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面色一向是严肃的,今天也不例外,但是说话的语气让我有些感觉,总觉得他会说一些很严肃的事情。
我坐到师傅对面,师傅靠在椅子上,甩给我一支烟。我点上看着他,知道他应该会说事。
“前不久你老家刚刚结束一个会议,你知道不?”师傅说。
我想了想,年底开的会没几个,能让师傅值得提一下的也不多。
我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是李风的老爹和姜默晗的老爹以及市里三把手都会参加的那个会。
“你是说。。。”我用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图案。
“嗯。这次会议上发生的事你可能感兴趣。”师傅说。
“什么事?”我想了想,这个会议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和我这种层次低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楚振华辞职了。”师傅说。
“什么?退休了?”我惊讶的忍不住的喊了出来。
TMD,这是我真的没想到的。楚振华就是我刚才想到的三把手,楚振华和李风的老爹李望远在之前曾经进行过一番权利的斗争。
他们的斗争直接导致了姜默晗被绑架,原因就是姜默晗的老爹教育局局长姜东海是支持李望远的一派。
也间接导致了小离的危险以及我的受伤,虽然这中间也有李风的责任,但是对于这个楚振华我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我在那里想着这些,师傅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这个我是真的没想到。”我说。
“所以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要面对了。”师傅露出了笑容,一种在我看来没好事的笑容。
“因为楚振华的彻底退出,林大河也就失去了保护伞。”师傅坐直盯着我,“我之前问过你的,对于亲手给自己以及小离报仇,你下的去手吗?”
我看着师傅盯着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我们出发之前,师傅就问过我这个问题,“你下的去手吗?”
当时的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说我不知道。
但是现在,随着楚振华的失势,原本给林大河提供保护伞的后台没了。
我之前担心如果我报了仇,楚振华会不会为了林大河报复我或者我的家人。
现在,这个顾虑不存在了。而我则直接面对这个问题——如果所有的顾虑都不存在了,你下得去手吗?
师傅靠回了椅子上,自顾自的抽着烟,没有再理我。
我也靠在椅子上,想着这个问题。
我是真的不知道下不下的去手,有时伤害一个人比被伤害更加让人难以抉择。
如果我下不去手,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帮小离报仇了,那我在云南待下去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我还不如直接回家安享晚年来的自在。
同样的,我又想到了小离的影子,回想起之前小离倒在我面前,小离在医院被别人带走的场景。
我心里拿不定主意,我内心深处的软弱以及在伤害别人时那种心中的恐惧让我无法做出决定。
随着我心中不断的思考,随着心中不断的推想,我渐渐的产生了一种退缩的想法。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蔓延,我开始思考我的家人,我开始放不下思思,我开始想着该怎么退缩。
就在我想到该怎么面对这些时,我又一次想到了小离。
我想到了小离的出租屋,我想到了KTV中的小离,我想到了小离那棵老槐树,我想到了小离无助、孤独的身影,我想到了我们一起去的恋爱博物馆,我想到了小离最后那晚对我的哭诉。
我眼睛有些酸,起身出门坐在台阶上,我点燃一根烟,伸手掏出小离送我的那个吊坠。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我靠在门上,突然觉得好累啊。
那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里最深处的那种疲惫。
那种对事情的纠结和对一个人的思念、愧疚以及对自己命运的那种厌倦。
我又想起了之前在山上打坐时自己问自己的问题——我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的我直面这个问题,之前的我没有寻求到答案,现在的我好像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慢慢的躺下,看着黑暗的天空中偶尔出现的星星以及那月亮。
也许师傅在仰望天空时会和我想一样的问题吧,面对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问题,仰望天空,乞求有一个存在能够给自己答案。
可惜这是不存在的,自己的问题终究要自己找到答案。
我躺在地板上,看着星空。
我突然很想念梦熙,如果她在应该会给我一个建议吧,她会知道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就像夕秋寺的方丈大师所说,我的思考被太多的其他因素所束缚,从而使我看不出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手上还带着方丈大师给我的佛珠,我拿起来慢慢的抚摸着,又想起在医院老头给我的佛经。也许我现在需要静一静。
我盘腿坐起来,深吸几口气调整呼吸,开始想方丈大师一样边念佛经边打坐。
慢慢的,我的心情开始平复,我思绪开始放缓。
我开始进入到一种放空自己的状态,不去想,不去做。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顿悟了一件事。
就好像《爱情公寓》中曾小贤面对诺澜和胡一菲一样,当你不知道该如果选择时,他抛了一枚硬币。
“并不是由正反决定,而是在硬币落下之前,你想让它是哪面。”
而我和他算是殊途同归,我在睁眼的那一刻,我最先想到的那件事就是我最想做的。
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要每个人都好!
