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不断有生命逝去，阻止不了的只能兴叹，可以阻止的总袖手旁观。
实际上就连大小对于地球来说连毛孔都不如的一片湖泊中都时刻上演着新生与死亡。
不过一次死那么多就奇怪了，放眼望去大概有上千条鱼翻了肚皮，想必到了明天早上，这附近就该因为气味问题拉上警戒线了吧。
不，因为是少人来的区域，就算产生环境问题估计也很难被注意到吧……
说到底，这片水域是被污染了么？视情况而言或许会很严重啊。
甚至于不断有翻肚皮的鱼从湖心飘到岸边。
过了一两分钟，中年人才从嘴里取下香烟，冲着湖边指了指，“吃点呗？那么多，不吃白不吃啊。”
轻松，愉快，好像只是邻家大叔介绍朋友随便摘几个果子。
但厌很懵，抱胸歪头，作出反驳：“免了，虽然我或许谈不上不娇惯但这种莫名其妙挂了的鱼实在不好入口，何况边上就有正常新鲜的。”
厌指的是之前被墨云钓起来放在水桶里的鱼，因为在不流动的水体里多少失去了些活力，但好歹活着。
那么有问题的果然是湖里的水啊！
厌不禁问：“作为看守人，湖水可能被污染的情况下你无动于衷？”
对方的笑容始终灿烂，他张开双臂好像在说这有什么，“别大惊小怪啊，反正这就是一潭死水。”
“死水能养活这么多鱼倒是挺肥的啊，虽然现在死得差不多了。”
厌的发言似乎依旧不能让中年人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安静地把香烟放回嘴里，如果笑容和好心情挂钩，那么他现在应该是相当的愉悦。
“你的烟，不点么？”出于好奇，厌这么问了。
厌也没想到这闲聊般的一问终于让中年人收起了笑容，后者再度取下香烟，放在手里、端详着，甚至像是欣赏着，看得出神、好像这不是香烟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一把将香烟攥在手里，怪不得香烟会皱，他转向厌，咧着大嘴的笑上边是透露着凶恶的双眼，“这不关你事！*臭小鬼！”
岁毋动了！
中年人被踩了一般地惊愕转头，他懵了，现在他的的确确看到女仆打扮的岁毋仍然乖巧地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可刚才他眼角的余光确实收录了岁毋行动的瞬间，好像做出了个附身冲刺的动作？她是怎么做到摆出那种动作之后迅速收力并恢复姿态的？还是说她其实压没动，只是自己看错了？
摊开手把已经可以用破烂来形容的香烟第三次放进嘴里，中年人低下头双眼圆瞪向地面，几秒钟后回过神来，连那副笑容都回来了。
“不管了！反正你们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似乎是因为真的坚信如此，他可以忽略掉刚才岁毋的异常，接着又手舞足蹈、像精神有问题似得，“要是想和你们的同伴一起踏进黑暗的地狱就尽管跟上去吧！不过要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尽管往回走，能活着走出这片树林算你们命大！”
如此说着，中年人迈开大步逐渐往后退去，远离的同时笑声不减，怎么说呢，听着就让人觉得烦。
“主人真是慈悲为怀。”岁毋语气平淡、难辨喜恶地说着。
“怪我刚才阻止你动手么？”
“岂敢……”岁毋双手置于身前深深鞠了一躬。
“咱们也走吧。”
“如您所愿。”
她抬头的瞬间，湖边的椅子、鱼竿等物均消失不见，若非地上的印子甚至无从知晓这些玩意刚才还存在。
“不过现在要走过去似乎太费事了啊。”厌开始嫌麻烦了。
“所言极是。”岁毋不会说哦，说这都是因为厌一时兴起要钓鱼。
“需要微仆使用能力么？”
“直接到达目的地不太好，那边有人，被看到了可能有点麻烦，”厌摸着下巴，而后打个响指，“随便传送到个近一点的地方吧，然后再走过去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请。”岁毋向厌伸出了手，一般而言此动作是优雅的绅士邀约美丽姑娘时的动作，厌想也没想回应了这份“邀约”，下一刻场景变换。
实际上周围都是树这一点并没有多大改变，但没有湖了，所以对于“位置已经改变”这个事实并没有多大疑惑。
而且，“岁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确实。”她面无表情地捏住了鼻子，另一只手放在面前做出了扇风的动作。
“你是因为我说了才这样吧？”厌眯着眼。
“主人的智慧果然厉害。”
“少来，你的奉承确实让我有些高兴，但我是在问你的意见啊，你不老实回答我会很麻烦的。”
“抱歉主人，恕微仆在这方面迟钝，并未闻到任何怪异之处，不过……要说直觉，微仆确有不对劲之感。”
“你感觉到什么了？”
向来可以在厌话音刚落便作出应答的岁毋此刻明显犹豫了一下，“微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明。”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和平时是不一样的好看，厌犹豫着要不要拍个照，毕竟这样的岁毋轻易可看不到。
