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哇!到处都一模一样!而且气味好腥好呛根本认不出来!”
天啸抱着幼冥坐在一片漆黑的草坪上,本来是有灯光的,可忽然全暗了,天啸幼冥这两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家伙当即就吓到了,慌忙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迈开步子跑,跑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有说过唐克为了对得上宣传广告中“自然风光”的词汇就在度假村里种植了很多绿化植物,在天啸看来砖石路和道路两侧的植物看起来全是一个样,她无法以此辨别方向。
天啸的鼻子比普通人灵,但作为小孩子她并没能领悟刚刚暗耀才知晓的道理,天生会用和用得好是两回事,这座岛满是海水的咸腥味,此刻正好还着了大火、海风一吹烧焦的味道到处都是。
诞生以来也称得上娇生惯养的生活让天啸从未主动或被动地锻炼过自己的基本能力,周遭环境稍微糟糕一点她就掉链子了。
同样也是因为心智不成熟导致她没能想到可以利用大火那显眼的火光来作为参照以确认方向。
趁着姐姐们都不注意偷跑出来,想去找主人玩顺便探个险,到头来自己迷了路还要主动找姐姐求救,心智不成熟不代表傻,天啸知道这种情况就是电视上常说的“丢脸”。
“喵~”
“呜!小冥别乱说,我才没有哭鼻子!”
天啸不开心地抽抽鼻子,噘着嘴揉了揉幼冥的脑袋,动作比平时重了些许,不过对幼冥来说也只是被揉了之后忍不住想甩甩脑袋的程度。
没哭鼻子只是赌气的倔强话,不过已经把眼泪憋回去的现在说没哭倒可以算真话,而且被幼冥安慰了对天啸来说不是小事。
自己本是陪伴幼冥的玩偶,是为了照顾幼冥才得到了灵智化作人形的,也不是说被强加的使命,她本身也很喜欢幼冥、很乐意陪幼冥一起玩,在关键时刻她也愿意挺身而出保护幼冥,所以这种时候她不靠谱一点怎么行呢?
“再多等一会,姐姐们会来找我们的。”
迷路的时候不能乱跑,就在刚才跟姐姐联络的时候墨云也这么叮嘱她。
“我绝对不会乱跑的!”天啸站起来,握着小拳头,重重颔了首。
“喵!”为了给下定决心的天啸助威,幼冥也昂起小脑袋叫唤起来。
两只小家伙的心情好了不少,恐惧消散了许多,因为她们在彼此身边所以给了对方慰藉吧。
她们却是遵照自己的决定并没有乱动,可有时候麻烦不会等着被找到而是会主动找上门来。
天啸较之常人更灵敏的不仅是嗅觉还有听觉,很快她收起了笑容竖着耳朵听着某些不对劲的动静。
幼冥也听到了,她往天啸怀中缩了缩身子,声音越来越近。
天啸感觉到了幼冥的恐惧,她紧抱着幼冥、心里也打起了鼓,想起有些坏心眼的夙姬姐姐和老三姐姐给她看过的恐怖电影,狰狞可怖的鬼怪模样已经逐渐浮现在她脑海中。
“躲、躲在草丛里不算乱动吧!只是几步而已……”用着征求许可的语气,天啸的动作可不含糊,脚下一蹬就如一阵风般窜进了最近的草丛。
多亏草丛枝繁叶茂、两小只体量也不大,很容易藏起来、还藏得严严实实连尾巴也不露,然而天啸还是扒开两片叶子露出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她得确认情况,害怕不是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导致对于外界情况的认知一抹黑的理由,特别是她还肩负保护幼冥这个任务的时候。
对幼冥的感情与油然而生的使命感让她暂时战胜了恐惧……尽管如果她们放开了施展能力的话,这座岛上除了其他女妖基本没谁是她们的对手。
而且——
“你和幼冥的能力虽然方向不一样但真正施展起来都一样‘不和平’,所以遇到危险时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尽可能别动用自己的能力!”
