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老师让我们赶紧下去集合,还让我们带着手机的都打开电筒照明,电源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
第五人返回了宿舍,他很不情愿,去集体浴室的路上刚好停电,不知所措中又刚好碰上了老师,接着远处还燃起了大片的火光。
他便因此顺理成章地接受到了一个任务,返回自己宿舍确认同宿舍其他人是否收到了消息、并保证所有人都下楼集合。
本来就是想办法逃出来的,现在要他回去?面对老师的要求——尽管不是自己班主任——他又没法说不,至少当着老师的面得应承下来。
到时出工不出力吧,反正老师也不会跟去查看情况,回到宿舍楼下转一圈就算了,他反正短时间内不想再回宿舍里面,那氛围说会让人窒息都是轻的。
如此想时,纪燕蹦了出来,“刚才老师说什么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是了,晚上的一系列事情让纪燕盯上了他们的宿舍以及宿舍里的所有人,他刚出门是纪燕就开始跟着他了,哪怕在这种即停电又着火的时候纪燕仍将他作为首要目标。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路纪燕肯定不会跟丢了,他也不得不老老实实踏入宿舍之内了。
在将老师的要求简单复述一遍后,第五人就逃跑似得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房门、好像要把什么隔绝在里面一样。
带上手机前往楼下集合,这么简单的事很快就可以搞定,但房间里的几人迟迟没有行动。
赵钟年坐在床边,目光锁定在美人鱼身上……或者说只是单纯地把眼睛朝向美人鱼的方向而已,漆黑一片、赵钟年的视力和没有一样。
他可以打开手机照明,可他莫名有种感觉,一旦开始照明就像秘密被曝光一样、随时就会被人发现,便犹豫了。
下一刻仍是有灯光打了过来,受刺激的赵钟年当即站了起来,可没等发怒的他说什么,杨海平焦急的声音就传来:“咱们怎么办?”
这话问地相当没有主见,那焦急的嗓音好像没人回答他就要跟没头苍蝇一样去撞墙了。
从捡到人鱼开始,杨海平就的意见就一直没什么用处,又在接下来的一系列紧张操作中,杨海平逐渐习惯上了跟着别人的指示行事,这对他来说是个降低精神压力的好办法。
所以现在他迫切地想要个指示,哪怕是个仅提点大体方向的建议,哪怕这个建议来自和他一样提意见压根没用处的赵钟年。
被如此提问,赵钟年怒气消散,然后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不该下去,要是他们下去集合那人鱼怎么办?留在这还是老办法利用被子将她裹着背下去?
因为光线是自杨海平手上照向赵钟年,后者并看不清杨海平的表情究竟有多着急,只能看见光亮之后的一团黑影……该死的,怎么好像自己在被审问一样?