我并没有为我这个答案而震惊,也许你们会认为我这个答案有些大,有些空。
我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去惊讶或者惊喜,我很冷静。
我重新靠在门上,点燃一根烟。
我知道了我要做什么了,我知道我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仇我一定会报,我这次是确定的,是坚定的。
而我的家人,我的思思,我的一切的一切,我都会尽我自己的全力,甚至会拼上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去争取。
也许让我去伤害别人可能会很困难,但是我会去尽力,我会去改变。
我今年十七岁,马上十八了。
我的未来可能已经不在,但是我所守护的一定要是好的,即使是不知何处的小离。
想完这些,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多了。
我起身去睡觉,明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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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坚持着起了床,昨天睡得有些晚,但是好在昨天没有训练,所以不是很累,今天也能起床。
师傅坐在台阶上,看到我出来也没说什么,好像昨天告诉我消息的不是他一样。
我我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
“我下不去手,但是我希望师傅能帮我。”我说。
师傅看着我,脸色复杂,真的是脸色复杂,并不同于以往的严肃。我从眼神中看出了那种复杂,但是我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会帮你。”师傅说。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感谢,师傅对我的帮助已经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了。
他在我最无助最落魄的时候帮助了我,几次在我危机时帮助了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帮我,但是就好像我不知道梦熙身世一样,对于我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来吧,我准备好了。”我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说。
“那就好。”师傅也笑了,站起身来看着我。
“先去跑三圈开开胃。”师傅说。
之前一直是两圈,我已经逐渐的适应了,现在三圈我相信自己也能够坚持。
三圈跑下来已经下午了,我依旧累成狗,坐在院子前的空地上喘着粗气。
“小子,知道你如果想要达成你的目标最需要什么吗?”师傅问我。
“不知道。”
“勇气和决心,这是最不可少的。还有就是一种冷漠,一种对敌人的冷漠。”师傅说。
这句话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
“冷漠”这个词虽然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是我还是为师傅这句话和这个词传达的意思所震惊和害怕。
我想起来了电影中那些冷血的、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我并不想变成那样,这并不是我想成为的,同样的,我也理解师傅的意思,并且找不到理由否决师傅。
我知道师傅是对的,同样的,我也讨厌这种答案。
“我同意前两个词。”我说。
师傅看着我,“真是张东的孩子,一个德行!”师傅说。
好吧,有其父必有其子,虽然师傅这样说了,我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算了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吧。”师傅摆了摆手,“你对于上次狂暴的你能够接住我的背后偷袭有什么看法?”
上次在青海的医院中,我得知小离被劫走后又一次狂暴了,狂暴后的我接住了师傅的一下背后偷袭,虽然第二脚直接把我干蒙了。
我没有说话,听着师傅说
“这是你的进步,准确的说是狂暴的你的进步。正常情况下的你只能接住我的正面袭击。”师傅说。
“是的,那么狂暴的我是有进步的能力的。第一次你背后偷袭狂暴后的我,是成功的。第二次狂暴后的我就能够进步并接住你的偷袭。”我说。
“是的。”师傅看着我说,“所以你现在要学习怎样进一步控制你的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