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会在继续,得益于张公子的一句话。
“不要为了个别人士和陌生人可有可无的冲突扰乱了大家的兴致,就当给我个面子,接下来的时间还请继续玩吧。”
然后大家就真的继续玩了,对于张唯来说这算不得好事情,他想安心照顾仍有不适的阿彩,但只要别人还在玩乐,环境就不可能安静下来。
他想找人帮忙一起照顾阿彩,可除了唯一真心向着他的老友之外、也只有王丘杰送来了几杯热茶,其他人都忙着去玩呢……
放着身体不舒服的人不管还能玩得开心?张唯一时热血上头也想冲着所有人这么喊,但他知道冲那群人发火没用,因为他们都不敢不给张公子面子。
尽管万分不愿,张唯也只能求助于张公子。
“阿彩还是不舒服,得给她个安静的环境。”
张公子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张唯,“是我理解有误还是听错了什么?张唯啊,你是在求我办事吗?”
张唯的嘴角拧巴得很纠结,为了朋友,他可以忍气吞声放低姿态。
“是的,我在求你,能请张公子发发慈悲应了我这个小要求吗?”
“口气还是不够尊敬啊,作为求人者,你的态度还是太高了。”
“别得寸进尺。”
刚才低下头的张唯不到一秒便抬起头来警告道。
张公子笑了笑没有继续为难张唯,他招呼来一个工作人员,“我记得让你们至少准备好两个可以休息的房间的,带他们去。”
“是的,尽管我此前一直以为那些房间会是您和女伴使用呢。”
好个直言不讳的调侃,张公子古怪地看去,果然是那个思维清奇的女侍从,背着双手、挺胸站立,脸上挂着很符合她职业的亲切笑容。
怎么就偏偏叫上她了……张唯耸肩,一下子觉得无所谓,反正她的母亲要是真的在这工作过,或许她比其他人更熟悉这里的结构也说不定。
“我让你们准备房间只是以防万一,现在‘万一’不就来了吗?别想太多,带他们过去。”
张公子很庆幸,女侍从没再多说什么而且老老实实执行自己的命令去了。
张唯和一位男性朋友扶着阿彩,跟着女侍从上了二楼。
“二楼分成两部分,有一条南北向的长廊分隔,两部分对称,不过因为年久失修,中间的长廊又是天花脱落又是墙体坍塌,现在已经被封闭了,导致二楼的两部分无法互通,我们现在要去的是西侧那部分。”
导游对着游客时会说的话,此刻由女侍从对着三人说出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之前这位小姐去的东侧,那边并没有收拾、很乱,而且天花板的脱落问题也是最严重的,之前我就有个同事去了那边结果被砸伤了肩膀。”
“等等?你们知道那边危险还让阿彩过去?”张唯一听暴脾气就上来了,闹大半天原来是你们这群工作人员的锅!
“刚才你怎么不说?”现在张唯完全相信是脱落的天花板块砸到了不好运的阿彩才弄出了这个麻烦。
“各位刚才也没人来问我或者我的同事啊。”女侍从礼貌地笑着回应,一点歉意的表示都没有。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唯对女侍从的态度不满,不过对方那笑眯眯的模样总让他觉得如果自己发火就会是理亏的一方。
身旁的朋友对他说:“那我们不就是冤枉了那姑娘?”
张唯一时说不出话,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看了看搀扶着的阿彩并作出决定,“先等阿彩缓过来再说吧。”
“要等等几位吗?”
张唯与朋友就聊了几句,女侍从已经登上了二楼将他们甩在了楼梯半道上。
“你做这行的真就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吗?”
