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杰哥——杰哥!”
连叫三声每一声嗓门都更大,出声者终于把摇摆着身子的王丘杰叫醒了。
“啊?诶?”
说是叫醒其实也不知道准不准确,王丘杰可不像睡着的样子,反而眼睛一直没合上过,房间内五光十色、乐声震耳,每个人都跟打了兴奋剂一样不停跳舞、不停唱歌。
某个人转着圈跳舞,头昏眼花恶心想吐了都不愿停下来,还是转圈的时候撞到了墙才揉着脑袋不再转圈,并立刻察觉到了问题,身子都累得快散架了、为什么自己刚才就是不想停止跳舞?
转眼望去,才容纳了十来个人的房间并不大,在他眼里却天旋地转,吵闹的音乐震得耳膜破裂、头脑膨胀,为了烘托气氛闪出来的炫彩灯光令他睁不开眼,而且其他人和之前的自己一样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深感不对劲的这人急忙找到了人群中的话事者——王丘杰,但后者显然也在上头中,抓着一支装饰用的旗子一会像挥舞长剑一会又像挥舞高尔夫球杆。
王丘杰估计是所有人中兴致最高也是最兴奋的,他一个人的活动范围就占了整个房间的五分之一,以他为中心空出一圈像极了他的个人舞台。
在被呼唤三声之后王丘杰终于如梦初醒,刚才就好像陷入了一场名为“热舞狂欢”的梦,这里说梦游或许更恰当,反正王丘杰就是从某种不正常的状态稍微恢复过来了。
“现在几点了?”
这话真像睡过头的人说的,第一个恢复正常的人急忙把王丘杰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杰哥,你看咱们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啊?大家看着挺开心的呀……”
王丘杰还迷糊着呢,一脸飘乎乎的样子跟喝醉了似得,最先恢复正常的人已经缓得差不多了,见王丘杰的模样心里干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环境嘈杂他自己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他“叫醒”王丘杰就是想找个人交流一下情况、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杰哥~别在那待着过来领舞啊!”
“来嘞!”
还想回到那种不正常状态里啊!正常的那人更急了,拉住王丘杰的手臂不让他回去,结果王丘杰使出了很大的力气一把将他甩开,“别在这扫兴!”
正常那人连退好几步,犯迷糊的王丘杰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究竟是真迷糊还是鬼缠身了?正常那人忽地一阵恶寒,他再次看了看房中所有人脸上统一挂着的欢快笑脸,不由得心里发憷。
宛若绵羊入了狼窝,孤身一人置身恶鬼之间,还管什么杰哥啊,赶紧跑吧!正常的人扶着墙爬起来,冲着门跑过去。
不知为何那些疯狂跳舞的人好像提前说好了一般居然没人靠近门口,他们都不想离开,以至于靠近门都是下意识不愿去做的事。
但已经恢复正常的人顾不得那么多,门口无人还方便他逃走呢,反正其他人跳着舞恐怕也没闲心管他,三步做两步、落脚快且轻,刚才从奇怪状态恢复的人在求生本能催动下无师自通了做贼的本领。
甭说房内个个跟吃了**似得,就算他们像上体育课一般清醒,这个人恐怕都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溜走。
成功了,摸到了门把手,正常人喜出望外并毫无犹豫一把拉开了门,寒气扑面而来,与载歌载舞的房内相比外边冷很多,一片黑暗也让他愣了瞬间,不过冲出门去的势头和想法并未减退一分一毫。
然后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片紫光,夹杂着彩色流动的斑块,恍惚间他还看到了一张妖异夺目、美艳动人的脸庞,惊鸿一瞥便如细针银丝、将这震撼心魄的模样纹在了心头上。
可惜欣赏的机会是没有了,很快这人的头脑比在房间中不停跳舞的时候更加昏涨难受,眼睛迷糊地只剩下一块块色斑可以看清,那张美丽的容颜也在脑海中被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意识乱流冲散,面目全非、归于混沌。
对一屋子人发神经般不停跳舞的恐惧,迫切想要逃跑的欲望,无法遏止对自己能否成功逃跑的担忧,又被瞬间察觉的极致美丽所吸引,这些全都在机能有限的脑海中相遇并像麻绳一样拧在一起。
每一个清晰的思绪都融化了,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又膨胀起来要把狭小的空间挤爆,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人此时因承受不住便两眼翻白昏厥过去。
罪魁祸首塬漓完全不愧疚,甚至还有点想笑,要说呢、她现在是没有看陌生人被精神污染到翻白眼昏倒的兴致,但她成功验证了一件令自己高兴的事,自然要笑一笑了。
玉灵封印了塬漓的力量,这还不是最难忍的,半边脸肿起的一块让塬漓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她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力量还健全根本是小事一桩。
而想要解除力量的封印就得消去脸上的肿块、这玩意就是封印所在,得了,一个死循环,走不出去真糟心。
所以塬漓选择退而求其次,没法去掉、那就让别人看不到。
力量被封印不代表能力也被完全封印了,影响他人精神还是信手拈来,这自信却很快被墨云和墨花击破,脸上的肿块依然被她们看得清清楚楚。
之前是对墨花得过手,初见杀加上那是纯粹而直接的攻击,精巧的障眼法对女妖们似乎是很难起作用的,塬漓想找个普通人试试,大厅不行、这里的普通人都躺了,正好眼前有扇门、后面有一堆的普通人。
而且真的很好运呢,这么想着门就开了,正好冲出来一个人,对上眼的瞬间、塬漓确信了,对方看来自己脸上绝对没有任何瑕疵,奈何人家本来就处于精神虚弱状态,连一秒钟都扛不住便四仰八叉。
正如之前所说,玉灵并没有把塬漓的某些能力也封印了,她依然是一个行走的精神危害源,才刚从异常状态恢复,又因为恐惧和紧张把精神绷紧,只是昏过去都算好的。
“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么?”墨云见此非常无语,合着这家伙从来就没在乎过旁人的安危么?
