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25年12月19日PM 12:00
联合国远东战线南部要塞都市,广州。
在确认到广州市区内发生了不明原因的大爆炸之后,广州军区的战机紧急升空赶往事发地。
在一望无垠的黑色天际中结伴而行的,是两架枭龙-17——作为半个世纪前的战机,其各项能力参数已经与当前的主流战机相去甚远,但是为了应对本国内的事态,已然足够。
当战斗机飞临市区之时,他们才了解到这已经远远不是“爆炸”这个级别的事件了,因为一望无际的烈焰正在焚烧着整个西部城区。刺眼的火焰吞噬了整个视界,强烈的热气流让战机的飞行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一栋栋的高楼大厦已经变成了庞大无比的火棍,整条整条的街道都呈现出熔岩流经而过的痕迹。那样密集的火焰完全不是自然的燃烧,根本没有任何空隙,致密化的火焰以违背着自然法则地方式迅速扩张着。
若说有地狱存在的话,不是这里又会在何方呢?
“通知本部,观察者01,视野中等,已经确认目标,那个……”汇报到这里,左侧的枭龙-17战机的驾驶员突然感到了词穷——
该如何形容火海中央的那个庞然大物呢?敌机?敌军?不明飞行物(UFO)?怪兽?……不,这样的词汇并不在军用通讯的代码之中。
就在枭龙战机的脚下,高度达到数百米,如山峦般高大的异物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强壮的躯体,仿佛在庆贺着自己的新生。
“目标正在约以时速八十公里向西前进,五分钟后将渡过珠江,射线轴良好,可视距离约为五百米。生还者……暂时没有发现,如果放任事态继续发展的话,预计将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感到了同伴的窘境,右侧的观察者02驾驶员聪明及时地做出了汇报——无论对方是UFO,亦或者是怪兽,总而言之都是所应消灭的“目标”,仅此而已。
“确认,这一空域的本国飞行器都已经紧急撤离,请保持与目标的距离,并进行激光照准。”
“真的要使用那个吗?还没有确认是否有生还者存在!”
“不需要确认,命令已经下达了!”
“……了解!”
就在收到命令的刹那,两架枭龙-17各自向着左右两个方向散开,一边保持着与目标大约十千米左右的距离,同时将激光照准的光斑洒在了目标的身上。
半径不超过一个厘米的光斑与目标的体积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而那庞然大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情况,只是自顾自地前进着。
激光瞄准——这并不是什么精密的科技,硬要说的话这是百年之前就已经诞生于世的技术。由于远程制导的精度无法确保,所以产生了由前线部队进行激光瞄准的战术,为后方部队的长程大火力武装提供有效的诱导。
当然,激光瞄准战术能取得战果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目标必须为可能击破之物——拿长程导弹,哪怕是核弹去轰击喜马拉雅山也不会取得任何战果的,最多只是削掉一层山皮罢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作战目标的实际防御能力比起山峦也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加之,在本国国境内使用核武器必然会造成重大的不利影响,就算在第一次接触事件中,中国军方也没有敢于采用“核平”的方式来解决事态,转而采用了大规模云爆弹的饱和式轰炸。
但是,这一次的事态军方已经估计到了目标的能力,第一次接触事件的灾厄仿若近在眼前。面对人类认识领域以外的怪物,无论采用怎样的攻击手段都不为过。所以,就在爆炸事件后的数小时内,中国军方主动联络,请到了强力的外援——
“信号良好,观察者01,02,请做好对光准备,攻击将在半分钟后开始!”
——
火焰依然在爆裂着,浓烟依然在升腾着。
整个广州西部已经被火焰所吞没,火光将天空也一起染成了鲜红。与第一次接触事件极其相似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了这个国度之中。无处可逃的死亡很快将席卷每一寸土地——
那么,如果死亡避无可避,便由光明来燃尽一切——
当倒计时归于零的刹那,毫无征兆的,一道破灭之光从天而降。
从宇宙空间射来的巨型光柱穿透天空,路径上的云层瞬间被汽化,为这道光柱烙上了彩虹般的韵彩。那无可媲比的光辉,最终吞没了火海的中心,那个异物的所在,一切的一切被吞没在无尽之光中,地表温度瞬时达到数百万!
