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娇唇中吐出的仿佛不是气息、而是一块块铁坨,衬衫和运动裤已经被汗水浸透,黑色的秀发黏在因汗水而湿漉漉的脸上失去了飘逸。
每喘一口气,就感觉胸腔内被挖走一块肉,仿佛气息被抽干,剧烈的咳嗽也只能干咳出几滴唾液,可感觉确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
练习室内墙上满是镜子,秦梳兰只要抬起快要累断的脖子便可以看见自己上半身完全攀附在舞蹈把杆上的狼狈样子。
弯曲的双腿跟刚出生的马驹似得打颤,每一块肌肉都在用无比的酸痛抗议着秦梳兰的压迫,但这似乎超越了秦梳兰神经能承受的极限,所以她感受到的是双腿几乎失去知觉、连直立起来都做不到。
双腿也只是问题的一部分,秦梳兰全身都不对劲,作为支撑的骨骼仿佛要散架,每一寸筋脉都紧绷抽搐而使不上半分力气,唯一算运转比较正常的汗腺也是在超负荷运作。
嗓子因为练唱像是吞了尖锐细小又密集的沙子一样,仅是呼吸都会感觉十分难受,秦梳兰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练了一个多小时了,把嗓子搞成这样……
——不过还不够啊……
还剩下两星期不到她就要上台,凭现在的培训成果,上台只能当笑料!
——还得……还得继续练啊!
“额啊……”
秦梳兰勉强自己撑起身子,两手在舞蹈把杆上撑了一秒钟不到便颓然垮下,她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般倒在地上。
——哎呀……为什么……
秦梳兰想爬起来,但四肢不听使唤手臂、肩膀、后背、腰肢、大腿,一下子都变成几十斤重的石头秦梳兰向它们发送命令只能得到夹杂疼痛的麻木反馈。
渐渐得,秦梳兰视线模糊,口干舌燥让她脑袋发昏,纵使倒在地上也感觉到一阵令人作呕的天旋地转、仿佛大脑在头颅中飘荡翻滚……
——不行啊……不行啊……
秦梳兰还是逼迫自己起来,纤细的手杆撑在地上发出吓人的颤抖,不断使劲想把上半身支起来、从手臂到肩膀都感到一股膨胀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内爆开……
——我要起来……继续练习……不然、不然……
“额!”
手又垮下来,抬离地板有两三厘米的身子再重重摔下去,脑袋撞到地面、大脑又震得不轻,秦梳兰甚至感到它在自己的头颅中打转,视线彻底模糊……
“喂——你还好——喂——”
从一口井中传出某人模糊的喊声,传入秦梳兰耳中就只剩下几个嗡嗡破碎的字了……
——井?这里有井吗……
思绪已经混乱,最后秦梳兰的耳中只剩下一片逐渐飘远的“嗡嗡”声……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
……
“嘶……”睁眼看到的第一束光仿佛刺得脑袋疼。
秦梳兰渐渐恢复意识,来自四肢的感觉也正在回归——果然好酸痛!
脑袋沉,脑子昏,嗡嗡声还未在她耳中彻底退场,秦梳兰纠结着眉头、咧着嘴,感觉自己躺着便摁着额头想爬起来,但她的身子还没有彻底回过味来,几番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哎呀!你醒了?”井中的声音又传来,这回更清楚了,是一把温柔的女声,听者感受只有一个字——软!
“欸?”
秦梳兰睁开眼睛,看见有一人正坐在身边、似乎在守着她。
“真是的,你究竟做了什么啊?居然能累晕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着黄色短袖上衣及浅蓝色中长裤的漂亮女性,年纪和秦梳兰差不多,身材、发色、发长也都巧合地与秦梳兰没多大区别。
但长相就天差地别了,秦梳兰肯定自己的脸不如她,至少绝对没有她那么温柔、那种温软的气质也是秦梳兰所没有的……
“我……是……”秦梳兰忍着头疼问道。
“你晕倒了,我进练习室的时候就看见你倒在地板上。”声音果然很温柔,秦梳兰一下子就对她放下了戒心。
“你把我……”
“啊,我当时吓了一跳呢,幸好查看一下只是累晕,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周围的确不是练习室了,而是练习室旁边的休息室,秦梳兰便想自己应该在休息室的长椅上。
“来,喝点水吧,加了葡萄糖的……”
“谢……谢谢……”
秦梳兰想接过盛水的纸杯,但手难以抬起、抬起来也是无力打颤。
女性见状,二话不说便把一只手伸向秦梳兰脑后帮她抬头、然后另一只手端着纸杯往秦梳兰嘴上凑……这是要喂秦梳兰喝水的节奏?!
