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人一起在地上行走,前者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人虽然没有神这般神圣,却拥有着更精彩的生活。
于是,神问人的向导:“为什么,人总是能够经历了如此精彩的生活,即使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圣贤?”
“啊……那其实很简单,就以我的经历来说,生活就是不断战胜自己阴暗面的历程,当你找到了依附在身后的恶魔之时……”
“将它打入地狱?”
“不不不……只需要,只需要给它一个拥抱就好,简简单单的拥抱就好,因为它本来就是我们自己,就像您在创造人类的时候,造了一个里面与表面那样,活着不过是在追求里表合一的旅程罢了,就是这样!”
还没有听完全部,神就停下了脚步,仰天长叹着。
原来,这就是一直活在地上却能仰望星空的人类啊!
那一刻,他也想成为人。
于是,给一个拥抱,就足够了吧?
尤莱卡慢慢地挪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所谓的自己黑暗面的化身——奥莉维娅,将后者紧紧拥在怀里,生怕她下一秒会变成血水从指缝间溜走。
奥莉维娅从抽泣中慢慢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过往,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所做出的对所爱之人伤害,但不知是否值得这一个拥抱。因为这似乎太珍贵了,以至于只配得上英雄。
我……是英雄吗?
我觉得你是,即使你还是认为自己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功绩,有很多人会永远记得,即使他们不知汝之姓名!
我……配得上这谅解的拥抱吗?
你经历了太多了,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你试图逃离逼着你成为精英的家庭,但是在成为感染者的那一刻也意识到再也无法回头,于是你就在努力帮助着比自己更加悲惨的人们,用力去查明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即使是献出全部生命……但是你也得知道,柯林西亚家族的孩子总是这样,认定是对的事情,为了更加美好的明日,总会坚持着做下去,然后永远忽略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以后该怎么走下去?
尤莱卡紧紧地看着怀里不断颤抖的身躯,那个身影,与自己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因为现在的同化程度还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即使是继承了奥莉维娅的思维和情感,也无法预判她的下一步,更不用说去了解她的真实内心。
但是这个时候……
啪!
一下子,那个怀抱更加紧密了,同时伴随着泪水滴落脸颊的触感。黑暗的奥莉维娅慢慢抬起头,看到尤莱卡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流下的晶莹剔透的液体。这是第一次,从这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感情。
这也是第一次,在学会了感情后,学会让它自主流露出来。
“对……对不起,让你哭泣是我的责任……”
“不,我没有哭,我也不会哭!”
见奥莉维娅再次陷入自责,尤莱卡慢慢轻抚着她的额头,直到表情趋于平静,然后慢慢站起身来,朝向远方的,面对着血红色的太阳。
那个红色,为什么还没有消散?
因为,【选中者】还在这世上!
滋滋滋——
一瞬间,黑红色的链锁已经依附到自己身上,将自己与奥莉维娅链接了起来,紧紧地束缚住了。
“这到底是……奥莉维娅!”
“……”
尤莱卡猛地低下头,紫蓝色的双瞳瞬间流露出可怕的血红,然后很快凝固住了。
她大声质问奥莉维娅,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再看奥莉维娅的脸,已经隐没在黑色的长发中,平静得如同进入深深的沉睡而再也无法醒来!
黑色的链锁还在收缩加紧着,红色的气浪激起了猛烈的风,在周围肆虐着,迅速撕裂了之前奥莉维娅创造的结界,那黑色的围墙轰然倒塌,然后化为尘埃,很快消散得什么也不剩了。
风呼呼呼地刮着,强度越来越大,甚至在几秒后吹拂在脸上,都能感觉到刀割的刺痛,这已经不是什么自然现象了!
“给我……挣脱开啊混蛋啊啊啊啊啊!”
尤莱卡咆哮着,怒吼着,但是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让那黑色锁链松垮分毫,反而愈发紧缩,似乎要将自己挤成碎片!