整块珠江区域几乎是在瞬间汽化,蒸发,随后被压缩的空气和热能转化为了一道强力无比的冲击波,向外扩张出去,吞没了方圆数十里的空间,造成巨大的破坏。
这并不是光之裁决那由御术带来的妖异光辉,尖端科技的光辉首次照耀在地球的表面上——这是名符其实的,人造奇迹。
中国早在第一次接触事件的时期,很久很久以前就放弃在核武器领域的研究——因为核导弹终究只能作为威慑而很难有实战的机会——转而投入到了激光武器的研究。
在遭受到第一次接触事件的重创之后,神光计划如火如荼地展开,最终完成了这个终极兵器——堪与雷击匹敌的超大功率激光照射炮:
神光天雷
位于北京正中,高度超过千米的白色巨塔——现在仍在绽放着堪比太阳的亮度与能量。诚然,因为地球是圆形的,所以尽管塔顶高度超过千米,但是实际攻击半径只有一百一十千米远而已——如此庞大的兵器自然没有机动的性能,最强大的武器却只有有限射程,这似乎是一个无法攻克的难题。但是这个问题被另一个计划所意外克服了——
那就是天际防御系统SWDS。
驻留在与北京同一经度的守护者三号(G3)充当了完美的中转机构,从北京打上的光柱经由棱镜折射,其攻击半径瞬间扩展至两万公里——西至巴尔干半岛,东至阿拉斯加,半个地球的辽阔土地,都覆盖在了神光天雷的攻击范围之中。
如果说,神光天雷本身只是一种防御兵器,也是北京绝对防空圈的最后一环;但是在配合守护者三号的协助之后,却成为了一种超距离的战略兵器。
这才是天雷之所以被称为“天雷”的真正理由,被同盟国所忌惮的最大因素,也是维持着第三次世界大战东线战场两军按兵不动的最大缘由。
从北京到广州,整个过程历程七万多公里,却只花费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
破灭之光照耀在火焰的世界里,强行开辟出自己的道路。这就是耗资万亿,倾尽举国之力,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第二次接触事件”所做的准备。
数分钟后,当破灭之光的光辉逐渐减弱,直至消失。从卫星地图上的观测,可以看到——整个大地被削去了厚厚的一层,只剩下了焦黑的地表。曾经被称为珠江流域的地带,突然间就从地球表面蒸发了。
“……”虽然已经被事先告知,但是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观察到神光天雷的降临,两名驾驶员都被这奇迹(灾厄)一般的景象封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
现在,神光褪尽,火焰熄灭,大地突然恢复到了深邃的黑暗中——只不过,与之前相比,这是完全死寂般的黑暗,不存在任何活物,地球上没有一种物种可以在比太阳更高的高温中存活,是的,仅仅是“地球上”不存在罢了。
“观察者,请汇报前线状况。”指挥塔传来的声音惊醒了呆如木鸡的驾驶员。
“了……了解,现在确认状况……”尽管嘴上是这么讲的,但是他们两人都不会认为目标有存活的可能——换句话说,如果这样的攻击都无法奏效,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观察者02,我正降低高度,确认目标状况,请确保我的背后。”一边这么说着,队长涂装的枭龙-17缓慢地降低了速度,顺着一个向下的盘旋机动着。
“明白。”观察者02的驾驶员则紧握着操纵杆,仿佛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真是凄惨啊……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呢。咦?那是什么……”
在黑暗的世界中,突然现身的异物。那两块红宝石般的物体是什么?它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感觉它们在注视着自己呢?就如同看着一只苍蝇,或者是一只飞蛾一般,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眼……这是眼睛?!”当正确认识到眼前之物的正体时,观察者01的信号突然消失在了雷达之上。
“被吃掉了……?!”在观察者02的夜视镜中,全长十五米的钢铁之躯被一口吞进了那张血盆大口中。对象是怪兽啊,为什么对这种情况没有充足的预料,而盲目行动呢?
“哇啊啊啊啊阿……!”当感觉到那鲜红的眼眸注视到自己的瞬间,观察者02条件反射似地解除了全部武装的安全栓——
八枚R-117“迅雷”空对地导弹、四枚RS-37“力量”集束炸弹、双管火神机炮共计约两千发航弹,如此多的凶暴武装,没有经过瞄准,直接向着目标直扑而去——根本没有瞄准的必要,因为视线所及之物,尽是目标的躯体。
第二架枭龙-17的驾驶员,在绽放出全部惨烈的焰火后,在生命火花燃尽的最后一刻,所能想到的只是杀戮这个简单的词汇罢了。
——
为了毁灭而诞生的我;为了守护而降临的你。
本为了相反的意义而存在的我们,现在却可以互相对话,
确实是一种悲哀啊!