赵钟年的思绪在急躁中逐渐偏离,另一道光亮的出现硬生生把他的注意力掰了过去。
“人鱼不能留下,班长在外面,刚才开门时我瞥到了。”举着手电的徐茂眉头紧锁,纪燕着实让他觉得烦透了,执着的对手总是难缠的。
可赵钟年与杨海平这两个木讷的家伙在经过徐茂这一说后却呆愣着不说话,或许是着急过后被忽然搭话导致脑袋没转过弯来,也可能是持续数小时的精神疲劳让他们的思考能力受到了限制。
不管怎么说这俩现在好歹和自己在同一条船上,纵使非常无奈和厌烦,但还是有必要帮助他们理解一下问题的严重性。
“班长现在还对我们虎视眈眈,经过我之前闹得那一出,她巴不得再从我们宿舍里掏出什么‘好东西’,我们都离开后她肯定会沉浸进来大找特找,反正就算比其他人都晚到集合现场她也可以借口——作为班长要确认所有人都前往集合……”
“不能把她留在这!”赵钟年急忙地喊出刚才徐茂才说过的话。
“也不能像带她回来时那样带她下去,就算裹得再严实,周围挤满人时被发现也是早晚的问题,何况老师叫大家集合肯定会挨个检查,到时候说要看看她的脸就完了。”
“那你说我们能怎么办?”再度开口即是情绪失控的前兆,赵钟年使出了大力气却徒劳地猛地一挥手。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徐茂抢先开口,在昏暗的环境下徐茂直直盯着赵钟年的身影,“别忘了最开始是你要救这条人鱼的,事到如今别给我撒气怒吼,多思考一下解决之道更有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刚打算这么咆哮而出的赵钟年一愣,徐茂的语气坚定且一针见血,在场的人谁都可以抱怨,唯独自己没那个资格。
赵钟年放下手握紧拳头,焦躁愤怒被强行压制,急迫慌张则一点没少,至少和徐茂说的一样,多费点脑细胞去思考解决之道比发怒有用多了。
可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想寄希望于朋友,奈何杨海平和他一样,后者一直在碎碎念,他已经着急到不自觉把所想之事全说出来了,然而尽是说出长串话后就立刻自我否定,看来帮不上什么忙。
杨海平也指望不上,徐茂没有说话,真希望这种时候别保持沉默啊……说起这个,房间中好像还有一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来着。
“荀厌!厌同学,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将溺之人寻得救命稻草也不过如此了吧,说起来赵钟年本身并不是多么善于思考的类型,今天的一系列事情着实挑战他大脑的运作上限,或许从看到人鱼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思考能力就已经被不够用了。
想救助美人鱼的念想,以及看第一眼开始就对人鱼产生的某种情感,促使赵钟年进行了接下来的一系列救助人鱼的行动。
杨海平和赵钟年差不了多少,区别在于驱使他行动的因素是对赵钟年的友谊及担心。
他们并不像徐茂一样对于突发的未知状况具有强大的接受力并能够快速地做出反应,光是稳定受到冲击的世界观都很困难。
而比起徐茂,厌那种哪怕见到人鱼都像见怪不怪的模样更是厉害,不论发生什么脸上尽是云淡风轻,不管其他三人是懵圈还是慌忙他始终带着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微笑。
先前有提到,赵钟年在无形中已经将厌当作了依靠的对象,如今意识到可以靠厌得到解决之法后他干脆放弃了自己的思考,连杨海平此时也一门心思望着厌的方向期望得到一个回复。
只有两部手机的光亮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厌的位置恰是无法照亮之处,倒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大概能见到厌坐在床上的影子轮廓,如果不知道那是个人的话指不定会误认为是人形石雕。
现在厌确实该说话了,他就是这样,轻易不说话,其他人都急的不行他只是笑着旁观,等真正陷入瓶颈又蹦出来推动事情发展,如此便是徐茂现阶段对厌的看法。
确定这回事后徐茂更加不爽,他觉得自己就像供厌娱乐消遣的棋子,没事就看着自己动,自己卡住了就来推一把好继续有戏看。
厌一直以来的那副笑脸不就是看戏看得正开心的证明嘛?事到如今还玩沉默装深沉,又是要耍什么了?嫌处境还不够乱、还不够糟?
“你说句话啊!”等了五六秒没反应,度日如年的赵钟年便耐不住催促。
徐茂不禁对厌不爽,对某种意义上算一切起因现在还思考能力透支的赵钟年一样不爽,这一声闹得徐茂心烦意乱,他的脾气压不住了,“是啊吼大声点、多吼几声,让门外的班长听得清楚些,让情况再糟糕些,不然你指望的荀厌同学觉得还不够劲的话会一直‘听不见’呢。”
“你听不见吗?”要不然怎么说赵钟年思考能力透支呢,这货居然没听出徐茂的调侃,真以为厌耳朵出了毛病。
“他听不见,说不定连发生了火灾、老师让我们集合的事都没听见呢!你得更歇斯底里、更逗得他笑他才听得见!”徐茂没点出赵钟年的误解反而是接着这个话头开始宣泄自己的情绪,他早就受够了、有机会向厌表达不满他便立刻爆发出来。
“喂!房间里的!你们干嘛还不出来!其他人都已经下去了!”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纪燕的声音强势“加入战局”,令场面更乱。
这一乱,赵钟年心更慌,心一慌他就忍不住叫唤地更大声,徐茂的情绪发泄愈发肆无忌惮,门外的纪燕感觉受到了忽视、听动静怕又想玩撞门了。
真吵啊……
“听到了,我没聋!”