张唯抱怨着也只能加快脚步跟上,他开始怀疑这个女侍从是不是张公子特地派来给他添堵的。
别人都在玩着,墨花现在的立场也没有可能融入进去,她被安排在一楼的仓库里,与杂物以及能装下两个她的垃圾箱为伍。
仓库门口还有一个强壮的男性工作人员被张公子调来看管她这个“可疑分子”。
如果我想出去,这个人根本拦不住哦~
虽是这么说,墨花也根本没有使用暴力的打算。
到头来只能怪自己太蠢,为什么要和这群人凑一块,尽管他们的目的地和自己一样,就算不搭便车最后也不得不和他们打交道。
无所谓吧,反正有恃无恐,顶多是这个仓库的环境有点糟糕,这种时候只需要看看书就能保证心情愉悦不受环境影响。
手头上也只有这本可以说是导致墨花落入如此境地的根本原因的日记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说法套在一本老旧的日记本上不合适吧?
少女默默地笑了出来,将那上了年纪的日记本放在并拢着且被黑丝包裹的膝盖上,根据记忆精确地翻开上次阅读的地方。
——说来真奇妙,浩哥从来没有好好地带我参观过他的家,我知道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久,可一直没有怎么逛过,对我来说这里太大了,仅仅是供我洗漱和起居的空间都比我以前住的地方大。今天我鼓起了勇气,跟浩哥说我想看看这座房子,他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我。我会以为说错了什么,好在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我!而且啊,我发现他的脸有点红,还是第一次见呢,这样的浩哥意外地有点可爱!
腼腆的男孩和天真的女孩?这样的组合不算太新鲜,不过从日记的载体上看这个故事的感觉倒是挺新鲜的,墨花翻开下一页。
——这房子果然好大,浩哥带我逛了一整天,也只是逛完了一层和二层的一部分而已,不过我只顾着看浩哥都没认真听他讲解这座房子的结构……要是他以后问起来我该怎么办哪?啊,倒是有一件事我记得,浩哥说二层中央有一个占据了整个二层三分之一的圆厅,明天他会带我去看看,那里有他的秘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好红啊,真是太棒了!
这一页的末尾还有一个手绘的爱心,心里边是个三个弧形组成的笑脸,墨花觉着日记主人时越来越开朗了,光从字迹来看都能判断,越到后边横竖撇捺都像是要飞起来。
“下一页下一页~秘密是什么呢?”
墨花兴致满满,此刻脑海中回响出姐姐的声音。
“你在哪?”
“诶?云姐?你还没到?”
墨花想起刚才被众人针对时本能地动用精神联络向姐姐求救,没想到的是云姐刚好在附近,那时候没多想便赶紧叫她过来了。
不过还没等云姐赶到,自己被限制在这个仓库里看上了书,后来自个都忘了向姐姐求了救。
“确实应该距离不远,我在附近也闻到了你的气味,不过到了这边就被其他气味给覆盖了……一股怪味。”
“什么气味?”
墨花合上日记拱起小鼻子,嗯……垃圾的酸臭味和久置杂物的霉菌味,顶多还有陌生人身上的气味,但这些都是处在墨花附近的、能闻到也不出奇的气味。
墨云那边有可能的是巴士的废气和陌生人的气味,先不论这些能不能在墨云鼻子下把墨花的气味都覆盖掉,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墨云也不至于用“怪味”来形容。
“不知道,以前从没闻过,天色也变暗了……你先等等,我再找找,你的气味还不至于消散才对——”
“云姐,你该不会迷路了吧?”