我理解你的悲哀,我知晓你的痛苦。
你的悲哀因我而起;你的痛苦因我而生。
我背负着这个世界一切的罪责与怨恨。
我是你的死敌,是你注定要消灭的对象——
低沉的声音长久以来,一直都在耳边咆哮着,是的,自从天空城坠落以来,不,从更早的“第一次接触事件”之后,这个声音就不曾停息过。
那个男人,直接行走在海面上,每一个脚步都会在海面上凝结出一片冰层。如雪花般绽放的冰花,一直绵延了千里之远,铺成了一道横卧在大洋之上的冰桥,显得既华丽,却又诡异。
夜晚的海风,冰凉得有些刺骨。
他,身着白色衣袍,步伐缓慢地走在这里,不随浪涛而起伏,不随潮流而波动。他的脚步坚定而沉重,神情凝重;目光飘忽,几乎与这个世界脱节。
一块巨大的规则几何状水晶诡异地漂浮在他的背后,总是维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晶莹剔透的水晶在黑夜中微微绽放着华丽的七彩光芒。
这是一个动荡的时代,公元2125年12月2日天空城的坠落引发了大灾难。紧接着,随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数以千万计的士兵被派往毫无意义的战场;更多的人失去了家园而变得无家可归,或是被波及而惨死在战场。
杀与被杀每天都在机械式地重复着,庞大的坦克军团,战斗机大队乃至宇宙舰队都在不遗余力地互相厮杀着。
战斗的意义,战争的意义早已抛到在脑后——为了活下去,就要杀死一切的异类——就是抱着这样的觉悟,冲突不断升级。核武器、轨道兵器、甚至是天体兵器,一件件骇人听闻的大量屠杀工具被毫不犹豫地使用着。
不过这些似乎都与独步前行的那个人无关,他只是在前行。
没有人知道他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但整个世界都知道他是那个引来灾难的人——天空城的主人,长老议会第十三任长老,瑟廷斯曼-布拉迪。
但是,他现在却以布雷特的名字自称着。
漠然的御术师踏在冰冷的海面上,自南极归来的恶鬼,徒步越过大洋的阻隔,也在同一天抵达了中国南部要塞都市——广州。数十年前就是从这里离开了这个国家,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天,以这种方式回到这里。
“再往前一步就是地狱噢。”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一个身穿洋装的小女孩跟随在布雷特的背后——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哪而来的呢?布雷特并没有多看她一眼,甚至就连是否注意到她的存在也不知道。
“不过对你而言,这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前往另一个地狱罢了。”
和布雷特一样,面无表情的小女孩诉说着某些玄妙的话,就好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忠告。
“……”
沉默的御术师继续着,自己一个人的旅途。
——
几天之后——
白色天使的降临,一夜之间屠杀了七百万无辜平民的暴虐死神。种种可怕的报道和传言传遍了整个地球,杀戮天使-布雷特,这样的称号开始广为流传。
但是,无论面对怎样的指责,怎样的控诉,布雷特都选择了默默接受。
解释,掩饰,推脱,辩解……全都不存在。
自负为杀戮天使的那个人不屑于与这个世界争辩什么,对他而言,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毫无价值。
自负为杀戮天使的那个人不屑于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对他而言,只有战斗的理由却并没有杀戮的借口。
自负为杀戮天使的那个人不屑于得到任何一人的理解,对他而言,那个与之相守了漫长岁月的人才是真正的爱恋与信赖。
“我已经是屠杀了七百万人的杀戮天使了,我不介意再加上几笔!”
