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样,按照这个节奏来……”
……
“不行啊,动作太僵硬了,调整好呼吸,对,动作轻一点、到位就好不要太紧张……”
……
“发生的时候不要用喉咙,要用……啊,实际感受一下会好一点,来摸住我的小腹……不要害羞,来~我清唱一声,你感受一下——啊~”
……
赵晚枫言而有信,下午直接在练习室与秦梳兰见面,也的确在练习中给予了秦梳兰很多帮助、让秦梳兰受益匪浅,这一下午的进步感觉比前两天都多。
不是说赵晚枫教得就比指导老师好。
指导老师能够系统性地教秦梳兰一些东西,论专业肯定是赵晚枫比不上的。
但教育可不只是老师一个人的事,接受来自学生的反馈、根据学生的问题调整教导方法也是必要的。结果秦梳兰就是专心听讲、一味照做,她的嘴巴在老师面前就只会说“是”和“谢谢指导”。
秦梳兰不是一个好学生,她自认没有基础,而婳裳公司的指导老师是什么档次的?指导一窍不通的新人是她该干的事吗?
莫名的自卑让秦梳兰根本不敢向指导老师问任何事,培训结束之后、指导老师连续的称赞话语也让秦梳兰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问题,要是让老师失望该怎么办?
相比之下,和她辈分相当、身份相平的赵晚枫就让秦梳兰没那么拘束了,而且不愧为有过经验的,一看便把秦梳兰的问题判断出个十之八九了。
面对自己的学员成了另一个学员的老师,指导老师并无不悦之色,不如说好像松了一口气……
培训结束,指导老师管理做总结:“秦梳兰做的不错,进步很大,作为初学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肢体挺灵活、嗓音也挺好,再接再厉吧……另外,赵晚枫,听说你有过基础,那么今天你的表现就只是基本中的基本而已,再接再厉吧。”
同样以“再接再厉”结尾,但态度明显云泥之别,指导老师做完总结便离开,秦梳兰小声替赵晚枫道出不公:“老师会不会有些有失偏颇啊?”
当事人赵晚枫却不在意,只是如她中午和秦梳兰说话时一般温柔地笑笑,“哪里啊,老师说得很中肯啊,你作为新手、成绩的确不错,有的问题也是很正常的、改正起来也蛮快,而我作为曾经上过台的人,现在做到这种程度确实不知道骄傲……”
秦梳兰还是为赵晚枫觉得不忿,感觉自己好像亏欠了赵晚枫一般……
赵晚枫似乎也看出来秦梳兰的心思,便一拍手道:“呐,秦同学……我可以叫你‘疏兰’吗?”
“啊?”
“名字啊,我们也算朋友了吧?称呼名字不是很正常嘛?还是说……你觉得仅第一天见面的陌生人就以名字相称太自来熟了?”
“啊!没有没有!”秦梳兰赶紧摆手否认,“那、那就……就叫我‘疏兰’吧……”
“嗯!疏兰~”
“呜!”秦梳兰不禁红起了脸。
“那……你也叫我‘晚枫’吧~”
“欸?诶诶诶~”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叫你名字,你也该叫我名字才对吧?”赵晚枫娇嗔道。
秦梳兰愈发慌张,口齿不清,“可可可……名字什么的……叫我的只有妈妈……呜!哇~”
“噗嗤~呵呵,疏兰的表情好逗~”赵晚枫娇笑道,笑容仿佛阳光和熙,秦梳兰见此、脸泛红晕不禁受此感染,也稍稍展露笑靥……
“呵呵~欸?疏兰,中午看你这么急,没问题吧?”
“嗯?”
“就是……有没有迟到,什么的……”天骋学院的纪律严格是出了名的,赵晚枫显然是为此担心秦梳兰。
“哦,这个啊,运气好在楼下遇到了一个——朋友吧……至少在上课铃前进入了课室,虽然没逃过班长的数落,但总算没迟到……”
“哈……”
“呵呵……”
“那么!”赵晚枫又一拍手,“我们去吃点甜品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店很不错哦!”
热情洋溢的笑容,温柔亲近的语气,赵晚枫是真心的,单纯想和新认识的朋友一块出去玩玩、增进一下情谊、好好开心一下而已。
秦梳兰看着赵晚枫的笑脸,呆住了……从小到大,自大她在幼儿园家长会上干了那件蠢事之后,这种要好的女生们会一起做的、朋友间的愉快玩乐,秦梳兰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小学,初中,到现在在天骋,秦梳兰没有一个同班的女性朋友。课间一群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时候从没有她的位置,放学时又有一群女生七嘴八舌讨论着该去哪里玩、去哪里好玩的时候也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迎接学生放学回家的夕阳光中,秦梳兰的影子一直是孤零零的,一排排人墙里、她是最不妨碍他人的那一堵。
前后左右桌的同学触手可及的日常,他们只需要平常地走入教室、平常地过生活便能顺理成章地享受与朋友相处的快乐,而那种快乐秦梳兰只在幻想中享受过,没有在梦中享受过、因为秦梳兰的梦中是她渴望却不能在现实中得到的另一种幸福……
“疏兰?”
