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庸远远望到武安侯府时,大火燃起的黑烟已经在天上堆积如墨海。
“小夕!”林庸绷紧冷静的心灵顿时痛如刀割,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悲惨的状况,但从皇宫逃出的一路见闻却由不得他将那些天人凌虐的画面与妹妹娇小的身躯重叠。
“混账!”牙都要咬碎般,林庸双眼充血泛红,甩了甩脑袋,朝马儿大呼一声,“停下!”
而后不等马儿停稳,就翻下身去,以至于摔得一身狼狈,但他马上又强行振作精神,站直了,不顾一路奔驰来颠簸的晕眩和被缰绳磨得血肉淋漓的双手,钻进往日熟悉的交错小巷中,向武安侯府靠近过去。
路程中自然又看见许多死状凄惨的尸体,有被晾衣杆从后门插入,宛如串串烧般挂在半空的,还有被腰斩未彻底死去在地上写血字哀嚎的,被截成人棍钉在窗户上的,被蜈蚣般互相强行嵌合在一起,内脏屎尿流了一地的,被**后活活切割失血过多而死的…一路走来,黄泉路也不过如此了。
但却没有见到多少天人,或许都去各处追捕逃亡的百姓外加集中起来围攻武安侯府了,林庸从前对武安侯府恨不得眼看它起楼阁,看它宴宾客,再看它楼塌了,然而此时却衷心祈祷着武安侯府尚未沦陷,反抗势力还在和天人拉锯着。
但,天不遂人愿。
等他从巷子的尽头冲出时,眼前曾经气派万千的武安侯府已经大门洞开,不断有天人从里面押着人出来,拴上绳子,让他们跪下,好像清点畜生一样把这些人集中在广场上,脱去锦绣华服,若有抵抗,轻则打骂凌虐,重则活活虐杀,甚至林庸当日在武安侯接见他时有过一面之缘,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姐妹,但凡有流露愤恨表情或者哭闹者,不论年纪,都逃不了被狠狠地折辱。
昔日那尊贵矜持的姐姐,眼下也只能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被天人扯着小手,在身后狠狠冲撞,毫不顾忌血液流满罗裙,淌到地上。
而那当初趾高气扬的哥哥也只能为了听从天人的威胁,让年幼的弟弟妹妹不至于也遭毒手而去跪舔天人的鞋子,完了还要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来讨好天人。
林庸睚眦欲裂,恨不得将这些天人通通千刀万剐,但理智却让他躲在了巷口边的一个破烂店铺里,努力从广场上的俘虏中找寻林夕的踪影。
目光掠过被穿刺在旗帜上的头颅,既有武安侯的忠心手下,也有属于武安侯子女的几个,想来是强烈反抗后被毫不留情的杀死,要不然其他人也不会这么顺从,显然是被杀怕了,比起轰轰烈烈的死,宁愿苟且偷生。但林庸也无法谴责他们,天人实在太过强大了…他平日心中那点不满和小心思如今也熄灭了去,只希望这些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之中有人能和杨铭一样被护送着逃出吧…
仔仔细细地将每个俘虏都辨认了过去,却没从其中找出理应很显眼的妹妹,林庸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有不好的预感,是已经逃出去,还是留在府中暂时没被抓住,亦或者已经死了?
林庸攥紧拳头,鲜血不停顺着指缝流下,火辣辣的痛。
“不管如何,我得想办法进府里去。”林庸长出口气,就欲从店铺中离开,如以前般绕远路看看有没有还未有天人发现的后门能进到府里,若实在不行,便…
林庸本想是若妹妹有所不测,就拉上几个天人同归于尽,一个够本,两个就是赚了,但想到天人们那诡异的复活手段,又升起深深的无力来,以他从杨铭和惑涟那里听来的传闻可知,这帮天人明显是谋划深远,隐忍百年,打入高层,取得信任,循序渐进地以经商为借口将整个帝国都摸了门清,又凭借严格的纪律和组织意识,竟然丝毫没有泄密,更没有暴露任何底牌,一直等到如此盛事之时,才雷霆发难,一举将玉京的繁华破灭,也将大熠子民心中的骄傲和自尊给击溃。
“如果小夕她…那我干脆死了算了…”林庸暗道,正欲重回小巷,却见一个头顶发光文字的天人提着个奄奄一息的果体女人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刚提上裤子,一下子就撞见了他。
“哦?居然还有个小鬼没给发现?”那天人毫不掩饰眼中的猥亵意味,直接割喉了那女人给了她解脱后,又解了腰带,向林庸逼近过来,“刚好老子也玩腻了女人,就拿你开开荤吧,靠,逃什么啊,乖乖给老子吹个萧,再用直肠温润一下很难吗?真是的,看来又只能女干尸了啊。”那天人看林庸眼瞳瞬间放大,理也不理他,扭头就跑,掏出个绳索来一丢。
林庸本来已经滑入窄小的墙缝里,但忽觉得脖颈一痛,竟是被绳索套住,紧接着窒息中一股大力传来,收紧的绳套拉扯着他就到了天人身前。
林庸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天人一脸兴奋,肮脏玩意儿膨胀,按住他的脑袋就要行恶心之事,却见天人头顶不知何时也盖住了一只大手。
“诶?”天人不及反应,就被从天灵盖灌入的金色火焰倏地燃成了灰烬,而绳索也自动松开。
“哥哥!”林夕哭着跑出来抱住林庸。
林庸一脸呆滞,连心心念念的妹妹都来不及去安慰,一双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看着那轻描淡写杀死了天人的大手的主人,嘴里艰难地蹦出了两字,“父亲?”
“庸儿,你做的很好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武安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