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软软的靠在飞机的座椅上,忽然,她狭长柔媚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有光从外面照来,姬九微微侧头,向机窗外望去。
灿烂的晚霞铺满了天空,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风平浪静,荡漾着粼粼的波光,尽显着大自然壮丽的风光。
窗外泛着熏黄色的夕晖,柔和的映照在姬九的脸庞上,传递来一股温暖而和煦的气息,惬意而舒适。
被这种气息包裹其中,姬九感觉浑身变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夕晖映照下,胸前那条白金项链正散发着点点淡金色的光芒,姬九伸出手轻轻的将项链末端的金属牌卧在了掌心。
这是在昨天夜里,白木兰在西山基地的烈士陵园里亲手系到她的脖子上的。
本来姬九以为这个最不起眼也是最终要的物品——她的身份牌,已经彻底的遗失在南云省那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没成想居然没有丢。
对于姬九而言,这无疑是她苏醒后最大的一个惊喜。
金属材质的身份牌很快就在姬九温暖的掌心被焐热,姬九用大拇指缓慢的摩挲着身份牌表面凹凸不平的字符,上面的每一个凸起与凹陷她都无比的熟悉。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姬九竟“噗嗤”笑出了声。
移开按在兵牌上的大拇指,姬九将银亮的金属牌举到眼前,刚才手指按的那一块恰是性别那一栏,上面还依然刻着‘男’这个字。
姬九手指轻轻一撮,身份牌的夹层打开,一张全息影像的照片从中投影出来。
一片蓝荧草丛中,九组的七个人正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倒映在姬九的瞳孔里,过往的记忆瞬间就将姬九的内心淹没。
如同做梦一般,不知不觉间,姬九竟已身处那片长满了荧光植物的寥廓原野之中。
放眼望去,沉沉的夜幕之下,这片荧光海好像无边无际,而照片中的战友都已消失不见,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姬九有些急切的在草海里奔走着、呼喊着,想要找寻记忆里她那些战友的身影。
但她终究是徒劳的,目之所及,只有那一丛丛半人高的蓝荧草,而更远处则是一片黑暗。
茫茫的原野中,阵阵山风吹过,低伏的草木好似潮水般,浮动起一波波荧蓝的海浪。
而姬九那单薄的身影,如同一叶小舟,漂浮在这片幽蓝色大海的海面上,随波逐流。
终于,姬九筋疲力竭的倒在了草丛中,四肢大张的仰躺在地上。
这时,一只幽蓝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悠悠地落在了一根垂在姬九脸旁的草叶上。
姬九扭过脸,用疲惫的眼神望着这只幽蓝色的凤尾蝶,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的点在了它的翅膀上。
可刚一被姬九的指尖触碰到,这只蓝凤蝶便又扑闪着翅膀飞开了。
目光随着凤蝶飞舞的轨迹,姬九望向了无垠的夜空。
在那片夜空里,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半点月光,有的,只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浓稠的好像要滴下来。
浓稠的好像要滴下来。
浓稠的好像要滴下来、、、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下雨了。
蒙蒙的雨丝落在了地上,落在了草丛里,落在了姬九身上。
姬九向着天空伸出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湿意,但不知为何,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姬九呆呆的望着手掌上那片黑色的水滴,而且接着看到,这些黑色的雨水慢慢没入了自己的体内。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姬九开始呵呵的干笑起来,还夹杂着咳咳的咳嗽声。
“又来这套?
“...咳咳”
“弄这么一个幻境...”
“想说什么?”
“嗯?”
“到底想高诉我什么?”
......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姬九再也忍无可忍,猛然咆哮道。
“为什么不说话?!”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我去尼玛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
“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
“我...又是什么?”
雨,依然在下,姬九也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姬九的意识开始渐渐的陷入‘沉睡’。
昏沉的睡意中,姬九无力再举着手臂,手臂刚落到一半,眼前的画面便归于了黑暗。
在视野归于黑暗的最后一刻,姬九似乎再次看到了那只蝴蝶。
姬九的手臂落在了地上,而一只黑凤蝶,翩翩跹跹停落在她的指尖。
然后,倏然间融进了姬九的掌中。
、、、、、、
2049年10月18日,上午8时36分。
沧海大区,崇明岛。
明媚的晨光透过一大面落地窗,肆意的播撒在宽敞的病房里,给房间染上一层淡金色的朝晖。
病房中央,摆放着一台银白色医疗舱,当中躺着一名少女。
突然,这名少女缓缓的举起了左手,可没过一会儿,又无力慢慢的垂落下来。
就在这时,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却是望着她那还半举着的晶莹如雪的皓腕,怔怔地发呆。
半晌后,那名少女才放下手臂,支撑着坐起身子,四下看了看,有些丧气的颓笑了一声。
“呵呵,这才出院一天,就二进宫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很礼貌的敲门声,接着传来一句年轻而温朗的女声。
“九小姐,您起来了么,请问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