吧。”
看着自己有些虚幻的手掌。
“嘛。就算是到了不用再想着司命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想——我还真是有着奇奇怪怪的习惯呀。
“看来，我真的……是存在的。虽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晚了。”
逐渐透明。
“司命哥会想着我吧？”
甜甜的，释怀的笑。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我不后悔。”
可是，既然已经被替代掉了——
既然已经没有了存在的理由——
“那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吧。”
在最后的最后。
随着正倒塌着的房屋，和今晚的月色。
“——”
淡淡的话语逐渐变得透明，就像被马蹄踏散的花朵的残香。
没人知道这个女孩说了什么。
不知道是再见，还是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