赵钟年和徐茂同时闭了嘴并不自觉地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生物感受到危险时会发生的应激反应出现在了他们身上。
厌从床上一跃而下,进入光照的区域,其他三人方才看清他的表情,之前他的笑容虽然看久了会让人觉得那是一幅带在外人眼前的面具,但不会吸引过多的注意力,可现在,赵钟年、杨海平与徐茂皆无法移开视线。
与其说平静,不如说是无生气,笑容的面具好歹是“把真正的微笑模仿地惟妙惟肖”,而厌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仅雕刻了五官并将之刻板地排列在一起,毫无灵动与活力,根本是“死物”的嘴脸。
而这不过是另一幅面具,“死物”之下掩藏着的东西被其他人察觉,所以他们才移不开视线,无法忽视那张牙舞爪的猛鬼、吞人不吐骨的恶兽……那露出了些许影子却仍把远比这更恐怖更不可言说的部分隐藏起来的存在。
厌并不理会其他人有多惊愕或受到了多大的冲击,也不在乎只要开门就会面对一个把油门踩到底准备突入进来的班长,他往门口走去同时对赵钟年之前的一些话作出回应:“办法多的是,自己想去。”
一句说罢,其他人仿佛如梦初醒,状态也突兀地恢复到了厌跳下床前的状态,比如徐茂就恢复到了正在向厌宣泄不满情绪的状态,一听厌这话可是火上浇了把油。
“事情发展成这样有你一份,说不管就不管真是岂有此理!”
他踏步上前抓住厌的手肘,待他欲发力之时勉强瞥到厌做了什么动作,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了应对,然而依旧无法完全规避。
赵钟年的视角就是靠近厌的徐茂仅是一闪的功夫便整个人翻转过来狼狈地跌落地面,伸向厌的手肘关节也歪向了诡异的方向。
徐茂满头大汗,另一只手抓住扭曲的手肘,全程没出声但他的眉头前所未有地紧皱在一起,眼神中不满很大一部分被忌惮取代,痛苦也让他冷静了许多,之后他不会再尝试用武力方式阻止厌了,再考虑现在痛得不想说话、连言语方式也免了。
赵钟年与杨海平说不出话,本就极限的思考能力再度迎来冲击的结果就是大脑暂时性宕机。
厌打开房门,纪燕这次学乖了,并没有急着撞门,不过没等她为门自己打开而高兴,便两眼翻白昏过去了,毕竟厌更不可能在这个烦人的班长身上浪费时间。
来到楼底下,这里一片漆黑,除了厌之外再没其他人,岁毋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无需多余的交流便带他消失。
阴凉的黑暗唐突变成灼热的赤红。
外界看来是连成一片的大火,实际上火海中央腾出了一片隔绝火焰的区域,对于这里来说周围的火焰不是海、而是围墙。
此次前来海岛的女妖们,除了黑发姐妹与天啸幼冥都聚集在了这里。
厌首先朝暗耀走去,她失去了意识,正在被蒂珂塔照顾着,闪耀的银色秀发沾了灰尘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厌摸了摸——还是一样顺滑呢。
“睡个好觉。”厌的表情轻松了不少,摸了满手灰尘随便往裤腿上一抹就了事,起身转头,“之后岁毋照顾暗耀,先送她回房间。”
还得帮她好好清理干净,不论她是在何种境遇下“入睡”,至少醒来的时候得清爽舒适才行,这方面不需要多说,岁毋会处理得非常周到。
厌还有其他事……
