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之物划破空气的声音如同小巧却迅捷的猛兽在嘶吼,战场上无数藤蔓的配合堪称完美,指望它们相互干扰、或者打结缠绕在一起是不现实的,毕竟它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意识。
试图靠近婠刃的藤蔓会被不由分说地做成藤蔓碎沙拉,掉落到地上自动滚上一层尘土当调味料。
已经有满满一地的“沙拉”了,婠刃为守方,塬漓为攻击方,双方僵持不下,但显然是塬漓一直占上风。
毕竟婠刃都掉了一只鞋,裹着黑丝的脚和穿着高跟的脚高度不一,她的站姿不得不别扭起来。
不过好在现在她和塬漓都只是站桩对决,如果移动起来,这种状况肯定有影响。
多得让人心里发毛的藤蔓仿佛无穷无尽,即是婠刃将靠近她一定范围内的藤蔓一次性清空,然而后者凭借着数量优势可以立刻填补上空缺。
加大攻击力度一次性消灭所有藤蔓?
婠刃不是没想过,实际上她也在暗暗地尝试,可每当她提升攻击威力那些藤蔓就会变得更强韧、更难以切断,好像在配合她提升的威力一样,刚好达成一个平衡……
然而这个平衡正在被逐渐向婠刃不利的方向推进。
婠刃一次能消灭的藤蔓数量正在逐渐变少,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绳子上的兔子,而塬漓就是那个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喝着茶并用锉刀要一点点把绳子摩断好让兔子跌落正下方油锅的那个人。
让兔子掉入油锅不是目的所在,关键是欣赏兔子在绳子被摩断的漫长过程中所展现的种种反应,或许是惊慌、或许是绝望,又或许——是婠刃这般,看似沉着冷静其实正在飞速思考该如何是好吧?
塬漓觉着这是个不错的消遣,如果来拜访她的是个比婠刃更弱的女妖那会无聊许多了。
对于被消遣的婠刃来说这一切就没有那么有趣了,她知道塬漓正在耍她玩,但她现在也只能陪塬漓玩下去。
“这三朵花很漂亮,你不会只是种来看看吧?”
婠刃忽然出声问道,好像她并没有在与塬漓交手,而是坐在塬漓对边、端着茶,两人如同普通的闺蜜一般聊着天。
“你是觉得与我正面对抗没胜算所以打算说话拖时间么?真可爱啊。”
塬漓笑吟吟地说着,就像看透小学生假病逃课伎俩的老师。
“说给你听也无所谓,不如说我一直等着被问这个问题呢……虽然发问的对象是你让我有些失望,”塬漓不以为意地抿下一口茶水。
她们现在正处于三朵巨花之间,巧妙的排列让此处成为了公园中为数不多能从巨物的影子下讨到些许阳光的地方。
塬漓举起茶杯朝向面前的巨花,阳光在陶瓷表面镀上一抹金光,“我们太低了啊,如果是在更高的地方,能看到它们全貌的话,就能欣赏美丽的玫瑰了……”
说话间,塬漓并没有停止攻势,婠刃又在清扫了一圈朝自己袭来的藤蔓之后说道:“你该不会,是想邀请主人坐下来陪你喝茶赏花吧?”
塬漓未说话,只是笑着,举杯朝婠刃敬了一下,更多藤蔓以远超之前的热情程度朝婠刃扑了上去。
躲无可躲,看样子游戏终于结束了!
铺天盖地的藤蔓瞬间将婠刃淹没,下一刻是暴起的烟尘彻底取代了遮蔽了婠刃所在的位置。
但烟尘还未散去,第二次爆裂声便骤然响起,烟尘化作浪涛向四周扩散。
不过纵使那些烟尘再泛滥,坐在远处的塬漓依然能淡定地看着而不用担心灰尘飘入自己的茶杯之中。
“说真的,我不讨厌虫子,但要是一只虫子在我挥手的时候还不乖乖飞走可就让我不快了啊。”
塬漓的语气变得平淡,眼神里则是透出了冷意。
待烟尘消散,露出了婠刃狼狈却依旧站立的身影,现在她的衣服破烂了不少,脚上的另一只鞋子也不见了,她手上那根本不需要触碰到藤蔓的小刀甚至都卷了刃。
“瞬间极大地提高攻击威力躲过一劫但因此受到了反噬么?怎么样?要不要怪我突然袭击呢?如果给你再多一点点的时间准备完全可以无伤接着这招吧?”
塬漓说着风凉话,喘着气的婠刃没有理她,因为更多的藤蔓仍在朝她靠近……
“无所谓了,到头来和你玩真的无聊啊。”塬漓放下就茶杯,稍微抬头俯视着婠刃,待她抬起的左手放下,数不清的藤蔓将化作子弹宣告婠刃就此退场……
“嗯?”
