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为了本破日记跑到这混到一群根本不认识的人里边,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遭人家欺负都是活该,谁让你傻乎乎地就跟着来,一群人里就你一个谁也不熟,不欺负你欺负谁?长点心吧!”
每说两个字墨云就忍不住戳墨花的脑袋一下,小花被戳得不停曲腿缩头,脑袋都要被戳出窟窿了,但她不敢反抗、不敢说话甚至不敢躲开。
墨云的斥责不断,对于自己在说什么她大概是清楚和不清楚各一半,气上头了想到啥就说啥,她知道自己的话会让墨花感到不舒服甚至是委屈,但她还得接着说。
小花会不开心的,墨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想让墨花为自己的训斥行为产生反感、这样子墨花才能长教训,为了不再被自己训斥墨花便会注意不再做同样的蠢事。
但想归想,墨云本身对这种方法也没有信心,因为另一个被她用同种方法对付的是墨雪,后者的确非常反感她的训斥,然而墨雪根本不改、甚至于对她的训斥产生了免疫力。
训斥本身也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担忧和怒火,如果能顺便让被训斥的对象引以为戒就更好了,墨云如此想、所以短时间她不会放过墨花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那本日记现在被厌拿在手里,从其文字可以判断是和别墅有着联系的,日记的主人的确在此生活过,“除非是妄想症患者。”
厌开始还带着微笑,日记前一部分的记述并不让他感到有趣,他想要的是从这里边得到线索,有关这栋别墅的坏事源于十年前,而这本日记的书写时间对得上。
保守估计,至少在坏事刚发生时,日记主人是在这里的,厌所了解的坏事便是十年前在这附近发生的失踪事件,根据厌如今的经历,失踪与怪物脱不了关系,那么日记主人极有可能知道些关于怪物的事。
厌不需要日记主人切实知道怪物的存在,怪物的活动必然会造成各种影响,这本日记里只需要有相关影响的记述就够了。
然后厌很失望,开篇只是普通的日常,哪怕发生了对于日记主人来说很重要的事,厌看来也稀疏平常、没有帮助,之后整页涂黑的部分就让厌皱起了眉头。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怪物吧,日记主人或许真的见过怪物,或者在不知情中被怪物所影响,那这影响可有些大了,某些事情让日记主人精神崩溃、不然不会发疯般将自己的日记涂黑。
“这样就算有线索也看不到了。”如林中逐鹿,见鹿角挂树枝欣然前往,却见鹿以断角而逃,女侍从又昏迷不醒,而且厌感觉就算叫醒她估计也和看守人一个德行。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胆小鬼蹲坐在角落,心有疑问但她根本不敢大声说,厌与岁毋站在一起,前者在思考、后者沉默不语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墨云与墨花在聊姐妹间的事,没有哪里是她能干涉的,于情于理都不能。
无事可做的胆小鬼也不敢离开,只要她不惹怒在场任何人,这个房间就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请人家送她出去?她当然想,没胆子开口也没办法。
不敢说话也不感动,胆小鬼唯一能做的只有眼神四处飘,一个凑巧她看见了高度与她相近、正倒在地上的女侍从其实已经醒了。
眼皮动了一下,手臂也移动了位置,更是在一瞬间看见了其睁眼又闭上,胆小鬼先是吸气不吐、一阵胸闷,她还记得这人先前手持菜刀的危险行径,如果没有墨云在场她可挡不住这暴徒。
普通人面对苏醒的棕熊都会感到害怕的,胆小鬼下意识向后挪动、背后就是墙也动不了多少,可思绪转过弯来她就不怕了,她想起来先前制服了女侍从的墨云就在现场。