“罪魁祸首已经连灰都不剩了,这样子可什么都查不到哦。”婖驰望着地面上一片焦黑非常无奈,暗耀的暴走威力确实不俗,不管原先站在暗耀对立面的是什么妖魔鬼怪、现在都已经回归大气。
“蒂儿。”
随着厌一声令下,蒂珂塔颔首上前,她张开双手凝视前方的焦黑一片,身前光斑浮现、组成一座悬空的钟表盘,时针、秒针与分针随后补齐,却是开始逆时针转动。
焦黑之上,一部分空间的空气流动跟着发生异动,点点灰烬凭空凝结,无数灰烬颗粒又向着某一点聚集拼凑出某个形体。
当变成一个类似人形的物体时,毫无预兆地燃起火焰、其与热浪一道将灰烬组成的形体包裹。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只有着鱼类特征的人型生物好像是灰烬被火焰炼就而成般出现了。
它愕然、不解并恐惧,当即冲厌与女妖们发出吼叫就要转身而逃,可它伸在最前方的一只手却忽然着火、化灰又消散在空气中。
在它的第一视角这很恐怖吧,女妖们看来只觉得滑稽。
“这东西好丑,你说它能说话么?”
“雪姐,就算它能说话也不一定会说我们的语言吧……不过这种生物我记得在这本书上有——”
“等会!小花,我不是早让你把这本破笔记给退了么?”“诶!我……没来得及而已……”
“你们三姐妹别吵!”梅捷丝蒂一声呵斥让墨云她们缄声。
视线回到那个生物身上,因为一只手忽然没了它显得更加惊恐,不过也把它逼急了,不逃了、转身冲厌举起了手,眼看就要发动某种攻击。
接着它仅剩的一只手如同涨破的气球自内而外爆开,血液比起鲜红更接近青色,同时它的惨 叫也很难听。
“我出手更快呢。”辰霜笑着对梅捷丝蒂说。
“让你一局别太得意。”梅捷丝蒂撇嘴回答。
“蒂珂塔能力失效前,应尽快解剖调查。”凌伊的报告也是通知,她已经准备动手了。
“推论,该生物的叫声可能包含系统的意义表达。建议,解剖前先尝试语言翻译,附加信息——本机安装有用于未知语言翻译的算法。”天游说道。
“我来帮忙!”婖驰抓准机会挤进凌伊与天游之间。
“主人您想法如何?”辰霜不再与梅捷丝蒂大眼瞪小眼,朝厌靠过来,张开着手臂。
厌亦不含糊,往后一倒靠在辰霜怀中,仍由辰霜的柔荑环抱住自己胸口,嗅着她刚出浴的香气,半眯着眼说:“方法怎么样无所谓,这家伙是什么、从哪来、为什么来,我就想知道这些。”
“各位都听到了吧~自由发挥哦。”
“大家都不会漏听主人的话,轮不到你当传声筒。”梅捷丝蒂从正面抱住了厌的脑袋,与辰霜四目相对。
“那个……我看不到前面了……”厌弱弱地说着,换来两位女妖更热情的拥抱。
那生物此时也避无可避,被婖驰的摩托压在地上化作凌伊与天游砧板上的鱼肉。
“云姐你看,这本书上真的有写类似的生物诶!”墨花很兴奋地将书本某一页摊开展示给墨云看,后者摆出很纠结的神情,她先前认为买这书回来不值得毕竟完全派不上用场、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被打脸了啊……
“小花做得对,你就老实承认呗小云。”墨雪很乐意见到墨云吃瘪的样子,所以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墨花那边。
“嗨……好吧,我——嗯?你说……迷路了!”墨云不是输不起的人,可话说到一半她就忽然转了话头,她接到了精神联络,对面是带着可怜巴巴哭腔的天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