墨云如此叮嘱过,但当时天啸与幼冥正在玩,说出这番话的墨云也很快被吐槽:“你这样说小孩子根本不懂啦。”
所以天啸至今可能都对自己和幼冥的战斗力……或者该说破坏力没个具体认知。
“小冥,等会不要出声哦。”
幼冥往天啸身上蹭了蹭,这就当是回应了吧。
动静越来越近了,但是,天啸和幼冥的目光朝向了不同的方向,这时两小只才发现一件事,奇怪的动静有两处,而且都在往这里靠近。
两边也有很大的不同,一边人较多、脚步声杂乱,一边人很少、而且落脚节奏十分整齐迅速。
“那边,人少的那里,两个?三个?踏步声好奇怪哦……是光着脚哦,不痛嘛?”
天啸疑惑的同时,视野中能看到人影了。
是人多的那边,一群体态像是成年男性的家伙,手上拿着或长或短的玩意,是枪么?天啸觉得那形状和老三姐姐玩的游戏上出现的东西很像。
站在前头的家伙高喊着根本听不懂的话语,后面的人群中一阵骚动后点起了灯火。
光线照亮了这群人黝黑的皮肤,都是些精壮的年轻男人,也确实拿了火器,不过都是上了年纪的玩意,部分枪托上还绑着绷带或布条,有些还附带着明显不是原装的零件。
除了火器还有冷兵器,有去鱼鳞的刀、鱼叉和锤子,领头的那个背着更加专业的砍刀,作为强盗而言这些家伙的武装并不弱。
加上他们还在度假村里安排了内应,正常来说他们抢劫度假村的行动应该势如破竹、无人可挡最后收获得盆满钵满才对。
“那火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岛上没人能妨碍我们吗?为什么一个来和我们汇合的都没有!”
这伙人的领头人非常不满,他是和扎玛索一起,在度假村下午进货时跟着运送食材与其他物资的货车混进来的,等待度假村员工中的内应拉断电源、外面待命的同伙正式进攻时,他们就会一块动手。
然而莫名燃起的大火与根本没露面的同伙让他们不知所措。
着火的地方刚好是一处海岸,这伙人本想过去看看情况,结果半途中提灯的家伙不小心把灯灭了,一群没文化又性子莽的家伙当场动乱,领头的好不容易才整顿好秩序把这些家伙领到这里集合。
在抱怨了事情的不如意后,领头人果然狠狠教训了提灯的人一顿,“要是一会灯再灭了我就砍了你拿去喂鱼!”
“有人来了!”一个小弟惊呼,其他人纷纷看向他指的地方。
那边传来了数量少但整齐而迅速的脚步声,不过那边一片漆黑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领头人一把夺过灯盏,率先走过去,他非要看看来的是谁不可,如果是同伙他可要好好发个牢骚、事情发展成这样根本就乱了套,同时声明他本来一直按计划走、要论责任算不到他头上。
如果来的是“肥羊”,呵呵、那可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出来一趟不能白跑,不论如何至少得把本捞回来。
“哦!是女人啊!”
“还是两个,运气真好。”
领头人后边的那些家伙借助灯光看清了另一边来者的模样,一时间阵阵口哨声与欢呼声响起,像极了即将开荤的鬣狗。
“都别吵!”领头人大喝一声让小弟们闭嘴,不过他自己笑得和小弟们一样灿烂,毕竟他离得最近、也更能确认对面的两人是“肥羊”。
两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穿着类似于比基尼泳衣、特别清凉的纯黑色装扮,双臂穿着长筒露指手套、双腿则是长筒踩脚袜,没有穿鞋,只是衣物的材质不像布料,而是某种胶质或别的不容易湿水的材料。
虽然作为衣装来说对面两个少女的装扮有些奇怪,但身材好啊,光线有些弱、不过长相估计也不错。
领头人很高兴,眼前的两只肥羊从各种意义上都是秀色可餐,扎玛索说过现在这里的客人分穷和富两种,穷的那些似乎不会随便乱跑,那么这两个还穿着衣装出来玩的肯定是富的。
“她们看起来不害怕啊?”一个小弟觉得很奇怪,娇生惯养的富人家姑娘在断电的室外遇见一群持械歹徒,不惊叫不逃跑也就算了,居然连个害怕的反应都没有?甚至,仔细看看她们中的一个还叉起了腰?
