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占地颇大,纵然马车在专门的大道上驰骋,也花了许久才抵达宫门,林庸这才得以见皇宫冰山一角,第一印象就是放大的武安侯府,然后又发觉差异颇多,无论材料还是布局上,武安侯府都有一些天然的限制,而皇宫却没有,它聚集了天下一切能工巧匠,极尽奢华,耗尽了不知多少万万两银子才一代代地堆就出来,琉璃瓦,白玉墙,腾龙柱,奇珍异宝在这里也只是基础罢了。
马车停在门前广阔的空地上,一排排一列列过去都是规格相似的车辇,由宫内的太监领小厮专门看管照料,顺便喂拉车的马儿或异兽草料。
宫门此刻正大开着,却有重兵高手把守,气息之盛,甚至直冲云霄,引得天色异常。一众权贵在各自地盘再如何飞扬跋扈,在此地也只得乖乖下车,老老实实接受检查,卸去刀兵,方才被准许入内。
以武安侯及王夫人为首,管家和几个家仆夹着林庸和杨铭,经过盘查,只有武安侯未曾被搜身,甚至留了一把佩剑——这是皇帝赐予他的特权,再者,宫中护卫或多或少承蒙过武安侯的恩德,或是徒子徒孙,或是旧部,哪敢刁难。
武安侯府一行人终于入得皇宫。
皇宫覆压三百余里,建筑高大得形成大片荫凉,沿玉京龙脉而建,宫随山走,引入两条大江,自宫墙旁流过,也是护城河。每五步就是一楼,十步就是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楼阁各抱地势,勾心斗角,远远望去仿佛密集的蜂窝或者旋转的水涡,高高耸立着不知有几千万座,更有青树翠蔓,蒙络摇缀。
“哇,好生壮观。”走过如龙卧波而过的长桥,杨铭驻足下来,发出惊叹。
林庸自进宫起,便感到一种类似武安侯府,却更加剧烈的心悸和压抑,此刻被杨铭一惊,随其目光看去,便见得前方地势陡然起伏处,垂落下银河似的瀑布,水花飞溅,漩涡碰撞争向喧闹着,而在瀑布汇出的水潭中,一尊仙女石像矗立着,作拈花慈悲状,姿容端丽。
“那个石像是?”林庸问。
这回有管家回答他,“那是阐教圣女像,太祖建国时得海外仙宗襄助,截教便是海外仙宗中的佼佼者之一,与截教,西方教齐名,天下修士,莫不趋之若鹜,仰其为圣地。太祖为了纪念他们的帮助,特此立了神像,此外还有为开国将领专设的凌烟阁,为天人休憩的空中花园等。”
“建这些美景奇观一定花了很多钱财,没少剽掠百姓,但却轮不到他们来欣赏。”林庸感慨说。
“呃。”管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暗暗道,“小少爷,最好还是慎言。”
林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又双叒叕不知走了多久,中途也偶遇了不少行色匆匆的宫女太监,武安侯府一行人来到了下林苑。
下林苑位于皇宫东南角,属于皇室游玩打猎的场所,有草原丘陵丛林之地貌,可想占地之大,此时一众人等,或王子皇孙,或王侯将相,或江湖人士,或能人异士,或权贵子弟皆聚集于此,大摆宴席,仿佛讴歌着盛世般,穿梭亭台水榭花丛草地间,交杯换盏,觥筹交错,聊天游戏,好不快活。
武安侯甫一入场便被一群人众星拱月,舍了杨铭和林庸。
管家交代道,“两位小少爷,谨言慎行,切勿为老爷惹祸,但也可适当交友应酬一番。”他指着那些锦绣华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道,“这些都是帝国未来的风云人物,多认识点总是有好处的。”说罢就退下了,留下林庸和杨铭原地踌躇。
但没过一会儿,杨铭就碰见熟人,对林庸道了声抱歉,兴冲冲地和一群穿猎装头戴羽毛的男孩打了招呼,愉快的去玩了。
林庸一时觉得很是孤单,找了处安静角落坐下,看着流动的人群和喧闹的声响,只觉得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也。
忽的,气氛有点怪异,全场似乎声音小了些许,林庸抬头一看,发现不少人都作眺望状。
却是牌楼入口处,又有一队人到来,统一穿着黑白的道袍,发束道冠,如冯虚御风般漂浮着行走,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眼神似乎没有聚焦,个个仙风道骨,面容淡然而矜持,不乏也有下摆为长裙者,是为秀丽之女子。
“那位就是这代阐教的圣女?”有人指着那队伍最后一名的蒙面的女子,纵然身着道袍,但长裙的下摆已是将婀娜的身姿勾勒得清晰无比,想来必是绝色。
阐教与大熠王朝交好,虽不至于教主亲至,但百年大典这种盛事,必然还是会派一名圣女前来的。
阐教圣女,再不济也是长老的资质,出众者甚至能成为下任教主。
阐教教主实则相当于海外封王者,不但手下有百万生民,还准许与皇帝同等仪仗,时不时可入海内赴会或收徒,并掌握有大桩贸易,加上门徒弟子数万,皆学有神通法术,战力之强不逊正规军队,军政财权皆有,确实当的上杨铭口中他外公所描述的掌权者,其分量,可见一斑。
“不一定,道本无形,也许可能只是替身,不过真正的圣女就在其中也未可知。”有人说。
林庸也瞪大了眼睛,忽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寻着看去,才发现是那阐教的队伍中,一个戴翠绿发钗的少女在打量着自己。少女相貌不算绝色,但很舒服耐看,像是邻家的姐姐般。
少女也注意到林庸的后知后觉,眨了眨眼,露出俏皮的笑,随即收回目光,跟着队伍,前往下林苑为他们专设的休憩区域。
林庸挠了挠头发,只当是自己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