塬漓忽然往旁边一瞟,左手僵住不动,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稍有震惊,差不多是自己随手放在桌上的瓶子忽然倒了的程度。
“小花”被瞬间消灭了好多。
这是刚才塬漓通过巨花与她建立的连接感知到的,被二九一行人视为怪物的东西在她眼中就是自己种出来的小花而已。
现在自己耗费了很大功夫——其实只花了半天——种出来的花被当成杂草一般铲除了许多,塬漓多少感到了不快。
也就是这时候,婠刃抓住了机会。
屏住呼吸,用比之前都要大的力量催动自己的能力。
前方的藤蔓如同被橡皮擦抹除一般清出了笔直的通路,婠刃没有犹豫沿着通路冲刺离开。
纵使消耗了不少力气,还没了鞋子,婠刃依旧快得化作了一道黑影。
不过还是不够看,只要塬漓勾勾手指就可以轻易把婠刃抓回来,实力差距就是如此,哪怕婠刃处于完全状态,正面与塬漓对抗也没有胜算。
那么婠刃为什么特地跑到塬漓跟前来?
“来拖时间的?还是转移我的注意力……”手撑着下巴,食指轻扣脸颊,并没有去理会随手就能捉回来的婠刃。
“啊,不论如何,我刚才也稍有些不淡定呢,居然真的陪她玩了一会……”
塬漓笑出了声,不知是笑婠刃的不自量力还是如她所言是笑自己的所谓不淡定。
站起来,转动婀娜的身段,塬漓的神态完全恢复了之前优雅又神秘的模样,仿佛有着剧毒美丽的唇瓣轻启,口吐酥软迷醉之音:“虽然来的只是婠刃有些小遗憾,不过您一定在看着吧?那我得再加把劲才行啊~”
作出此番发言后,塬漓飘然转身,裙摆如翩然起舞的蝶翼,薄得透过了阳光,未扬起一丝灰尘。
随即化作一阵淡紫色的朦胧光晕,如泡影般消失于无形,多如荒漠黄沙的藤蔓亦像完全没存在过。
桌椅、茶杯安静地待在原地,只有它们证明着塬漓刚才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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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发生了——什么?”
莫识感觉口干舌燥,想来也挺长时间没喝水了,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止是口渴的问题,今天见识了太多超乎想象、甚至足以瓦解世界观的事物。
摩天大楼般巨大的花朵拔地而起,拥有奇异力量的人们接二连三出现,还有最开始的怪物们……原来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吗?
莫识几十年的人生在今天变成了笑话,他累积的常识被击得粉碎。
他一直认为自己算是比较大胆的人,不过就在三个小时内他的心脏狂跳了好几次,在之前看到覆盖了地面大块面积的怪物群时,他更是感觉心脏被紧紧握住,似乎不用怪物扑上来他就已经走到了鬼门关边上。
真讨厌,明明巨花已经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可周围的亮度还是能让他刚好看清怪物们的数量有多恐怖!如果完全看不见他也不至于这么怕啊!
结果是那些怪物压根没碰到他就全被解决了,不过也因此引发了新的疑惑与恐惧。
眨眼的功夫便清场,打个比方就是堆满了废弃物的垃圾场只是瞬息间成了空地,像是两段不同的视频被暴力地拼接到了一起。
做到这一切的毫无疑问是那位忽然出现的女仆少女,从她云淡风轻的模样看来似乎并未耗多少力气?老实说,如果那位少女是拿出砍刀一只只怪物地砍过去还没有现在吓人。
“这些家伙正在再生,还请不要浪费时间。”
面无表情的美丽少女如此说着,虽然措辞礼貌但字里行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尊敬,其身上的衣装代表其仆人身份,不过现在她扮演的却是发号施令者。
莫识的慌乱与疑惑并未能在这时候引起注意,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丧失话语权了,不论是出于恐惧还是敬畏,莫识轻易接受了现在由蒂珂塔指挥的事实。
现在比较令人担心的是……
猫吻狐稍稍瞥眼看向沐如麟,这个自认为是天地主角的家伙能否甘心乖乖地听一个女仆少女的话呢?
从巨花长起来到现在,众人再没听过沐如麟说话。
低头抿嘴,像极了一个受委屈的小姑娘,明明才放出了要登上世界巅峰的豪言壮语,紧接着就满身尘土地滚进二九设立的保护伞下。
好丢脸啊,搞得他就像一个傻瓜!
——她们现在一定在嘲笑我!
沐如麟不禁握起了拳头,眼角余光恰好与猫吻狐偷偷瞥来的视线对上——这女人果然在看我笑话!
察觉视线相交的瞬间,猫吻狐收回了目光,不过这并不能让沐如麟当做无事发生。
他在心中咆哮,为什么自己会丢脸?为什么自己会受如此羞辱!
果然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啊……沐如麟的眼中燃起火焰,他发誓要变得更强!然后把一切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二九等人尚不知,此刻自己正身处沐如麟的视野中……
“我们跟上她比较好,可以说她是在场最强的了。”二九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没有人说话,也就是没有人反对。
蒂珂塔也不多说什么,大家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忽然地面又一次发生震颤,众人惊魂未定,蒂珂塔也停下脚步。
“他*的!又闹哪一出!”莫识忍不住骂出了声,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板寸头和瘦高男人并试图往猫吻狐等人身边靠去。
而本身有些本事的人则在紧张地观察四周情况,如果能第一时间察觉有什么异变那是最好了。
“看那!”单彻抬起头望向天空,或者说本来是天空的地方,现在则是被一朵巨花取代……
“它在开花!”
众人所见,本就巨大的花朵正在缓缓绽放,视野中,天空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