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迪尔族是水的宠儿,族群里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每个拉迪尔族都拥有一项特别的能力,称为“拉颂”,可以操纵水流,哪怕是最低等的族群也是如此……哦不对,用“操纵”这个词会让族老们不高兴的,应该说这是请求水流帮助自己的能力。
小时候的侍卫长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纠字眼,哪怕其他人告诉她,这个能力是拉迪尔族的守护神赐予的,如果太傲慢会被守护神惩罚。
她那会也没多少时间去思考这种问题,毕竟她的母亲是巫女的侍卫长,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和和母亲站在同样的高度。
尽管母亲不止一次隐晦地表示她大可以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但她依然坚定地想在自己身上重现母亲的光辉。
为此她主动要求母亲让自己进行各种严苛的训练,其中就包括对“请求水流帮助”能力的锻炼,发挥的快慢、运用水流的量。
或许是得益于从小就有名师——她的母亲指导,或许也离不开她的天赋异禀,她一直表现地比同龄族人优秀。
训练难不倒她、与同龄族人的对战也从来没有输过,她的自信心从来都保持在极高的水平,一度异化成过度的骄傲。
直到她母亲给她上了别开生面的一课……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接受训练,她的母亲却一反常态地站在了她的对面,神情之严肃几乎让她认不出眼前之人竟是一直对自己十分温柔的母亲。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她的震惊还是早了点,当天的训练内容是与母亲对战,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母亲成为敌人时的感觉有多恐怖。
她引以为豪的技巧在母亲面前丝毫不起作用,完成训练得来的本领在对母亲而言就是笑话,打赢同龄族人的经验放在母亲身上什么都不是。
自信被粉碎、骄傲被掐灭,生来第一次遭遇如此彻底的惨败……素来温柔和雅的母亲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那般凌冽可怕的姿态。
后来长大了,她如愿入选了巫女的侍卫队,成功向曾经母亲的位置迈进了一步,但她始终无法忘记母亲为她上的那一课,母亲那份足以令她窒息的强大也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今天,她两度回想起了幼时面对认真的母亲时的危机感与恐惧感。
第一次是面对那疑似卡迪尔守护神的巨兽时,那巨大的身躯、随便一击便瓦解自己攻势的力量,毫无疑问那只巨兽比自己、甚至远比记忆中的母亲更强。
然而她并没有过多把巨兽与母亲作比较,在她看来巨兽与母亲的差别太大了,好比前者是移动的灾难,后者是强悍的战士,纵使同样危机感十足、但与二者敌对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她更倾向于用她们拉迪尔族的守护神去与巨兽作比较,鉴于她也没真正见过拉迪尔族守护神,所以这个比较也不过是想一想而已。
第二次则是对于一个抓住了自己手腕的卡迪尔女人,这次倒是让她更深刻地回忆起了母亲带给她的那份几乎让她窒息的压迫感。
不知对方何时出现,未发觉其靠近了自己,无法轻易挣脱开其对自己的禁锢,最后连拉颂唤来的、足以把无知卡迪尔人拦腰斩断的水流看上去都无法伤及对方分毫。
卡迪尔人究竟怎么弄出来的这么多怪物!
“你们两个,这次真的赶紧给我跑!”
类似的话今晚已经喊了很多次,每次她都认真到了极点,所以她很懊恼这次不能喊得比之前更认真。
当然喊话的时候侍卫长也不会干站着,垫脚抬腿踢向对方的额头侧面,短暂的蓄力、尽可能提升到极致的爆发力,展现出含有“希望敌人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然后婖驰抬手抵住了侍卫长的脚背。
“问你话呢,一言不合就动脚啊?”
“啧!”一击不成,侍卫长飞快的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视野越过对手发现了两名少女转移到了那边,看似准备偷袭。
两个傻瓜!
侍卫长顿感脑袋嗡嗡作响,刻板少女已经做好攻击准备,尽管她的拉颂能力并不如侍卫长但也尽己所能唤起了水流,而与之前一直使用的水流切割不同,她将螺旋的水流凝成球状包裹于拳头上,硬生生用出了钝器的感觉。
婖驰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不禁嗤笑、想着后面那家伙明明动作都不比自己抓着的这个快还有胆子来玩偷袭?
她收回抵着人家脚背的手,转身一拳怼上了刻板少女的水球拳套。
“什么?”