“我已经算收敛了。”塬漓浅笑着耸耸肩。
墨云不予置评,她想起了之前和胆小鬼的对话,普通人的真实感受她无从得知,现在她和墨花看向塬漓顶多脑袋发胀,应该是塬漓没像第一次见墨花时一样恶作剧吧,可在普通人眼里又如何?
“算了,所以他们什么情况?”墨云看向房间内。
怪物行动迅速且安静所以房间内的人没发觉能理解,可事到如今还在狂欢是怎么回事?真就要耍通宵了呗。
而且一个活人倒在门口,仨陌生人闯入,这群人看都不看一眼,详细情况尚不清楚,可墨云确信这些人现在的状态并不正常。
“喏。”
塬漓努努嘴,看向房间中央桌面上的三盆花朵,那诡异的紫色为底、流动彩色斑块的配色用脚趾头想都能得和塬漓扯上关系。
“感情你是罪魁祸首啊。”墨云有些头疼得捂住脑门,她退开一步与塬漓拉开了些距离,身旁这货自出现以来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这可怪不得我啊,谁让他们把花摆在这的。”塬漓很快为自己鸣冤,和弄昏门口这人一样,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普通人确实承受不住。
“那三朵花就是我力量的投影,那种摆放方式也正是最适合发挥力量的,不过这些人算好运,力量并未活性化,所以对他们的影响只是配合着激烈的音乐让他们变得亢奋而已。”
“啊?你说什么?”
她们边聊边走入房间,音乐声也越来越多,墨云一个不留神便没听清塬漓的话,而且声音大得令她感觉不舒服。
塬漓走到音响边拔掉了电源。
“你干什么呢!”
音乐一断那些跳舞的家伙都像断了酒水的醉鬼,同时转身望向塬漓,王丘杰反应最大、也最快,他第一个上前来而且脸上写满了暴躁。
墨云准备动手而塬漓的手就像花朵生长并绽放般举了起来,优雅地打了个响指,作为起点跟着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撞击,原本气势汹汹的王丘杰的倒地则为此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他们……”看着一屋子横着的人,墨云不免皱眉地看向塬漓。
“还活着啦,只是解除了对他们的影响顺便让他们睡一下而已,反正折腾怎么久累积的疲劳都够他们打一整天的呼噜了。”对于自己再次被冤枉塬漓摆出了哭脸。
墨云觉着她是装模作样,不过也没再继续谈这个。
面向桌面上的三盆花,墨云的确能从其中感觉到和塬漓类似的气息,和目测的结果一样,都非常地让人不爽。
“为什么你有点想打人的样子呢?”
“花盆被摆成这样是巧合么?”塬漓说这种三角形的阵型是最能发挥力量的形式,可这些都是普通人,能有谁知道这回事?
“从拿到花的那一刻影响就已经开始了,这些可爱的小花会让得到它们的人把它们摆成正确的模样。”
“精神控制?”
“只是一点小小的暗示~”塬漓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小”的手势,“对平常生活是没影响的。”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在我心里你说的话基本没有可信度。”
“啊呀,那我真是太伤心了~”
“这句话也同样不可信。”
“需要我哭给你看么?”
“装模作样的眼泪比我姐挑食剩下的残羹都不如。”
“话到这个份上我还能说啥呢?”塬漓的笑显得毫无负担,证明了先前的所谓伤心不过是可以一笑而过的东西。
“我还有话说,这些就是你所说的‘没影响’?”一屋子躺倒的人就是受到了影响才陷入不正常的状态吧,然后再因塬漓出手陷入昏睡,试想如果塬漓不介入他们会在花朵力量的影响下跳舞跳到什么时候。
“呵呵,世事难预料,就像我也想不到在这颗星球上还能遇见认得我力量的存在,哎呀,宇宙之大真是趣事无穷啊~”
“宇宙?”