——就是带着这样的觉悟,布雷特终将踏上了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道路。
方舟的主宰,执行者的首领,
他,从来不曾后悔;
他,从来不曾放弃;
他,从来都是孤高的,王(亡)者。
——公元2125年12月19日
——
焦黑的大地一望无际,东倒西歪的高楼互相重叠着,扭曲成了各种角度。碎石瓦砾和各种金属断梁混杂在一起,已经无法辨认。数目庞大的警卫和军队正在清理残骸。
明明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接近五个月,但是铺天盖地的焦味还是令人作呕,大气也浑浊不堪,也无论如何,广州城的西部城区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了。
被残骸铺盖的大街中被清除了一条道路,毕竟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军队会被派来轮换作业,每天也有大量的废墟需要清理运输出去,今天也不例外。
一辆越野车行驶在公路上,颠簸的路面让这一趟路途显得格外漫长。车上四人有三人身穿海军的军服,其中有一名校官,三名海军士官之外的那一人身穿的则是普通的警服——广州市特警大队队长,刘建涛。
“今天真是个多灾的日子……”年纪不过三十的刘建涛坐在驾驶员背后的座位,脸上略显疲惫——毕竟刚刚才打了个败仗,是否会遭到处分还不清楚,紧接着又接到了军方的特别委派,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呵呵,请不要介意,请你来是因为这里只有你有着与‘执行者’战斗的经验。”校官模样的男子正坐在刘建涛身旁,忙着揶揄道,“虽然算不上漂亮。”
特地补上这一句话,简直是在羞辱嘛?刘建涛的心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执行者是……?”
还没等刘建涛说完,对方立即打断了对话,“说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东海舰队参谋副官,梁泽冰海军少校,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海涵。”这么说道,梁泽冰伸出手来,示意握手——自然刘建涛并没有回绝的余地,尽管不情愿也只好握手,
“我……”
“不,你不用自我介绍,我们对你的情况很了解。”保持着那种非常自然的笑容,但是两次粗暴地打断了自己的问话,这让刘建涛感到非常的拘谨。
而且,广州市无论怎么说都应该归属于南海舰队的保护范围内,那么东海舰队却又为什么要来凑热闹呢?
“好吧,那么至少请说明一下来意?还特意把我带过墙来,该不会是让我在这里抓犯人?”
就在天使降临事件发生之后,为了控制受灾地区,不至于发生暴动或者民变,所以军方很快建立了一道钢铁高墙,隔绝了广州市的东西两部分。平时在没有军方许可的情况下,东西两侧是不允许互通的,就算是警察也不行。
“你见过‘执行者’,这一点没错吧?”
“‘执行者’……就是那个怪人吗?用刀挡下狙击子弹,用人力跳出二百米的高度?”
“你可以这么定义,话说回来,不过你要明白,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执行者’的存在了,甚至在‘执行者’这个组织成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
听着意义不明的话,刘建涛理解这些话中的每一个字,但是连起来就不行了。
“大约在百年之前,已经有人告诉了我们有关于执行者的存在,甚至包括天使降临这个事件本身。你应该不知道的吧?天使降临事件对外宣称伤亡超过七百万,其实实际数字应该接近于零。”
——整个广州西部被摧毁,倒塌的房屋成千上万,零伤亡怎么可能?
“……”
不知道该回应着什么,刘建涛只好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校官。
“事实是,有人告诉了我们天使降临的确切时间和地点,所以在这起事件之前军方已经将半个广州撤离了。在这里消失的七百万人已经被安置在了内陆地区,至少十年内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内幕。
当然这一切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关于那个‘预言’的秘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存到最后,特别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进行中的现在。”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那么,‘那个人’是谁?”
这一切如果可以被称为奇迹的话,那么奇迹的诱因就是那个没有被提及名字的存在。那会是谁?又有谁可以预测未来?难道是外星人吗?刘建涛一连在肚子里问了三个问题。
“‘那个人’就是执行者的首领,天使降临事件对外宣称的主犯,杀戮天使-布雷特。
作为第一次接触事件的幸存者,他曾经被军方保护长达近五十年之久,在这段时间内,他给我们留下了关于未来的预言——《众神启示》,里面断断续续地记载了这个国度,以及这个世界未来将发生的一些事情,甚至包括他本人的未来也有提及。
——当然,这些事现在都已经一一应验,再也没有人敢于轻视那个预言的存在了。”
“……所以……你们还想找到他吗?”
