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呢,我看到了,不过有点犹豫啊,不敢往海边走。”
“催赶一下!叫他们检查海边不是去遥望。”
“这,队长,催不了啊,咱们联系不上呀。”
“你手机是随地捡的转头吗?”
“信号不好呀,十次里通不了九次,这会还拨着号呢,还没通。”
“对讲机!”
“出来旅游哪带对讲机呀?”
“你!”队长一时急火攻心,胸口好像淤积脓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半晌才重重说出一句话:“咱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怎么连对讲机都不带!”
“这,队长,是您说不用带太多没用的东西增加负重又麻烦的。”
“我让你们不带对讲机了吗!这都没算没用那你们到底带了什么?”
“额,电击枪,防暴叉,甩棍……”
“幸亏你们还记得带吃饭的家伙。”
“都没带……”
“滚边去!”
“我、我们带制服了!”
“下次你们干脆连自己都不带得了!还不滚去看着,他们不敢靠近海边查看你也给我担起责任!”
被顶头上司这么吼一声谁也不敢吭声,只好继续举着望远镜监督同事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很想说隔那么远,手里的玩意又是便宜货,只能勉强看清两个小人的行动轨迹,细微动作什么的是别想了,就这么盯着看实在无聊,而且这个用杂物房临时改成的观察室环境非常糟糕。
但既然队长在气头上还是老实照做比较好。
“啊!”
“干嘛!”刚发完火,队长气还没消,身后举着望远镜的手下又开始大喊大叫,差点给他吓出个好歹来,当即转头看着手下再度开腔。
没等他组织好骂人的话语,见手下那副比他还受惊的模样顿感事情不对,到了嘴边的话也变成了,“你看到啥了?”
刚才连续两人看到海浪里出现奇怪的人影,队长其实总觉得心里有点发毛,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他相当不舒服,而如果只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确定就更不舒服了,所以能搞清楚最好。
“他们背后有人!”
“哪来的人?”
“不知道!一眨眼就蹦在他们后边了——那人扑上去了!打了他们……红色的,是、是血啊!”
“给我拿来!”
队长抢过望远镜瞪着眼睛看,太远了看不清细节,能确认的是三个应该是人的小点,其中两个的颜色与队里的制服匹配,还有一个呈灰白色、立刻联想到鱿鱼的触须。
灰白的那个就是忽然蹦出来那人了吧,贴得很近,如果不是暴力冲突就是在热情相拥,不过周围地上那抹鲜艳的红色说明场面并不和谐。
“那究竟是什么人,好像没穿衣服?有更清楚的望远镜吗?”
“咱们的装备都一样。”
“天啊,发下来那么多经费就买回来这种东西?”
“那个,”手下稍有犹豫,斟酌后说:“休息室,宿舍,还有保安亭的环境建设得花不少钱,而且伙食费也……”
队长无话可说,手下所说意味着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算有人要说破且指责也轮不到他,毕竟他兜里也没少了好处,何况就算他想管也没那个本事,归根结底只是出来带队的临时队长,天骋学院保安的真正负责人现在还在一类区的保安专属休息室里享受按摩浴缸呢。
“找两个人去帮他们。”
“啊?”
“啊什么!快去!”
“可是太远了啊,就算赶过去也来不及——”
狠狠打了手下的脑袋一拳,说的乱七八糟就是懒得去嫌麻烦呗,“那可是你的同事!好意思见死不救啊?我告诉你,不管拉不来得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慌张跑步声与猛烈开门声接连响起,队长满脸怒气地一撇嘴举着望远镜继续看。
他倒不是真有多担心那俩连名字都不一定记得住的手下的安危,作为队长、就算是临时也得凡事做好表面功夫,反正不论是陷在那被袭击的还是去救人的都不是他。
哦,情况有变,鲜红色块中停着一个小点,颜色上看是保安,另外两个小点则是合在了一起、似乎是一个裹挟着另一个往海边移动。
这样的发展让队长莫名想到了“海浪里的人影”,再结合那灰白身影不似常人的颜色他总感觉背后有股挥之不去的凉意。
或许他不知道其实远在他望远镜视野之内的某个保安也一样感受到了十足的凉意,区别是前者为心理作用,后者是心理加物理双重作用。
这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怪物浑身湿哒哒,凉得很,被它夹在腋下像是货物一般对待也不敢从嘴里漏出一丝怨言。
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怪物布满参差尖牙的嘴给咬得变成喷泉,他连抬头狂奔的勇气都提不起来,然后怪物抬头看向远方,扔下同伴将自己抓起,过程中完全不敢动弹,现在倒是可以宽慰自己裤子的湿润感肯定是因为怪物皮肤上的黏液。
自己会怎么样?脑中一直有道声音在催促自己去想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想最好的结果都是和同伴一个下场,被干脆利落地咬断喉咙兴许是最痛快的了解,还真是个令人作呕的答案。
他很清楚现在绝对有同事正拿望远镜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发生这么些事肯定被看得一清二楚,然而来自同事的救援基本不用指望,他很了解自己的同事们。
多半嫌麻烦推诿着这份救援任务吧,如果了解实情就更加不肯来了,来也不过两三个人根本不顶用,就算有个万一那群家伙良心发现、勇气大作多来几个人,除了稍微感动外也没意义了吧?