赵晚枫歪了歪头,她还不知道自己觉得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对于秦梳兰而言有多么得具有冲击力。在紧凑日常生活中难得空闲时的幻想中,秦梳兰想象过不知道多少个面貌不清的“友人”在与她谈笑时随口道出邀请之语。
此时此刻,赵晚枫完成了秦梳兰的幻想,最近经历了许多令秦梳兰感到不真实的事,说实在她都想现在发生于她眼前的一切也是幻想的一部分,只是由于自己孤独成疾、走火入魔到几乎分不清幻想与现实……
“疏、疏兰?你没事吧?”邀请友人前去玩耍的笑容荡然无存,赵晚枫不由地担心起来……
想象了许久的场面如今终于降临,秦梳兰眼中泛起湿润的雾,鼻子忍不住一抽、几乎涕零……胸口内的心脏怦怦直跳,作为高速运转的气泵将呼吸强度与速率也一道提升。
满怀激动之情,秦梳兰开口道:“谢谢,真的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还要练习一下,抱歉……”
“啊?啊,没关系的……你不方便的话就下次吧……”闹了半天得个拒绝,赵晚枫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抱歉……”秦梳兰蓦然低下了头,心中万般觉得对不起这位刚结识的朋友,可她现在没时间享乐了,她必须加紧练习、要是下个星期登台的时候水平还是初学者的“优秀”程度,那可就真的有“乐”可享了。
“不过……疏兰还真是努力呢,但过了头可不好哦,要注意不能再想中午那样累晕了哦!”赵晚枫郑重其事,对于这位才认识一天不到的朋友她也表达了相当的关怀,那种神态、语调都能说明她的一片真心。
似有一股暖流汇入秦梳兰的心房,她展露笑容、话语轻柔:“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拜拜~”
“嗯……记住千万不要勉强啊!拜拜~”
赵晚枫打开练习室的门,正好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黑头发,络腮胡,亚洲面孔带有几分洋气,身着些许摇滚风的红夹克和白衬衫,配黑长裤和深色皮鞋,右手手腕戴着金机械手表、单侧戴着戒指般大小的银耳环,他双手揣兜里、步态潇洒,一看见秦梳兰便招手走去并笑道:“你就是秦梳兰吧?”
练习室的门关上,只剩下秦梳兰与男人独处。
身为女性的秦梳兰忽然紧张,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还把双手往身前挪动似乎随时准备抱身防御。
男人见此,立马后退两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喂喂喂……不必这么境界吧?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不过请你相信婳裳这样的大公司是不会随便放外边那些地痞流 氓进来的……”
无奈又无害的笑容并不能让秦梳兰完全放下心来。
“哈……大叔我就这么不堪吗?自认长相没有那么像坏人啊……”
被一个劲认为是坏人的男人此刻并无愤怒之色,相反只是无奈又似玩笑般笑着,仿佛根本不在意、这种有损名誉的事对他来说完全是可以一笑而过的。
秦梳兰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但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防人之心不可以无,但一味将陌生人想象成那么坏的样子也不是太好,她便问道:“那……那个,你是?”
“呵呵……”男人放下双手,“我呢,叫‘卢尤亦’、叫我‘亦叔’就好……这个样,是下星期策划的舞台效果负责人,明白吗?你的舞台,将由我为你搭建……”
秦梳兰眯起了眼。
“啊……不要那么看着我啦~我是没本事一砖一瓦帮你把舞台搭起来,就是个比喻而已。至少,说你的舞台将由我来准备,这就差不多了。”
“嚯……”轻轻一声回应,说不上肯定还是怀疑,只是出于礼貌、向对方表示自己有在听。
男人挠了挠头,脸色无奈依旧、语气却变得有些怪异:“我说啊……你真的没听过我的名字吗?”