“对,那个预言所记载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第二次接触事件’,而发生日期,就是今天。但是包括具体时间、地点、规模、应对方案在内的其他情报一概不明。”
“……”
再一次语塞,因为不单单是对于刘建涛而言,甚至对于每一个中国人而言,“第一次接触事件”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心结。那一次的事件让有希望问鼎这颗星球权力顶点的这个国度陷入了长久的停滞之中,治安恶化、失业增高、疾病横生、社会动乱。虽然第一次接触事件已经成为了历史,但是假想中的“第二次接触事件”成为了这里每一个人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样的灾难如果再度发生,谁也不知道这个国家将会去向何方。
而正是这样的环境下,当身边的校官亲口说出“第二次接触事件”这几个字,刘建涛所感到的不仅仅是震惊,更多的可能还是恐惧吧。
“所以,请您务必配合我军的行动,这将是关乎国家存亡的重大事件。”
梁泽冰少校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像是在恳求的样子。
“我大致了解了……不用多说,以我所能,我一定会尽力配合。”
——
半小时后,
出乎刘建涛的预料,他们并没有前往救灾指挥部,而是来到了珠江边上——穿过层层的严密关卡,出现在眼前的曾经是为珠江东岸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泥沼,简直是如同岩浆碾压而过的情景。黑色的泥沼半径足有近一公里,而在那片泥沼的中心,还伫立着一座黑色的山峦——
高度大约为一百五十米的异物静静地躺在这里,那一身如甲胄般的皮肤上,曾经被近似于熔岩的液体所流淌,现在留下了干涸的印记。三对蝠翼般的翅膀残缺不全,覆盖在身体之上。这并不是自然的创造物,而是与这个世界一同诞生的异物,所以它的形体和构造与现存任何的生物都截然不同。
现在,规模宏大的脚手架和工作台遍布于那座黑色的山峦之上,大量的研究人员仍然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探测针正从各个角度刺入,试图探测其中的奥秘。
而在这片黑色的泥沼之中,军方部署了大量的武装部队,其中也包括了进口自德国的多足坦克——雪豹-02型,战术多足坦克。虽然型号和战狼略有区别,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涂装的差异罢了。
蓝白武装的雪豹,其编制却是海军陆战队——同样是来自于东海舰队。
除了部署在外围的数十辆多足坦克,驻留在此地的普通士兵也大多上千人,随处都可以看见搭建的帐篷或者临时建筑。
“行星吞噬者-伊克西斯(Xerxes),
在宇宙创世之初,阿拉尼亚帝国诞生之前,甚至在有知生命体诞生之前,这个世界还经历了上百亿年的黑暗纪元。那个时代,无数来自于虚空的恶魔横行在这个世界里,恣意吞噬着行星和文明。
而正是为了应对这个局面,众多星球本身的意志集合成了一个整体,在凡人中挑选并赋予神力——这就是守护天使、肃清天使和众星议会的起源。
所以,第三法并不仅仅指天使,而是泛指的是与这个世界定下契约的存在,众星议会虽然囊括了众多行星的意志,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意识形态同盟存在着,所以天使和恶魔两边同样都是第三法则的契约者。
虽然同为第三法则,但是少量的恶魔所掌握的力量大致与上百颗行星相当,比一般的守护天使要远远强大得多。在诸神的力量也被封印的现在,伊克西斯的能力几乎与神明无异了。
在众星议会成立之后,经过了漫长的太古战争,绝大多数的恶魔已经被消灭,而剩下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只能躲避于现实与虚无的夹缝中等待时机,伊克西斯就是其中的一员。”
一行四人站在黑色的“山峦”面前,梁泽冰少校慢慢地诉说着,就好像在吟唱某种诗歌。
“以上这段文字是来自于《众神启示》的原文,其中绝大部分的内容对于我们而言仍然是认识领域之外的知识。”
“行星吞噬者……恶魔?”
怀疑着自己耳朵所得到的情报,如果不是实物躺在眼前,想必作为警察的刘建涛无论怎样都不会相信的吧?
看着那庞然大物,明明已经没有了动静,但是邪恶的气息不断渗透进周边的空间里,让刘建涛感到一阵阵的不适感,仿佛有一种预感——那个恶魔随时都可能醒来,将这里的一切摧毁。
“你不用担心它会醒来,”
好像猜到了刘建涛的想法,梁泽冰面带微笑地补充道,
“第一发的神光天雷大约蒸发了其23%的质量,而第二发则消灭了50%以上的质量。现在这个家伙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活动,也没有热能反应,五个月以来再也没有动弹过一下。按照我们人类的讲法,它应该是死了吧。
终究,这些异物并非是无敌的。我们已经不再像第一次接触事件那时如此的无助,花费了百年所准备的秘技总算是及时派上了用场。”
这么说道,作为军方的代表,梁泽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整个神光计划,都是为了第二次接触事件所准备的,取得这样的战果应该只能说是预料之中吧?