“是了，”岁毋抬了一下眉毛，这代表她的雀跃，“就像忽然有一天走进厨房，菜刀之类的危险物品都被摆成了朝向自己的模样，但没发现，只是有些莫名的危险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是说……”厌花了一秒钟来理解岁毋的意思，然后看向漆黑的树林，“在黑暗中，有人向我们举起了尖刀么？”
岁毋出现在厌身前，“恕微仆僭越，接下来当由微仆打头阵。”
“我无所谓，不过先弄个灯出来。”
岁毋抬手，一个圆圈出现在她手上，圈中散放出明亮的光芒，所到之处皆如白昼。
“是从其他地方‘截取’来的吧？”厌知道岁毋耍了什么把戏，只是在某个光源前边开了个小型的空间传送门而已，而且厌看这光只觉得相当熟悉。
“是这颗星球另一边的天空某处。”
“太阳光嘛，整挺好。”
厌对这个“手电筒”相当满意，不禁不用担心没电，光强也是十足给力，而且和人造光不同，太阳光的自然感很舒服，加上厌本人对太阳光有某种偏爱。
“特殊能力的使用果然要足够有创意才好啊！”
有个词叫飞蛾扑火，厌现在就是了，为了更靠近这个令他无比喜爱的光源，他甚至贴在了岁毋身上，用手拦住她的腰肢。
“主人！”冷静干练的岁毋羞红了脸，娇滴滴的小女仆就此完成！
对她本来来说这可不妙，“您太靠近了！一旦有危险微仆可施展不开！”
“的时候你带着我转移不就好了？能把阳光弄到这来，就算把我们直接送到地球另一边对你来说也轻而易举啊。”
“这……如果您坚持的话。”岁毋服软了，小女仆怎么能反抗主人呢？当主人伸出手的瞬间就应该迎上去才是，所以岁毋默默地将腰以下、膝盖以上的部位往厌蹭了蹭。
厌抓起岁毋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满心喜悦地准备就着阳光向前走时，却发现身旁的女仆小姐动作相当僵硬。
“怎么了？”
“有必要这样么？主人……”这次连语气都软得像腼腆的小姑娘了，而且那脸蛋一看就很烫。
“不好嘛？”厌倒是想要试一下互相搂着的感觉，“和刚才那人说的一样，我们像真的姐弟一样并肩走嘛。”
“真的姐弟？微仆岂敢僭越——”
“僭越什么？反正我也没试过被姐姐搂着肩膀走。”厌如此说着，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岁毋被主人的这幅模样勾起了内心的柔软，严格精准与主从分明现在似乎不适合了，她有些犹豫，但作为完美侍者的性格与习惯让她尽快做出了决定。
搭在厌肩上的手先是变得用力，而后温柔起来，她整个人都放轻松起来，“那么，主人，请好好地，跟着姐姐走哦~”
岁毋说话拖尾音了！
有些俏皮的说话方式让厌惊愕到怀疑身旁人是不是被替换了！但感觉不会出错，她就是岁毋。
完美侍者变成可爱的大姐姐了！
厌如此判断并喜笑颜开，“嗯！”
二者相当于举这个小太阳，一人搂着对方的腰而另一人拦着对方的肩膀，亲密无间地行走在树林中。
厌不太理会环境如何，像鬼故事里的森林？有怪味？又怎样？岁毋手里有太阳光，她身上的香味足以胜过那怪味，加上搂着也挺舒服，权当散步了。
“主人……”忽然，她轻声说道，细微得好像小猫咪幼冥那样，“微仆，做的还好么？”
厌没有说话，只是搂地更紧了。
“主人~”岁毋回应般地，也把厌抱地更紧了。
甜蜜的感觉洋溢在了这片漆黑的树林中。
脚踝扫过草尖，有些痒，前边有两棵树，中间有点窄，岁毋便举着“手电”先通过再将厌搂过来。
岁毋传送过来的地方不是道路，而是十足十的树林里边，所以地形难免有些崎岖，可这样反倒增添了趣味。
“岁毋，前边好像有个向下坡诶！”
“主人，先让微仆下去探路吧。”
“坡上的草挺高的。”
“是呢，所以看不清后面的情况着实应当谨慎些。”
“岁毋，虽然你现在笑得很甜但措辞还是有点严肃啊。”
“啊？”岁毋眨了眨眼睛，“那么……这些讨厌的草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呢，不越过去根本看不到情况如何。”
“想做就能做好嘛，这点不论如何都是岁毋的优势~”厌开心地把脑袋往岁毋肚子上蹭。
“主人~嘻嘻，痒——”
打闹之时，岁毋脸上的笑容消失，恍若蜜糖变成了冰层，“还请稍等。”
温柔可爱的女仆小姐姐消失了，完美侍者回来了。
她抬手将光源指向前方，草丛在动，她放开厌的肩膀，后者感觉有些可惜并感受着肩膀上来自少女手掌的余温。
及膝高的草丛被拨开，钻出来一个人，“你们是谁？”
是个男生，长得不错，不过逆着光，他看不清岁毋和厌的长相，只能看出是两个人影。
“岁毋你认识他？”
“不。”回答地干脆利落。
“张唯同学！上面是什么人啊？”坡下边传来声音，厌觉得耳熟。
“好像最近听到过？”厌摸着下巴主动上前，岁毋立刻跟上，这男生手掌上和膝盖上都沾着泥土，怕不是从坡上爬上来的。
“你还好么？”厌向男生伸出了手。
“谢谢。”男生回应，却在碰到厌的手之前被岁毋抓住了手腕然后像个萝卜似得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哇！”手腕上的力气忽然消失，他一个站不稳向前扑倒，身上的泥污又多了不少。
“张唯同学没事吧！”下边的人貌似很担心他，大叫着，似乎打算冲上来。
此刻厌也想起了在哪听到过这声音了，所以他笑了，“这不巧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