“啊?”秦梳兰一脸不解。
男人叹息一声,把手摁在额头上,“我以前好歹也是个靠独门魔术红极一时的魔术师啊……虽然时代变了,魔术什么的都比不上流量大咖了,但现在随便一个人都不认得我什么的还是让人揪心啊……”
开玩笑的语气之下是一种在时代浪潮中失去容身之所的过气之人的哀怨,秦梳兰无甚感觉但她相信赵晚枫听到这番话肯定会感同身受……或许是对挑起他人痛楚的愧疚,或许是对新识好友的偏私,秦梳兰道:“那个……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吧,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我基本没看过电视、更没接触过网络,就连手机也是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淘汰二手货……所以,我对于那些事情都、不怎么清楚……”
本以为这番话能多少起点安慰作用,结果卢尤亦一听便望向秦梳兰,神情诧异、疑惑,道:“我还是揪心,不过现在是因为你……”
有趣的是,这句话中似乎没有多少同情的成分,秦梳兰听得莫名其妙,大致就理解成卢尤亦在为她家里异常的贫穷而惊异吧,然后她又想到、如果卢尤亦真是复杂舞台的,那么有一件事她一定要问问卢尤亦……
“那个……卢先生!为什么我会被安排在下星期五登台?!说我天赋高什么的实在令我无法认同!我现在连唱歌都还停留在刚开始学正确发声方式的程度啊!”
卢尤亦一听,“哼”地笑了一声,“哎呀……你知道吗?刚才出去的那个女生在以前也是小有名气的,现在和婳裳签约估计也是想重回巅峰甚至超越过去的自己吧?论经验、论实力、就算论先来后到怎么也该轮到她而不是你……”
“那为什么……”
“你知道在别的培训中心练得好好的她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转过来和你一起培训吗?”
“什么?”
卢尤亦不理会秦梳兰的蒙圈,自顾自地接着说:“你又知道我当年的成名魔术是什么吗?”
“你究竟在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连串话说得根本毫无意义!
卢尤亦却冷笑着,“要是想知道你那问题的答案,我说的这两个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哈?”秦梳兰都要糊涂了,这一个问题、两个问题,都有啥关系啊?
“我就告诉你吧,你登台计划的完整版……实际上……”
这时练习室的门**脆推开,自带沉默气场的龙幺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练习室、迅速锁定卢尤亦的身影,命令:“卢尤亦,现在过来开会。”
卢尤亦无奈地笑笑,转而对秦梳兰说:“秦小姐,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练习室中只留下了秦梳兰一个人,卢尤亦的话将她的脑袋扔进了一团迷雾之中,就像一顶帽子一般不论走打哪里都一直跟着。
啊!不对,现在还是先练习吧!
猛地甩了甩脑袋,秦梳兰强迫自己忘掉别的东西先、集中精神进行练习,舞蹈、歌唱、边舞蹈边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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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放学时间过去许久,厌才终于离开辰霜的办公室。
虽然辰霜说没啥事找他,但面对许久未见的辰霜与那位金发银瞳的少女,不配她们玩到够是不能轻易脱身的呢……月亮都爬上天际,于夜空中展露自己明亮的笑脸。
厌只想着赶紧回去,辰霜那地方又偏偏位于名门区中较为偏僻的地方……
走了好久,厌终于遇上了两个人,两个结伴而行的名门女生,一个正好是姚阕,另一个厌没见过,但凌伊认识另一人、就是在多媒体室一层的房间中坐在凌伊身边的那个女生。
厌为了避免麻烦,便悄无声息地走在她们两人身后,有点像尾行……呸!只要不被发现管它像什么!
同时,听着两名女生的谈话,也权当一种消遣吧……
姚阕:“上上个星期的事,现在想想还是很吓人呢……”
另一人:“是啊,我那时候本来打算去街上逛逛的呢!结果我妈忽然打电话过来跟我煲电话粥,害得我完全错过预定中的出门时间了!当时还埋怨妈妈呢,现在还真是庆幸啊!”
“呵呵……你可要好好感谢你妈妈啊。”姚阕笑得温柔甜美,模样全然不像是会把一个男生从楼梯上踢下来的人。
“哎呦~是啊……不过,有的人运气就不那么好了。”
“你是说……”姚阕神情变得黯淡了一些、笑容也收敛了,“崔明振同学的事吧……”
“是啊……作为受害者,其他人都缓过来了,就他一直请假到现在……”
“嗯……真的很可怕呢,你说什么时候这事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啊……还有其他那些当事人,会不会现在看不出来、以后也出现什么问题啊……”
哦,看来姚阕说到崔明振并非是特别关心他,而是出于同情心广泛关注那些天骋街事件的受害者而已……
另一人听到姚阕这种令人感到害怕的担忧,不由地脊背发凉、顿时觉得有什么在跟着自己!(实际上还真有……)
她受不了这种感觉,迫切地转移话题:“那个……别说这些啦,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啦……欸?你听说了吗?下星期婳裳要推出新的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