墨云的姐妹——同样拥有超强力量的存在——也在这个房间内,睡熊虽醒,但被困于铁笼之中,胆小鬼便放心不少,她想着要不提醒大家一下,岁毋的举动彻底打消她的疑虑。
只见比起女侍者打扮得更像侍者的岁毋伸出手来轻松将女侍从拎起,承诺过不知何处拿出一圈两圈将女侍从的双手双足捆在一起,宛若市场上被摊主打包的肥鹅一般、就差麻袋了。
“我有问题想问你。”厌合上日记对女侍从说。
对方紧闭嘴巴并投来嘲弄戏谑的视线,与那看守人倔强的样子大同小异。
看守人是把斧头,想要触摸他便要先一步砍过来,女侍从便是藏满针刺的毛线球,就等着被人摸然后扎人一手。
两边都是不好对付的类型,厌不想再对付一次了,他举着日记随手甩了两下,“直接喊玉灵姐过来吧,不然塬漓也成,给她点事做也好。”
“遵命。”
“等会。”
岁毋消失前的瞬间厌改变了主意,岁毋闭眼退后一步,厌把日记举起了又放下去,往右挪又往回移,还拿着日记转了个圈。
墨云和墨花的注意都被厌这突兀的举动吸引,厌的确想要引起注意,不过对象不是自家的女妖。
除厌之外最先发现端倪的可能是从刚才开始一直盯着女侍从的胆小鬼,她发现女侍从的眼睛一直在转,转动的方向和幅度——都与厌的手势匹配!
“你认识这东西?”厌笑了。
女侍从忽地瞪大眼睛然后收回视线,厌笑得更开心了,这东西不仅吸引了女侍从的注意,甚至让她内心产生了一定的动摇啊。
“她的确说过,她的母亲以前在这里工作的!”墨花上前一步举手发言,语气之激动、动作之迅速仿佛有什么重大的奖品,事实她也的确希望借此逃过墨云的训斥。
“如果是这样可解释不了她为什么对这本日记如此重视啊,看这眼神、好像我正捏着她情人的脖子。”说话间厌的手指用力,老旧的日记封面肉眼可见得变皱,干枯的树皮被调皮小孩**撕碎也差不多是这个效果。
女侍从眉头紧皱最终再度抬头盯着厌的手,她的笑容没了,毛线球剥落了全部的柔软、仅剩下尖锐伤人的棘刺,那一根根刺是她怒意与愤恨的体现,厌的行为在招惹她注意的同时引来了更深沉的情绪。
“毕竟日记主人明显是屋主的恋人,一个仆人的后代会对少爷女朋友的日记这么上心?”
“小花,你该不是为了让我闭嘴乱说的吧?”墨云眯着眼还叉起了腰,她就是个老师在考场上捉到了学生作弊的马脚,可她其实很怕、要是妹妹像大姐一样学会睁眼说瞎话该怎么办哪?想想就头疼……
“真的啊!她是这么说的!那个……对了!这栋别墅现在的所有者当时也在场的!他可以作证!”
“小花别激动,我信你。”
墨花急得跳脚,厌上前牵着她的手,叫她脸一红、但冷静了。
“小云也是,别太较真了。”厌冲墨云眨了眼睛。
墨云欲言又止,撇过脸嘟囔:“我也不想啊……”
“所以,这本日记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厌转过头来冲着女侍从,现在他的笑脸和面对墨花、墨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硬要说的话——是藏在棉花团里的火球,看似柔软,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要将妄进者烧成灰的热量。
女侍从没有说话,当然嘛,跟看守人一样、要是这么容易松口厌也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他可是准备好跟这些家伙多唠几句的。
“不说话就是这玩意和你没关系喽,”厌一脸无所谓,扭头就说:“这有些冷了,岁毋,烧个火。”
“嗯!”女侍从头抬得更高。
只见岁毋面前凭空出现一火盆,闪着铜黄的光泽、有木柴在其中燃烧,扭动的火舌向上窜动舔舐令空气都扭曲了,女侍从流了汗、但不是因为火焰的热度。
“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厌拿着日记已经摆到了火盆上边,“你说怪物?看守人身边有一只,按照逻辑你身边也有一只,而看守人是至亲的妹妹变成了怪物,同理、你身边的怪物应该也是你至亲的人变成的。”
“怪物?呵呵——他可不是你这种人能诋毁的!”