因为这个怪物肯定很强啊,体型等于力量,按照这个规则怪物凭力气至少能顶三个人,搬运一个身材正常偏胖的成年人就像拎着小鸡仔更佐证了这个猜测。
保安队此次出现又没带任何装备,让他们用望远镜当投掷武器吗?原本岛上也有安保人员用的武器,但度假村老板图省钱全是低价雇的本地人,被劫匪策反了七八成,同样为了省钱购置的少量便宜装备也都被顺走了,连厨房里都没剩几把菜刀!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海近啊,根据这怪物身上的鳍只要眼不瞎都能猜出它是从海里来的,瞧着怪物步伐大的、多走几步可就海阔凭鱼跃了,想必船只沉没都是它所为吧?这样子同事们那头去救他呀?
认命的当下他开始回想自己的一生,绞尽脑汁地去思考还有什么想做却没做的,似乎想得越使劲就越容易把执念带进下辈子。
海浪声越来越大,之前还只是觉得其听着不舒服,现在就直接升级成死神的丧钟了。
要不趁现在咬舌吧?这样自尽不知靠不靠谱,但要是能失去意识的话在这种绝望的境地似乎也不坏。
“抬起头来卡迪尔废物。”
诶?奇怪了,死神的索命声怎么忽然变成诱人心扉的优雅女声了?
保安带着三分惊愕七分茫然如那声音命令的一般抬起头,看清眼前之景象后瞳孔骤缩,鼻子一温、腥味极重的液体便流了出来。
象征死神浪花中,居然送来了一个美神?
那女人上半身暴露在海面上,任凭白浪翻卷丝毫不动,身材与衣着便是令保安鼻子出现异样的原因,一双宛若深海中涌上来头颅大小的气泡般的硕果被大小连巴掌都不如的薄纱堪堪覆盖,除此之外再无衣物。
肌肤百得惊人,容貌堪称极品,深褐色的发丝在脑后盘成海螺状,神态动作尽是优雅成熟的风范。
保安傻眼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美人偏偏要在他遇见怪物后才被他看到,以至于他现在连非分之想都因为对怪物的恐惧而无法提起。
然后也让他没有看见女人瞬间摆出了厌恶的神情,但肢体摆放依然端庄得体,“看来卡迪尔人越来越不堪了啊,居然和卡迪尔世界中那些未开化的猴子逐渐相似……哎呀~倒是喜欢这个不会跟攒穆一样连语言都无法掌握。”
说这话时女人稍微看了下抓住卡迪尔人的攒穆,后者并无任何表示,只是服从命令安静地抓着被要求的物件。
她不由得稍微勾起嘴角,攒穆就是这样,连骂它都不会回嘴因为它压根意识不到,但愚蠢如它们也大有用处,就比如现在,巫女侍卫队没人愿意全心全意执行她的命令,但这些家伙可以,只有找对合适的方法……
啊,办正事要紧,她看向被抓来的卡迪尔人,“废物,我乃拉迪尔族,骄傲的斐嘉氏族的一员,拉迪尔神殿祭礼宫的最高祭礼官,连信使一脉都未有机会见到我,如今我给你这个荣誉,直视我、回答我,不然你的同伴就是你的榜样。”
“嘶!”
从优雅骄傲逐渐变得冷漠最后毫无保留展现恶意的一段话语令保安恍然惊醒,思绪挣脱对美貌的着迷,稍微一思考便得出如下结论——这女人和怪物是一伙的。
和怪物在一起那肯定也是怪物了啊!果然往女人身下的海水中看去,海浪翻涌中始终不见人的腿足,间或露出的礁石上居然缠绕着无比巨大的章鱼触须!
鼻血不流了,甚至连脸上的血色都彻底没了,他看向那女人的眼睛,与人类稍有不同的瞳色,优雅淡漠中潜藏了蔑视与居高临下的傲慢,那眼神好像在看别的更低等的生物一般,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某种根本性恐惧。
“您说您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尽管开口!”
女人笑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是那么的妖艳美丽,绝对能在保安心里占据第一名!但他无心在意,同样没有闲工夫去注意的是这份微笑其实是嘲笑的本质,以及全程这个女人压根就没开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