“那么,所谓的执行者,那些家伙知道这里存在着什么,这一次来到广州也是为了这个东西吗?”断断续续从少校那听到了不少的情报,刘建涛总算是把今天所发生的一些事串连在了一起。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
世界的终焉与重生,当这个事件再次降临的片刻,与这个世界一起重生的“它”也被一同创造了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故事,早在文明诞生之前,它就已经孤独地漂流在这个空洞的世界里了。
草食动物会啃食地衣、食肉动物会劫杀活物、而生物死后又回归于大地——自然循环,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简单到残酷的法则。
那么,诞生一个新的世界,也必然有吞噬新世界的因素存在。
不知道是哪个瞬间,只知道的是,在那个决定性的瞬间,它得知了自己的存在意义,以及自己的名字——
行星吞噬者-伊克西斯(Xerxes)
漫长的战争,漫长的蛰伏,它毫不掩饰自己的强大,也不曾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直到遇见了个那个存在。
那是——
杀戮之天兆、
暴虐之使者、
红莲之皇帝。
以一己之力扑灭神苍之乱的男人,站在世界顶点的男人,统领起整个世界的男人,红莲皇帝-萨克雷尔(Sacrilayer),阻挡在了行星吞噬者的面前。
第一次,威力无匹的恶魔感到了恐惧——
就算是在与众星议会的战争中落败而不得不蛰伏于虚空之中时,伊克西斯也不曾感到过害怕。但是,在那位皇帝的面前,庞大的恶魔感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
——终于,我就要迎来终点了吗?就是你来为我送终吗?也罢,这个炼狱般的世界实在是太过乏味了。
如山峦般庞大的身躯停止了反抗,转而质问道。
——终点亦是起点,只要不放弃希望,活路就不会断绝,新的世界会在我们的手中建立。
散发着熠熠的火光,皇帝回应道。
——我罪无可赦、我嗜杀无数。
——那么,由我来赦免你、由我来统治你、由我来救赎你!
——我不被常理、亦不被世理所容许。
——我即是常理、我即是世理!我的命令就是律法!
终于,在血色的夕阳照耀下,在火热的地狱之中,伊克西斯在那个比自己身形小得多的男人面前跪下了,它虔诚地期盼着皇帝的光辉能够给自己带来救赎。
“这是——?!”
有关于伊克西斯的记忆突然展现在周围每一个人的脑海中,几乎所有的士兵和研究人员都同时停止了动作,而就在同一瞬间,发生了第二件奇怪的事——
伊克西斯那庞大的尸体开始沸腾了起来,外壳的颜色逐渐从黑色变成了红色。空气温度骤然升高,还留在脚手架上的研究人员开始慌张地撤离。
“这到底——?”