“不不!这……”秦梳兰自然害臊不已,满脸通红,就算心气不足也要连声拒绝。
“好啦,赶紧喝点水吧,身子最要紧啊~”女性的温柔语气再度发挥功效,秦梳兰就像一个别扭的孩子、受到女性如同长辈般的温柔关怀,一下子秦梳兰便觉得心头暖洋洋的,女性真诚的笑脸让她再难说出拒绝之词,最终在女性小心又轻柔的动作下、秦梳兰喝下了葡萄糖水……
——感觉……挺甜的……是她加多了葡萄糖吗?
女性又将秦梳兰的脑袋轻轻放下、让秦梳兰尽可能缓慢地平躺……
“你是……这里的培训生吗?”
女性随口问道,秦梳兰下意识地紧闭嘴巴,片刻后才开口应了一个:“嗯……”
“是吗……”女性的声音又轻了许多,无时无刻流露着温柔的眼眸中闪过更多的色彩,“我能理解呢……毕竟机会难得,成为培训生后就想加倍努力不让机会变成泡影……”
秦梳兰默默地听着。
“婳裳是一间不折不扣的大公司,甚至在海外都有一定知名度……近几年,‘婳裳’作为娱乐品牌已经在国内打响了名号,某些久居二线的艺人转战婳裳后都一夜走红,婳裳原创或经手制作的娱乐节目在电视平台和网络平台都十分火热。这样的婳裳最近两年又开始积极培养新人艺人,打算建立自己的艺人品牌,赶上著名娱乐公司高歌猛进、开辟新天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会为此疯狂也情有可原呢……”
秦梳兰听着,除了温柔的语气,她对女性话语的内容其实并没有多大感觉。艺人品牌?开辟新天?千载难逢?秦梳兰从来不知道那些,她知道机会难得、仅此而已,她更关心自己能不能成功、能不能让母亲摆脱那种入不敷出的煎熬生活。
如果当初找上她的星探不是刘腾户,或者他代表的不是婳裳公司,而是另一家知名度不高、实力底蕴均差了一大截的公司,秦梳兰经过考虑估计也会去……
哪家公司更好?哪家公司风头正足?哪家公司正处于加入的好时机?这些秦梳兰都不在意,反正她不了解也没有什么渠道能去调查,她只在乎这个机会到了她身上,不在乎这个机会在他人眼里看来怎么样,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婳裳的门槛很高,很多名牌舞蹈学校或歌唱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毛遂自荐却都被婳裳的面试打了回去,据说婳裳只招收某些有着优秀天赋和才能的人,就算被招进来了也不一定能有机会成为真正的艺人、甚至有的人培训到现在连个登台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这么说我还挺幸运?!
秦梳兰自己都不清楚想出这话时是个什么心情?被婳裳方面的星探主动找到、面试一下就过、现在还赶鸭子上架似得立马就有了登台机会?!在他人看来好运到不真实的经历,对于现在的秦梳兰来说就是诱她一步步踏入地狱的阶梯!
摆在面前现实深渊让她心遭大石重压,她甚至在想,刚才为什么不一下子昏到下个星期?因突发疾病导致不能完成计划可不算违约……
“哎呀,”女性哪里知道秦梳兰在想什么,她见秦梳兰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给了秦梳兰压力,“说了这么多,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赵晚枫’,也是婳裳旗下的培训生,嘛~虽然我以前有做过艺人的经历,但名气不高还有一年的空白期,现在也算从头开始,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啊……我、我叫‘秦梳兰’……咳咳~”
“啊!不必勉强自己,放松些……你现在要好好休息~”
“啊……抱、抱歉……”
“你不用道歉啊……”
——真是个好人啊……
听着对方温柔的声音、感受着对方真诚的态度,秦梳兰不由地嘴角上扬,她感觉自己好像交上了一个朋友……
“呐,我说,你下午还会来培训吗?”
“啊?”秦梳兰不知道赵晚枫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如实答道:“是啊,我放学后……去打工……打工之后……就来培训……”
“嗯……”赵晚枫思索片刻,语气变得稍微严肃,“秦同学,我觉得你的培训方式应该是有问题的,你看,中午指导老师不在、你就这么乱来。虽然我是第一天来这里培训,不过我以前好歹也是有经验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午我们一起培训吧?我能对你进行一些指导哦~”
“是吗?那真是谢谢……咳咳~”开玩笑,现在正是秦梳兰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个人能给她指导、让她尽可能地达到登台的标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呵呵~都说不要急了……话说啊,秦同学又要上学又要打工,很辛苦呢……”
“呵呵……”听到人家这么说,秦梳兰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她猛地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几点了?!”