“她们会害怕的,”领头人依然在沉浸在糟心过后获得的喜悦中,“你们上,不许开枪啊,打坏了可亏了!”
“嘿嘿,放心吧,两个小丫头而已哪里需要用枪?”
几个小弟很快围上去,笑得很自信、也很恶心,他们绕过领头人,也绕过了现场唯一的光源,影子投射在两名少女身上,逐渐将她们吞没。
“啧……”
冷淡的咋舌声响起,一个小弟倒飞出去,脸凹了进去、整个脑袋异常地布满了水珠。
另外几个站在后方的小弟运气不好被砸了个正着,然而即是如此也挡不住那个倒霉蛋飞行的趋势,直到撞上了更远处的一棵树才停下来。
领头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待他回过头再去看那两名少女时,其他围上去的小弟也要么被打飞要么捂住身上的要害部位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两名少女抬脚越过了地上躺尸的小弟,更加靠近光源后也让人看清了她们身上更多的细节。
比如白皙到有些不正常的肌肤,由橘黄色圆环包裹着深棕色瞳仁的眼睛,耳朵的位置和手肘部位有着鱼鳍般的装饰……
“那玩意动了!鱼鳍一样的玩意动了!该死你们是什么东西!”
意识到肥羊的表皮之下是未知的猛兽,领头人当即改变了之前的态度:“开枪!都开枪!”
可惜他的小弟们似乎反应没有那么快,一名少女冲到他面前、抬手作刀,同时一道高速奔涌的水流萦绕在少女手掌上,划过领头人颈项、他便身首异处。
“哇啊!”
望着那颗高高飞起的脑袋终于有小弟做出了反应,第一声枪响之后所有持枪的都扣动了扳机。
铜弹如倾斜的雨点般朝少女飞去,她仍不惊慌,赤足之下翻涌起水流向上螺旋形成小型水龙卷将她保护在其中,弹丸击中龙卷便被高速的水流裹挟而去根本无法对少女构成伤害。
另一名少女也早就踏入了水龙卷的保护范围中,外面枪林弹雨、里边她们聊起了天,用着天啸没听过、也不同于那些强盗的语言。
只听语气的话,她们大概一点也不为正在遭受攻击而紧张。
“这就是卡迪尔人利用火焰之力做成的武器,何等的暴戾不详,使用这种东西、卡迪尔人尽是这种货色也不奇怪了。”
说出这话的少女刚才斩首了一人,她表情不屑,这种事微不足道、她口中的卡迪尔人死再多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她现在相当不痛快,除了正在被攻击的事实外,她很清楚刚才那些像没理智的猴子一般的卡迪尔人在用怎样的心态盯着她的哪些部位看。
“我倒是觉得他们很厉害,对不同种族都能产生兴趣,拉迪尔的男人见到卡迪尔女人基本上都会嫌弃哦。”
“会在乎这种事的你在我们拉迪尔里面也是异类,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一起行动。”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我呢。”
“因为你的思想太异端了。”这个少女稍微转过头,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这个同伴某方面的海拔比她来说高多了。
枪林弹雨突兀地停止,这群匪徒居然同时射击、同时换弹,给了少女喘息之机,她立刻收起了水龙卷、神色没有太大改变但语气稍微有了些忌惮:“虽不详但确实可怕,如果攻击再持久一点我可能就撑不住了。”
“那就趁现在反击——嗯!”