二姐口中的“找”字让墨花发现了不对,墨花已经说了自己在一栋别墅里,墨云却还是只能通过气味追踪,说明她确实没法直接找到通往这边的路。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也觉得很奇怪。”
离开湖畔后,墨云顺着道路一直前进,期间再没遇到过岔路,如果有一条道路通往这郊区的别墅那肯定是这一条没错。
然而在路的尽头墨云没有看到任何人类建筑的痕迹,一片黑不溜秋的树林倒是存在感满满。
墨云摸向旁边的树,树干上却有一条裂痕,是有人砍树么?不过痕迹是倾斜的,哪有人砍树是斜着挥斧头的?这样比起砍树,墨云觉得倒像刚拿到新斧头的愣头青忍不住去试斧刃锋不锋利。
抽动鼻子,诡异的气味更浓了,墨云不禁皱起眉头,而且伸手不见五指,树木之下仿佛黑盒之内,像巨物的嘴巴,胆敢涉足便一去不复返。
对于双目能视的生物来说,黑暗就是最无声的警告,将它们拒之门外,劝告它们止步于此。
墨云难免心生胆怯,此时正好一个故事浮现在她记忆里,位于郊区的老别墅,差不多二十年前建立的房子,于十年前因故废弃。
周围树林的看守人却常常能在夜深人静时看到这本应无人问津的废弃房子中燃起点点灯火,起初这被认为是某些调皮的孩子或者闲的没事干的年轻人前来玩耍。
某天晚上愤怒的看守人决定彻夜守在这栋房子前,抓到了捣蛋鬼一定要其好看,可第二天这个看守人就神秘失踪了,搜救队给方圆百里的林地来了个地毯式搜索,持续一个星期的努力最终以失败告终。
然而就在众人决定放弃搜索的那天晚上,竟然连搜救队的一名队员都失踪了!本来尚不引人关注的事件一下子被某些媒体炒到了头版。
更有好事者特地前来在老房子附近扎营留宿,结果是前来的好事者一行五人失踪两人,一人神志失常,剩下的两个则宣称自己当时早早睡去并不知晓同伴发生了什么。
这消息一出,失踪事件迎来了热度的高潮,关注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挖出了几年内该地区所有的失踪事件并提出这些都可能有所关联。
不过线索零星散碎,调查很快陷入僵局,热度尚存的一系列事件留给人们最后的讨论是树林中究竟有什么?幽灵鬼怪的说法当然是最兴盛的,不过支持“存在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为躲避通缉潜藏其中”这一说法的也大有人在。
反正众说纷纭,几年的时间足够让此事沉寂,现在就变成了故事、被添上妖魔鬼怪的润色在学生们之间流传。
墨云听过,却不甚在意,反正她就是个妖怪,谁怕谁啊?可事到如今,为什么现在忽然想起这个故事,又忽然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仿佛黑暗中真的存在着什么恐怖的东西,真的会在她掉以轻心的一瞬间将她拉入恐惧的深渊……
一动都不敢动了,紧绷神经放缓呼吸,只为提防可能存在的威胁。
好熟悉的感觉,昨天晚上才经历过来着?
墨云一愣,真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是了,都怪塬漓!那个家伙正事不做偏偏弄个怪物来趁她睡觉的时候吓她!
越想越气,为什么自己非得因为留宿在自家的可怜虫的恶作剧被弄得神经兮兮不可?我可是被主人施以恩惠变化至此的啊!没理由被莫名其妙的妖魔鬼怪吓到!
墨云的决心被点燃,勇气唤醒了体内潜藏的力量。
少女明媚的眸子化作猛兽的竖瞳,泛出凶厉的幽光,头顶出现云豹的双耳,毛绒的尾巴摇晃在身后,仔细一看咧起的口中已有宛若刀刃的利齿排列。
踢掉鞋子,剥下袜子,洁白细腻的双手双足接触树干,被撕破的却是粗糙的树皮。
手指足趾依然白皙灵巧,只是覆盖上了坚韧的锐爪。
四肢并用,腰背灵转,墨云迅速且安静地攀上了树木的顶端。
此时已入夜,天空没有星光,压抑得很。但高悬的孤月让墨云十分振奋。
重重地从口中呼出一口气,她感觉连自己的胸腔和喉咙的充满了力量,紧紧抓握住树枝的手更像是可以轻易撕碎钢铁。
忽然耳朵转动、鼻子一吸,反应时间不过电光石火,墨云消失在树木顶端,一样望去再找不到其踪迹。
这片本就蕴含不正常气息的树林中本来有什么?暂且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又迎来了一个新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