吱吱吱——
少女的黑红色双瞳很快放到最大了——自己的脚下,是一大片黑红色的无底洞,而脚部正在向着那未知的深处慢慢滑入进去,就像被沼泽吞噬那样。
咕噜咕噜——
口中不断发出怒吼,但这只能让自己被吞噬的速度加快罢了。相对于自己,奥莉维娅那边什么反抗都没有,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结局。
结局?我才不要……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至少得……
眨眼间,那黑色的泥潭已经爬到了自己嘴部的位置,看来是因为太过于绝望了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是嘛?
至少得……得向菲茵克兹……还有芬奇表哥……妈妈……
最后几声无谓的呼唤,就随着残缺的意识,一同陷入了那无尽的深渊,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留下就走了?
一瞬间,她的眼睛紧紧盯在了身旁的长枪【尖啸者】上。
…………
几个小时后,联合救援部队到达天穹市。
呜呜呜……
少女在尤莱卡和奥莉维娅消失的最后位置,蹲下身哭泣着。
啪!
身体突然被一双巨大的手臂给搂住了,紧紧地拥在怀里。
少女慢慢地转过头,用那带泪水的金色的双瞳,看着身后那熟悉的面孔。
“雪……雪莉姐,我……我找不到了……呜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就将脑袋深深埋入那抱着自己的年轻女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明明好不容易见到本该死去的同伴,却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再次步入地狱,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悲伤了呢。
但是,另一边,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芬奇少尉,我们是不是需要……”
“你们自己去安排吧,我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名为芬奇克兹的少年,慢慢地蹲伏下来,看着下方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你很勇敢呢,虽然曾经是我的敌人……谢谢你。”
那个面孔,的确曾经是自己的敌人,但最终还是抛弃了无谓的仇恨,与自己站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像亲兄弟那样亲密啦哈哈。
【芬奇克兹 柯林西亚 阿里亚】
那个裹尸袋上面的标签是这样写的。但是人们也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教授”
少年敬了一个军礼,向着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正式告别!
——十七年后,在维多利亚德文郡——
嘎吱!
阳光照耀在广袤的欧罗巴平原上,照常也微笑地给维多利亚的柯林西亚家门前那一片花圃再多一些光芒,以便那各种颜色的与周围的绿色相互映衬着。
靠近荒野的房屋都是这样的啦,在某个方向总有一大片绿色的世界,就像海洋那样无垠无限,能够一打开窗户就看得到。
偏僻?不,完全不会。
其实这里也是一个社区,在荒野的相反方向,就离城镇中心很近了。欧罗巴的人们就是喜欢这样,让自然和人造,相互映衬。
咔嗒——
花圃前的院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喂,尤莱卡,你是不是又沉迷剑术不好好休息了,没见过你这样勤奋的,但也好歹休息一下吧,想当初我都……”
“哎呀老爸,你怎么这么啰嗦啊,你当初……所以现在不就经常败给我嘛,嘻嘻嘻!”
院子里的少女精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用那只长剑支撑着自己,气喘吁吁。与她父亲很相似的,她头上的狼耳与身后的狼尾,都是那样的雪白。
“哎呀呀,你就这样去见你姑姑啊?”
房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位狐族的年轻女子,这位就是少女的母亲了。
“姑姑……你是说尤莱卡姑姑?”少女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一下子跳了起来,“哎呀那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行吧,我去打扮打扮,别在念叨了!”
少女的父亲把一大包东西好不容易搬进屋里,放在棕色饭桌上,那上面早已被清晨的阳光照的金黄。
少女的母亲把院门锁好,然后关上房门,摘下围裙,又开始念叨了。
“那孩子啊,名字还是她姑姑给取的呢,都叫尤莱卡……这下好了,反倒跟她姑姑亲了,你说是吧,芬奇克兹 柯林西亚 弗洛里安?”
另一边的男主人苦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呐,只要狼少年不会哭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