身材更好的同伴刚摆好架势冲上去就立刻后跳几步、用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
匪徒们还在紧张地换弹,从他们身后袭来的水波将他们全部拦腰斩断,直到上身着地他们恐怕手上都还维持着换弹的动作。
又是一名女子、身着和两名少女相似的衣装、只是她的衣装是白色的,踏过满地的水与血而来,看到两名少女、她的语气严肃且沉重:“你们在浪费什么时间,卡迪尔人被‘火炎’侵蚀的程度远比我们想象的深,必须尽快找到巫女。”
“你刚才差点打到我诶?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真的是卡迪尔人的手笔吗?”身材更好的少女指着远处天边朦胧的火光一脸的心有余悸,“这些家伙用的火器和那个根本不是一回事哦,感觉他们也为那个震惊来着。”
“所以就是他们被‘火炎’诱惑、蒙蔽使用自己不能控制的力量结果发生灾难连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体现!不尽快找到巫女拉迪尔也会被卡迪尔人的愚蠢坑害——”
“既然知道你们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白衣装女子高喝一声并抬手作劈砍状,竖直的水刃径直从两名少女之间钻过,到达灌木丛前一刻炸裂开化作许多小型水刃将灌木丛切成碎片。
“呜哇!”天啸惊愕地发现自己完全暴露,抱着幼冥赶紧向后退,另外两名少女则已经站到她身后拦住了去路。
“能不能不要随便攻击,刚才可把我吓到了……不过这是卡迪尔人的小孩吗?还有……卡迪尔的四足兽幼崽!”身材好的少女蹲下来兴致勃勃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天啸与幼冥。
“你高兴个什么劲?”对于身材更好的同伴展现出来的兴奋模样,斩首了领头人的少女很反感,然而她其实也被白衣装女子的忽然攻击吓到了。
“你们太松懈了,被一群猴子阻拦、一个小孩子就能骗过你们的眼睛,巫女的侍卫队是经过层层选拔的,要是这样的结果是你们,那我就该怀疑整个拉迪尔族群是不是堕落了!”
“至于说成这样嘛……”
“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找到巫女,把这个卡迪尔人处理掉。”
“可、可这只是个孩子……”两名少女同时面露难色。
女子失望透顶,挥手给了两少女一人一个巴掌,她都懒得开口痛骂这两个不听命令的家伙,甚至在思考如果不是让她们担任巫女的侍卫说不定巫女根本不会失踪!
不论如何,拉迪尔不能暴露在卡迪尔人眼中,未经允许接触到拉迪尔的卡迪尔人——必须排除!
女子抬起了手,神色狠厉、准备批下的手掌却突兀地停在了空中。
“什么嘛,明明自己也狠不下心……”身材好的少女嘟囔,被女子瞪了一眼。
这次是真的要下手了——这是为了我的族群!
女子在心中默念,以此为动力成功让自己的全力一击打向天啸。
少女们不忍目睹接下来的场景,即使同样是血洒当场,但对象从失智猴子般的卡迪尔匪徒变成毫无战斗力的孩子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女子的手砸中天啸,没有鲜红迸发、却亮起耀眼的雪白光芒。
“后退!”女子第一个察觉不对率先后撤。
少女们反应迟缓了些,被紧随光芒而来的冲击给吹飞出去。
“什、什么!”
斩首了领头人的少女咬牙将双手交错挡在面前,这似乎不是单纯的冲击,她听到了某种巨兽的咆哮!
落地后赶紧查看同伴的安危,却发现环境明亮了很多,光源——刚才就有一个。
那莫名而来的纯白光芒,究竟是什么?
“拉格姆神在上!卡迪尔的四足兽,好巨大!”
和那个小孩抱着的四足兽很相似,但通体白色、背后额头及四肢遍布蓝黑色的条纹,还发着光,照亮大地的光就来自于她。
更让少女们惊愕的是因为这四足兽的体型,一只爪子就可以将她们整个身子覆盖,她们不得不将头抬到极限才能望见这巨兽的面目,怒目圆瞪、尖牙利齿、身形硕大,一座伟岸凶猛的白烁山峰给了少女们极大的压迫感。
“这是……卡迪尔人的守护神!”
“你居然知道!”少女猛地看向身材更好的同伴,忽然出现的巨兽够让她震惊的,没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还有相关的知识!
“我见过,从卡迪尔人那漂流来的工艺品,上面画着类似的四足兽,一些卡迪尔人非常崇拜这种四足兽,我记得名字是……”
身材更好的少女绞尽脑汁回想着,她不仅要回忆对应的词语,还想回忆词汇的发音。
因为她们拉迪尔族与卡迪尔人并不存在正式的交流、甚至还有意识地与卡迪尔人的世界保持距离,她们对卡迪尔的一切了解都非常有限。
像她一样对卡迪尔的事情抱有兴趣的也只能通过漂流来的卡迪尔物品进行学习与研究,好在对于部分卡迪尔语言的知识她是具备的。
很快她想起来了,那个词及其读音:“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