噗!
岁毋一脚踢在女侍从脸上,墨云反应快些跳开才没被喷出来的血溅到。
“这位也不是你这种人能妄言评论的。”岁毋的眼神仿佛正在看待被老鼠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残羹剩饭。
被人看低,厌无所谓,岁毋替他出头还把对方打了一顿、更加无所谓,就和对待看守人一样,明确是敌人的对象根本没有过度和善对待的必要。
“我不乐忠于夺人所好,如果你真的很在乎这本日记而且不希望我就这么将它毁掉的话,就请回答我的问题,问得有些多了,这点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想知道的有很多,就先从这本日记和你有什么关系说起吧。”
“我会把你剁成肉酱去喂鱼——”
岁毋又是一脚止住了女侍从的话。
胆小鬼觉得情况愈发危险,她怕女侍从再多说几句,房间里这群超常存在集体发火的话她也会被牵连。
“算了,岁毋麻烦把玉灵姐叫来吧。”厌已经玩够了。
岁毋得令,临行前再补了脚,厌将日记一扔,黑色长方体转成个圆又画了个抛物线落入墨花怀里,“这玩意随小花你处置吧,毕竟是你找来的。”
“谢谢主人!”墨花开心地抱在怀里,看来她不打算销毁或丢弃,对她来说书就是书。
墨花高兴之余、墨云还想跟她念叨些话,喜欢书是好事,可过头了就不好,今天可以为了本破日记涉足有怪物侵扰的别墅,下次为了别的书指不定可以干出啥事呢,要是被兴趣控制住又和墨雪有什么区别?
旁边泛出一团白芒,似晨光穿透薄纱雾而来,墨云的警示话语未能说出口、她顿时觉得不该太呱噪,墨花默默地向墨云挪了一步,心生恐惧或是敬畏?墨花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应该和姐姐靠得近一些,和姐姐再一起的话她会很安心。
胆小鬼觉得这是一场噩梦结束的时候,这瞬间她一点也不怕了,迷恋又朦胧,一如今早在自己的被窝中伴着清晨醒来,噩梦中遇到的一切都作烟消云散……
背对着白芒的女侍从神情呆滞,她流出了眼泪、盯着墨花手中的日记,她在做梦,尽管睁着眼、意识也很清醒,但她就是在做梦——名为过去的梦。
“希望你能看看这个人心中所想。”
厌走过去与“白芒”的真身——玉灵面对面,在厌眼中、她并没有焕发任何光彩,但她的存在便足以影响周遭的人,一片看不见摸不着、作用于内心与灵魂的白雾以玉灵为眼弥漫于天地间。
她当然可以控制,这不过是她诸多本领中微不足道的一样,清冷的面容和星河般陪平静的眼眸能让人感到达到死寂境地的宁静,然而她对厌的请求充满热情。
“你让她便平静了呢。”厌知道玉灵在做什么,她现在对周围的影响是让大家安宁、平静,恐惧者抚平惧意,急躁者心平气和,彷徨者则寻求令自己平静之物。
厌感觉、岁毋好像离他更近了些,玉灵回道:“以安宁舒缓亦可击破他人心防。”
“用威胁就是暴力强拆,玉灵姐的手法则是软化渗透哪。”硬的不行来软的,玉灵这一手不止针对女侍从,将整个房间甚至更大的范围囊括了进去、这是玉灵的热情。
当人彻底放松了,还有什么是问不出来的?哪怕是现在玉灵都已经从女侍从脑海中翻出了不少东西了吧。
厌只要等着玉灵完成任务告诉他答案就好,的确简单、但一直这样的毫无乐趣可言,以后还是尽量别劳烦玉灵姐出手吧,万一全城人都“安宁放松”可不是开玩笑的。
“此人已年近三十。”
“哦!”
好家伙,第一句话就是这等神奇的信息,女侍从看上去才不过二十岁啊!是保养的好还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