燃烧——非常简单而通俗的自然反应,熊熊的烈焰吞灭了整个伊克西斯的身躯。那并不是普通的火焰,行星吞噬者的外壳甚至可以抗衡恒星的温度——由御术产生的蓝色火焰所灼烧的并不是它的物质,而是御术构成。那火焰迅速蔓延,却又并不凶猛,对于伊克西斯以外的物体没有任何效果。
警卫部队紧急出动,很快将现场包围了起来,消防车在几分钟后也赶到了现场,只不过任何的扑救手段都毫无效果。
“这难道是所谓的火葬?”不知道为什么,刘建涛突然有这种感觉。
“自己为自己火葬吗?亦或是……人为的呢?”梁泽冰眯起了眼睛,突然悄悄地对两名随行打了某种手势。
大约二十分钟后,火焰散尽,那庞大的黑色山峦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曾经是伊克西斯尸体的地方上,现在却站着一位银发金瞳的男子,手中捧着一颗篮球大小的绿色物质,正莹莹散发着光芒。
“惑物质回收完成,开始撤退,嘛嘛,如果你们不愿意让开一条道的话,那我只好杀出去了。”
银发金瞳的男子露出了笑容,肆无忌惮地扫视包围在附近的警卫部队,那眼神就像是猎人看着猎物一般。
“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不需要出手。”
一个冷酷的声音传来,另一名黑色长发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身边。
“哦呀哦呀,听我的话,从一开始就把这些家伙清理掉不是更方便吗?你做事总是这么的拐弯抹角。”
银发青年一边用左手接住了那颗绿色球体,一边挖苦道。
“我自有分寸。”
长发青年没有多做口舌之争,而是将右手轻按在了左侧腰间的佩刀之上——
执行者NO.III 歼灭-菲尼斯和NO.VI 死神-施华德,登临战场。
噌——!没有人能够看清如何拔刀的,在那一瞬间,无幻之刀锋所激发的强风席卷而来,其风力之强,叫人难以站稳。
就在暴风的中心点,施华德横握起刀刃,蓝色的御术光辉突然充盈在无幻的刀身上,黑色的长刀由黑转蓝,由暗到明,开始闪灼出蓝色的符文,拖曳着蓝光的刀锋在视网膜上深深刻下了华丽的冰蓝印记——施华德自己并没有御术能力,但是这柄伪造神器中预先已经准备了御术回路。
“千刃——!”施华德大喝道,放出了绝招。
随着蓝光的急速膨胀,在那光辉之中——同一柄长刀却化为了数道叠影,这不是因为速度过快而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也不是御术幻象——每一个刀锋都确确实实是真的!
噌——!拉长了的气浪爆破声震彻大地,闪烁着蓝色辉光的长刀全力斩向空气,只见到——
数十道蓝色刀弧以那个黑色的人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出去,它们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明确的敌人,只是漫无目的地奔驰而去。
宛如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被压缩的空气瞬间爆炸,将风向也一起逆转。庞大的刀弧滑落在地面上,留下数十道百米多长的刀痕。片刻过后黑色的大地上布满了密匝匝的伤痕,一时间碎石泥土四处飞溅,许多处建筑被砍去了顶部,造成了塌方。锐利的刀锋毫不费力地切割开多足坦克的装甲,让数十辆坦克变成了废渣。
可以想象中了这一招,将没有任何活物可以生存。
这强大到只会在梦境或者幻觉中出现的一击,正是由那把名为“无幻”的刀锋所释放——
以空间折叠来配合无幻的进攻,一次挥刀可以得到数十倍的效果。反复的空间折叠,直到一道刀弧化为数十道密不透风的刀雨。
通常来说,干涉空间的御术,仅仅发动一次也需要极其巨大的能量。这种堪称战略级的御术,不用说是凡人,就算是天使级都难以承受这样的负担。
而“无幻”正是由阿拉尼亚源质所铸成的伪造神器,虽然其主人并没有干涉空间的能力,但是在预先内置了御术法阵后,这柄长刀会配合主人的出刀,自行发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庞大的刀阵碾压而过,警卫部队的包围圈已经完全崩溃,就连大地都可以撕裂的一招,钢铁和血肉之躯没有道理可以抵挡。
“哼哼,还特意避开每一个人,你还真是有这样的闲情呢。”
精通于御术和剑道的菲尼斯看清楚了施华德释放无幻千刃时的每一个细节——施华德精确地控制了每一个刀锋,仅仅解除了对方的武装而没有伤及性命。
“不用你多嘴。”
收刀入鞘,施华德轻描淡写地说道,“撤退。”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两名执行者面前。
“东海舰队参谋部,梁泽冰少校,恭请两位执行者驾临,我军的司令官希望见你们一面,请务必赏光。”
梁泽冰微微鞠躬,等候回应。
“噗——哈哈哈哈,明明知道我们是执行者还敢说这话,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菲尼斯放声大笑着,在那语气之中能确实地感觉到杀气的存在。
“为了这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请务必给予一臂之力!”
梁泽冰再次诚恳地说道。
“——?”
“但去无妨。”
还没等菲尼斯继续回话,施华德突然插嘴道。
“啊?喂喂,你是认真的吗?任务已经完成了啊。”
“嗯,我们执行者有决定去留的权力,如果你要回去的话一个人回去便是。”
“哈哈……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我还真不想错过。也罢,难得出来,我就再陪陪你!”
银发的青年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