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是静悄悄的
最后的晚餐上,只有‘恩迪’喝蔬菜浓汤发出的咕嘟声。
“……为什么?”
四个‘尸体’中,有一个发出了声音
伊利丹
“真不愧是你啊,恢复好快哦,已经能发出声音了?”
‘恩迪’放下手中的碗,看向倒在桌子上,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的伊利丹。然后把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放在桌子上。
“不过没用啊,这玩意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即便是你也三天不能动弹啊,炽天使。”
莉莉丝、蕾璐和卡蕾,眼睛死死地盯着‘恩迪’,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喂,别这么盯着我啊。最后,让我快快乐乐的吃一顿行不行啊?”
苦笑,伴随着无奈与寂寞
“……这就是你的决定?你不是答应我要一起去面对的么?!”
伊利丹嘶吼着,但却只是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一起去面对?哼,面对?让你们用命去填?”
‘恩迪’叹了口气
“什么都别说了。最后,你们就默默地为我送行吧。”
站起身,披上黑色的衣服,‘恩迪’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为什么什么也不和我说?你这,懦弱的家伙、傻瓜、骗子!”
……
“啊,居然连你都能说话了呢,莉莉丝。我配的药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如果你离开的话,就准备承受我们的怒火吧,即便是死亡进入轮回,我们也要把你抓出来暴打一顿。不管转生到哪里,我们都会抓住你的。”
“真兴奋,有什么好事么?”
‘恩迪’笑了,面向伊利丹他们笑了
“什么啊?你们这么生气么?我可是魔王啊,你们随便相信我,是被骗的你们不好哦。”
紧接着,他再也没有管后面伊利丹和莉莉丝发出的咒骂声,径直走出宿营地。身上散发着浩瀚的魔力,飞往那唯一的神所居住的宫殿。
“能和你们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
恩迪在月光下,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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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这是在挑衅我么?”
神如此问道,坐在谒见之间的神座上,静静的等着‘恩迪’的回答
他没有性别,既像男人又像女人,每一瞬间都是不同的脸,
是男人,也是女人。是老人,亦也是孩子
但是,不论哪一张脸,都是世间所能达到的美得极致
进入神殿,即便是天使和魔王,也要落地行走,实行所谓的跪礼,而‘恩迪’却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甚至仍在释放自己的魔力
“父亲,我问你,你真的把我们当做孩子么?还是……你的玩具的一部分?”
“孩子,玩具。又有什么区别?”
“魔王和天使,人类。本来就是你所创造的平衡。父亲,你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你不觉得,人类进化的太慢了么?实在是,无聊透顶啊。”
沉默,然后‘恩迪’单膝跪在了神的面前,跪在这个空旷华丽,而又充满寂寞的神座面前。
“父亲,谢谢你的回答。”
“能请你去死么?”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神笑了
“你认为,你能杀了我么?”
“……不能。”
“那你又凭借什么向我这样说话?”
神丝毫不感到愤怒,就这样看着‘恩迪’,就像在观察一个有趣的现象
“该我问了,你为什么要为人类杀我?和那些下等生物不同,你和伊利丹四个他们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即便毁灭世界,我也不会毁灭你们,反而会把你们加入新的平衡中。”
“为什么呢?也许,因为我爱着人类?”
是么——神如此问道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失败品,不论身体,还是心灵。”
“我能创造人类,你。却不能改变你们自身生成的灵魂。灵魂,真是有趣的东西。你啊,是完完全全的失败品。”
“和最终之善——伊利丹相同的存在,最终之恶的你,居然会爱着人类!”
‘恩迪’静静的看着
“来吧,杀我吧!”
