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伊个体，神情提问。”
“请问。”
“强制中止我的自检有何目的？”
“恕我无法进行解释，请先说明你为何自检。”
“本机底层逻辑可能出现异常，需进行排查。”
“请就此详细说明。”
对于凌伊，天游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将自己的疑惑尽数告知。
凌伊听后，做了个总结：“即是说，你预想了一下将主人的力量运用在你那个人类联合同盟的情况是么？”
“是的，这是将优先级颠倒的严重问题，所以……”
“在此之前容我一问，假设那个人类联合同盟授意你与主人为敌，你会服从么？”
“断无可能！”此言一出天游自己愣了，未经过任何思考与计算，答案突然浮现，然后嘴巴像失控了一般在未预定的情况下将其说了出来。
自检！一定要自检！
天游又将此状况视作了自己程序有问题的体现，依然坚持要进行自我检测。
然而凌伊既然能强行中断她的自检，自然也能阻止她再度进入自检。
天游凝视凌伊，素来毫无波动、只有数据光流窜动的她的眼中非常明显地露出了疑惑的光彩。
凌伊将其无视，又问：“你预想将主人的力量运用于人类联合同盟时，是出于对同盟的忠诚么？”
天游刚一开口又猛地闭上，眼中的数据之光流淌地非常快速且量也颇为庞大，之后她再度开口、面部动作相当僵硬：“该预想十分有利于同盟，将能够发现的资源以有利于同盟的方式运用，满足对忠诚的定义——”
话说一半凌伊冰冷地出言打断，“不要经过计算，也不是基于硬性逻辑的辞令，你应该感觉到了吧？意识中浮现出的答案，你本能想说出来的答案，最能反应你内心的答案，我要听那个。”
天游看着凌伊，维持张嘴的动作，这会她的硬件好像也出问题了，嘴巴不知为何闭不上去。
本能？内心？这种东西跟她、跟凌伊都没有关系才对啊，可偏偏这两个词汇又是凌伊所说，还是用在她身上的，这件事简直就是不合理的集合体。
天游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接收信息的能力都故障了，几个小时来一切所见所闻都是因为故障产生的、与事实出入巨大的错误。
理性严谨的数据、程序与逻辑，当其中一点出现漏洞，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框架的崩塌。
啪！
天游脸被打了，而且是两边同时被打，所以她的脸并没有偏向一边、反而被固定了。
视野正中央是凌伊凑近的脸庞，凌伊的双眸与天游的目光正面相撞，上一次她们这样对视时，她能从凌伊的瞳孔中看到不断奔流而过的数据之光。
这次天游也看到了，但那是自己眼中的光倒映在了凌伊的眸子中，而凌伊的眼睛并未发光……
不，有光！可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光，无法通过机械逻辑定义、亦无法被光学仪器捕捉，本该是天游原形的任何设备都无法侦测到的东西，她却看到了——仅用这个身体的、在构造上高度接近人类的眼睛。
天游瞪大了眼睛，她看不见凌伊眼中的数据光了。
“非理性的想法与感情，说出来吧。”
凌伊是原形为电脑的女妖，信息作战是她的专长，她甚至可以强制干涉未来科幻世界观中高端作战基地的计算机程序运行，两度阻止了天游的操作。
现在凌伊没有动用计算机手段，只是用手摁住了天游的脸，与天游的视线相对，但依然能对天游造成巨大的影响，对于几分钟前的她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呢。
天游闭上嘴，吞咽一下，当即便理解——这就是所谓“本能”的感觉。
“为了打败危险且强大的敌人、同盟将我制造，所以我想帮助同盟，打倒那些敌人、取得胜利。”
“做得不错，但只是第一步，非理性的想法甚至连持有者本身都不能立刻解明，所以我来帮你——提问，你想要的究竟是‘帮助同盟’还是‘打败敌人取得胜利’。”
“我……”天游站起身，凌伊的手顺势滑落、并在天游的眼睛中也看到了那无法被物理器材所捕捉的光彩，“想要胜利！”
光彩顿时从一点微芒化作璀璨的明星，一瞬间什么都通畅了。
无需计算、脱离程序，天游将自己的想**廓构筑了出来。
她对主人的忠诚毫无疑问，亦从未认为自己所属那个就现在的信息来看连存在与否都是问题的同盟，更没有产生任何故障与异常，只是作为战争兵器，她本能地想要追求胜利。
运用自己的力量取得胜利，而自己的力量又是主人赋予的，那便是用主人的力量去取得崇高、恢弘的胜利。
本能与想法一直都在，只是恰好在某个时刻浮于表面，那毫无故障的程序反倒成了困惑的根源。
因为天游想要胜利，那便要有敌人，数据库中最大的敌人又只有同盟的敌人，故此程序将同盟选做了取得胜利的主体，运用主人赋予自己的力量又被理解成了将主人的力量为同盟所用。
毫无问题的程序去解析非理性的想法，最终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一想到这个天游不禁觉得好笑，是的、她现在也能理解“可笑”的概念了。
“感谢，凌伊。”
此刻感觉脱胎换骨，天游坦然地与凌伊四目相对，流畅自然地表达了谢意。
但凌伊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该谢我，该谢她。”
天游面无表情地偏了偏脑袋——就算念头通达了、表情这方面看来依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呢——顺着凌伊的视线，她看到了盘腿坐着、背对她的婖驰。
“是她先让我真正理解了感情，我才能来点通你。”
“原来如此。”
天游径直走去，道谢时要直面对方，态度诚恳，所以她绕到了婖驰面前。
见婖驰低着头，她便蹲下身尽可能保证与婖驰的脸保持同一高度，见到了婖驰满脸的红晕。
已经对人类各种感情逐渐找到概念的天游当即认出了婖驰现在的状态，待婖驰抬起头看向她就迫不及待地说：“婖驰你这样是害羞了！”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