“你是说那怪物是从宇宙来的!”墨花从墨云身后蹦了出来,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贴在墨云身后,始终用墨云的身子挡在自己和塬漓之间。
现在墨花震惊到都忍不住出来说话了,不过还是没敢松开墨云的手。
“是啊,宇宙,能认出并忌惮我的力量,大概率不会是这颗星球的本土物种。”塬漓的语气和谈论今天的菜是从哪个市场买的一样,对于她来说宇宙不过是房子、地球只是其中的一间房而已。
现在复习一下塬漓的来历吧,自宇宙降临到这地球上的外星生物,被厌发现并得到人形,关于宇宙的话题、她很有发言权。
“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搞清楚这里出现的‘怪物’从何而来是主人的希望不是么?你觉得我会在这种问题上恶作剧?”
这方面墨云的确可以信任塬漓,现在该尽快把这个发现告知主人。
“我去告诉主人吧!”墨花主动请缨,不等墨云应答便扭头跑出去。
“你慢点。”墨云这一声也不知道墨花听到没有。
“精神联络就可以吧,距离不远,紧急的消息应该选择最快捷的方式——”
“她这么想走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墨云瞥了塬漓一眼,后者笑笑不说话。
墨云接着道:“把你那花收了,等会主人问起来你最好老老实实给个答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是故意转移话题。”
塬漓笑得眯起了眼,没有言语只是向着三朵花抬起手,它们便像受到主人呼唤的猎犬,扭动花茎、花瓣如口器一般开合,不一会竟然将根系从盆栽中拔了出来、变成了用于行走的腕足。
三个小家伙完成从植物到“动物”的转变仅在眨眼间完成,而且它们动作还不慢,从桌上跳到地面再溜上塬漓的手臂最终藏入其发丝之后仿佛融为一体般消失不见。
罢了塬漓还冲着墨云轻挑了下巴,得到人家一句:“真恶心。”
塬漓嘴角一抽。
“配上你那肿了半边的脸就更恶心了。”
“别提这个算我求你。”
墨云心情顿时大好,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没啥可看的,回主人那去吧,小花一紧张可指不定说出些啥来。”
塬漓走在墨云身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鼓起来的一块令她难受至极、从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
推开门进入厌所在的房间,墨花正手舞足蹈地向厌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不过如墨云所言,紧张的墨花花了很多功夫描述塬漓的忽然出现和狂欢上头的人,要得到那个重要的结论估计还要几句话的功夫。
“怪物的来源极有可能是那片浩瀚无垠的太空。”
墨云还没因为妹妹的慌张举动,塬漓先受不了墨花讲不到重点而忍不住开口了。
厌朝塬漓投来目光,接着嘴角一抽赶紧转过头去,虽然很轻但大家都听到了“噗嗤”一声,他像没事人一样转回头,尽可能无视塬漓那张挎得不成样子的脸,说道:“不好意思,忽然看到还是有点滑稽,尤其是你总是摆出优雅的作态搭配那张脸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呼呼——”
“能让您高兴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能在更有用的方面让您满意,要是能让我亲眼看看您今晚遇到的怪物,或许我能告诉你更详细的信息。”
“不急,岁毋去调查了,等她回来再说,玉灵姐,能给她脸上那玩意处理一下么?说实在我都觉得她可怜了,噗——”
“淤积肿胀,面目滑稽亦是给予她的惩罚,既然您开恩那也可移到衣物遮厌之处。”
“那也成啊,只是不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到。”厌满脸笑意地拍了拍手。
塬漓却觉得那是在拍自己的脸,“主人,不必在这方面为我操心,我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哪成啊?人要脸树要皮,被我们笑着你也不开心吧?”
“话虽如此但请别在大家——”
“你也同意就成,玉灵姐,给她治治脸。”
“现在请别再说我脸的事了,您应该有更要紧的事需要解决,不要再纠结于我的脸、更不要在乎我脸上的肿块了!”
塬漓的歇斯底里换来一阵沉默,然后厌打了个头,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是墨云、墨花,房间内的空气很快就被欢声笑语填满,除了塬漓、她想去撞墙。
岁毋回来了,笑声减弱了三分之一,厌轻拭笑出来的眼泪,“岁毋啊,查到什么了?”
“湖底有一个洞,微仆在数十米远处也能感觉到从中流出的不愉快气息。”
“洞?”墨云与墨花姐妹俩的笑声也在此时停止。
“一个桃心形的洞,以下仅为微仆的感受,其与怪物头部的孔洞必然存在联系。”
“那样的话我或许真的知道是什么玩意。”塬漓不想撞墙了,她想去揪出那个玩意,虽然她的脸和那家伙没有关系但迁怒是不需要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