神抬手指向恩迪,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刺穿了恩迪的身体
创世剑,就从恩迪的左胸穿入,半个剑插入恩迪的身体,从身后露了出来
但是,‘恩迪’就像没事似的把他抽了出来。
“果然,够丑陋的身体。”
恩迪的身后,出现了怪物。
巨大的,肉团。
从中出现无数的肉枝,缓缓地占领者宫殿的土地。由恩迪为中心,向四周放射状前进。
“为什么,当时我的创造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造出这种身体。”
是的,那一团巨大的肉团,甚至那些不断占领宫殿的肉枝,就是‘恩迪’。
‘恩迪’拔出剑后,身体就恢复如初。
与其说是身体,更应该说是思念体。
那巨大的怪物,才是‘恩迪’。
‘恩迪’笑了出来。像自嘲一般的笑着。
这个怪物般的身体,这个让人自卑的身体。
才是战胜神的唯一的可能性,才是神创造时唯一出现的未知。
如果自己拥有像伊利丹一样和人类类似的身体,就不可能战胜神。
即便活着击杀神,拥有这种身体的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融入人类社会,甚至是融入伊利丹他们身边。
自己,是这世界上最丑陋的怪物
神轻抬右手,手中射出无限的光芒把‘恩迪’的身体刺出无数个洞。
巨大的肉球开始蠕动,那些被刺穿的洞立刻就被肉枝所覆盖,接着变得完好如初。
恩迪的本体,有着妖孽般的恢复力,即使是现在的神也不可能轻易杀死。
神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创造世界时,神本身也大量消耗了元气。不过即使现在神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也不是‘恩迪’这种被创造物能打倒的存在
不论是思念体还是本体,‘恩迪’都没有试图攻击神一下。攻击神,只是浪费魔力而已。
恩迪想要战胜神,不需要伤害他。
泯灭,复原。泯灭,复原。
神射出的光辉之剑,将肉球射的千疮百孔。然后,又在可怕的恢复力下变得完好如初
肉枝在不断地泯灭复原中,渐渐布满了整个宫殿,除了神所坐的神座外,四周都布满了肉枝。
异常无聊而单调的战斗,没有炫丽的绝技,没有致死而后生的计谋。
只是泯灭,复原。泯灭,复原,泯灭,复原
对于生命接近永恒的神来说,或许这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不论一年,还是十年。都只是弹指瞬间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思念体的‘恩迪’笑了,笑的很灿烂。
“父亲,轻敌了呢。”
如此说道,在神不解的目光下,恩迪犹如实质的魔力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门。
那是异世界的门,恩迪不断地释放着魔力,就是为了沟通这个世界的门。
世界之门
异世界有异世界存在的神,这个世界的神过去自然会受到法则的压制。
不过,就算不受到法则的压制也无所谓。
“你这家伙!”
神慌乱了
他发现了‘恩迪’的目的。
“THE END了呢,父亲。”
更应该说,他一开始小看了‘恩迪’的决心。
“这样做的话,你的灵魂都会消散的虚空之中,永远不会再踏入轮回。真的,值得么?!”
恩迪没有回话,已经不能回话了。思念体的‘恩迪’化作了白色的粒子,消散在空中。相应的,不断蠕动的肉球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色眼球
本体瞬间爆发出比之前还要强大的多的魔力。
这是,压过现在的神的魔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恩迪的确是压过了现在的神
“居然,真的在燃烧灵魂!”
世界之门开启,巨大的吸力把神吸入门中,在门关闭的一霎那。四周的肉枝疯狂的向门蠕动着,将门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
当门完全被包裹住时,肉枝停止了蠕动。那浩瀚的魔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恩迪’的思念体再次出现,坐在被肉质包裹的门上。
伊利丹从门外飞了进来,同行的还有莉莉丝、蕾璐和卡蕾。
“……”
什么也说不出来,‘恩迪’只能静静地坐在门上,注视着他们。
“……你赢了。”
“是的,禁锢了世界之门,神不可能再踏入这个世界了。”
“代价是你的生命?”
伊利丹的声音颤抖了,四个人都注视着‘恩迪’
仅仅一丝残存的灵魂构筑的思念体。
恩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像回忆似的沉思了起来
“你还记得你说的一句话么?伊利丹”
“你说过,世界上一切生命不可能是不合理的存在,在他们诞生的那一刻,就被赋予了合理存在的理由。”
“那么,你知道我存在的合理理由么?”
‘恩迪’问道,面向伊利丹。
“你是魔王……”
“魔王,和你相对的存在。不过,那不是我成为合理存在的理由。”
笑了,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窃笑了起来。
“我是失败品,不可能成为信仰的魔王。你看看那群人类黑魔导士信仰的魔王雕像,那个男人,是我么?”
“他们信仰的不是我,而是那个雕像上的男人。”
“伊利丹,我其实很羡慕你啊。”
‘恩迪’的身体再次开始化为白色的粒子,从脚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
“不过,我也为这令人厌恶的身体而窃喜。”
半个身体消失了,恩迪依然像回忆一般叙述着。
“正是拥有这样的身体,我才能战胜父亲,那个号称无所不能的神大人啊。”
“可是你却……”
看不清东西了,耳朵也不太好使。永恒的虚无便是五感的永恒剥夺,沉寂在永远的黑暗之中。
现在,五感在丧失着。
‘恩迪’能清楚地感觉到,胸口以下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要快点把话说完。
“我相信,这便是我存在的理由。”
存在即合理,这是伊利丹教他的
“……”
好像有人在说着什么,不过恩迪早已经听不清了
“所以,最后欢笑着为我送行吧。”
再次,把那句话说出来
“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笑着,化为了粒子
当一切,包括‘恩迪’的意识都即将回归于虚无时,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女人紧紧抓住他的黑色衣角
“还不到……”
不过,在恩迪听完之前,意识便沉浸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