赵晚枫一愣,看了看钟、道出了时间……
“完了!要迟到了!”秦梳兰好像打了鸡血般猛地来了精神!她一下子蹦起来冲到更衣室换衣服,把赵晚枫都吓了一跳!
“秦同学!秦同学!你最好还休息一下比较……”
“不行啊!我要迟到了!”
“学校那边请假的话……”
“我的学校很忌讳请假啊!”赵晚枫一听这话便懵了,等看见秦梳兰穿着天骋学院的校服从更衣室出来、她便顿时明白了一切,虽面露担忧但也不多说什么……
“那么我们下午见吧!赵同学!”秦梳兰背上书包风风火火地便跑了。
“哦、哦哦……再、再见……”
……
“喝喝喝——”
以最快的速度下楼,秦梳兰的身子果然还是吃不消,她气喘吁吁、刚跑出大楼便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吓得周围的人都躲开了……
她可不能迟到啊!班长纪燕不知为何对她关注过度,要是她迟到被纪燕抓住,一定会被报告老师然后被警告处分的!留下记录她就麻烦了!
——一定——不能——迟到!
如此想着,体内似乎凭空出现了一股动力,她强忍着肌肉的不适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天骋学院的方向跑去……
“喂……”
——加油——你可以的——
“喂……”
——加油——可恶啊!就这点时间了——
“喂……”
——我不可能——不可能赶到的啊——
秦梳兰一下子跪倒在路边,心中满是绝望,眼中没了光彩,什么破事都让她遇上了……不,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这个加入婳裳的所谓“机会”是她自己找回来的,现在因此闹得走投无路、还要因此迟到!什么都是她自找的……
——果然——我就是个废物——一旦自作主张就招致厄运的呆瓜——
“喂!”
响了好久的呼唤声终于被秦梳兰听见,她循声看去,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便扔到她手上来……
定睛一看是个头盔,然后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一架帅气的机车停在秦梳兰身边,同样帅气又潇洒的骑手坐在车上、不言其他直接喊道:“上车!”
身陷绝望处境,骑士如救星降临!时间仿佛变慢,秦梳兰眼中的婖驰焕发着比太阳更耀眼的光彩……
“嗯!”红着脸猛地摇头,秦梳兰缓过神来赶紧戴上头盔坐在婖驰身后。
婖驰也不含糊,转动把手、一个油门便飞速而去,秦梳兰紧紧抱着婖驰纤细又紧致的腰肢、靠着那苗条而可靠的后边,头盔面罩之下的脸蛋透出娇艳的红光……
——————
“呼~呼~呼~嗯……”
厌从酣睡中醒来,秦梳兰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沉重难受,他醒来则是一身轻松活络……
张开眼便是陌生的空间,头下垫着十分舒适的柔软,两朵微凉柔滑的云正温柔抚摸着头顶与脸颊,诱人的睡意便是它们的馈赠……
厌记得他之前被姚阕带到了一个空房间,之后姚阕离开只剩下他一人,后来的事……只记得眼前一黑,再度睁眼便是现在这情况了。
厌转动脑袋与身子,便看见一张倾国倾城的女子容颜正展露着无尽温柔与宠溺的笑靥……
“主人,您醒了~”
“辰霜……”念出这位女妖的名字,再看看站在其身后、有着金发银瞳的少女,厌心中已搞清楚了十之八九,他纵情放松享受把美女玉腿当作枕头的感触,有些无奈地说道:“想让我来可不必这样……”
“妾身自有妾身的苦衷,要是让主人不悦,妾身甘愿受罚……”辰霜低眉顺眼,语气哀怨卑微、仿佛有说不尽的难处。
厌越听眉头越皱,却不是为辰霜感到心疼不忍,只听他道:“你不用这个样子,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不忍心罚你……”
下一刻,辰霜果然面露笑容、刚才的悲婉仿佛不存在一般,“主人本来也没想过惩罚妾身吧?”
“我了解你,你也自然了解我啊……说吧,找我什么事?”
“啊……”转眼间辰霜又带上哭腔,“主人此言着实伤心……莫非主人眼中,妾身是个待主人如玩物工具,有目的即呼、无目的即漠然的势利女子么?”
“行了!行了!行了!我就问问!既然没事,就让我好好躺躺吧……”说罢,厌一个转身,侧脸枕在辰霜腿上,感受着此处有、天上无的温暖舒适,闭目安神。
“呵呵~”辰霜又一下子换上笑靥、玉手轻抚厌的脑袋,八面玲珑如她、只有厌知道她哪副表情是真或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