在后者震惊的神情中,婖驰咧嘴一声笑,拳锋一震将水球轰散,形成的冲击让刻板少女后退了十几步。
但攻击还未结束,另一边的活泼少女提前一步高跃而起,婖驰轰飞刻板少女时她正好落下、出腿踢向婖驰脑门。
“臭脚丫子别往人家脸上送!你爹妈没教过你么?”
还有闲工夫说俏皮话,意味着婖驰游刃有余,为图方便婖驰直接松开了抓住侍卫长的手、用之一把捏住活泼少女的脚掌,像甩沙包似的往刻板少女那扔过去。
“哇!”两个少女变成了桌球,不过她们碰撞的效果可不如真正的桌球那般干脆,二者贴在了一起朝更远处飞去。
侍卫长双手作刃、也没忘记附上水流,即使目前为止婖驰就没怕过这种程度的水流,侍卫长也没别的能力了,她也不能放过少女们为她争取的机会,瞄准婖驰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背猛攻。
左右开弓的十字斩扩大攻击范围的同时也封锁了婖驰向两侧的移动,且不论有无效果但肯定能命中才对……
婖驰消失了,本以为必中的攻击扑了空,侍卫长的后腰像是被刚才的巨兽击中,飞向了少女们所在的地方。
“身子挺结实啊,比人类强不少。”婖驰站在刚才侍卫长站的地方,微微甩着手,不是她手疼,能够放开些揍人一定程度缓解了她的手痒,不过仍然有点不过瘾。
那边侍卫长有两名少女缓冲,尽管感觉浑身要散架一般还是尽力爬了起来,一开口便是对两个少女的责难:“你们干嘛不跑!”
“我们……想帮您……”
“毕竟之前那个守护神和四足兽都是一下子就不行了嘛,想着这个卡迪尔女人应该也厉害不到哪去就……”
“所以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蠢货!你们真是愚蠢无比!”
“可是侍卫长!现在看来就算留您一人应对也撑不了多久,倒不如我们同心协力说不定还能——”刻板少女着急地说,侍卫长一眼瞪过去让她闭嘴。
“能什么?你们在又能如何?还会给我碍手碍脚!”
“这么说太过分啦!刚才可是因为我们侍卫长大人才挣脱的哦!”活泼少女直言不讳,倒真把侍卫长噎着了。
“总之你们赶紧去找巫女,找到后马上回拉迪城,卡迪尔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危险得多!”
“不!”刻板少女一把拉住准备起身的侍卫长,“那个拉迪尔女人很强,如果她打到您之后再来找我们的话我们是逃不掉的!最坏的结果是巫女也可能被她盯上!”
“这……”
“是啊,侍卫长你就不要再倔强了,现在必须集中力量对付她!万一她和守护神跟四足兽一样很快就到极限了呢!”活泼少女依旧认为前两次的经验有参考价值,她对现状并没有太绝望。
侍卫长沉默着。
“我们能打败她的……”刻板少女先站了起来,她的话听起来有点不实际,与她性格不同的、比起实事求是更加激励性的话语,“然后我们一块找到巫女,返回拉迪城告诉族老发生的一切。”
“嚯,偶尔也会说些中听的。”活泼少女拍拍同伴的肩膀,用手腕擦了下嘴角再摆出战斗姿态。
“两个傻瓜……”这几个字也不是今晚第一次说了,不过这次语气中多了一丝放弃的意味,侍卫长仿佛认命般站在两名少女中间。
“聊完了?来吧。”婖驰早就双手抱胸在那等着了,虽然听不懂那三个在说啥但看那气氛多少也能猜出是什么剧情,她们爱耍、婖驰也不介意看个热闹,反正肯定要狠狠揍一顿、不差这一时半会。
“真是傲慢啊,在等我们吗……”侍卫长淡漠地看着婖驰的举动,心情微妙,在被母亲教训之前她也是这样的,遇到比自己弱的对手不是第一时间打倒对方而是以戏耍玩弄的心态变相地展示自己的余裕与强大。
在此过程中被比自己弱的对手找到机会翻盘可不是罕见的事!
侍卫长忽然也感觉自己这方胜机虽微小但并非绝不存在。
“姗达拉你一会用拉颂远距离攻击。”
“是!”刻板少女微微点头回应,视线则紧盯婖驰不放松。
“曼丝。”
“在!”活泼少女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应地比刻板少女要大声,连带着某海拔比同伴高的地方晃了晃。
侍卫长没有言语,而是朝某个方向瞥了眼。
活泼少女心领神会,微笑道:“懂了,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