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湖区的破旧小区,巷口。
陆远守在门前两座青石台旁,表情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陆远?你怎么来了呀?”
身后突然传来江华的声音,陆远回头望,却只瞧见江华。
“阿姨,我来看看你们……顺便把饭盒送回来!”
“快进屋吧,外面热!”
两人进了屋,江华倒了水后才过来坐下:“别看啦……小鸥她说今天有事情,所以从医院出来她就给我打了车让我先回来,然后她就一个人去忙了!”
“哦……”紧接着还有些不放心,“她忙什么事情去了?”
“这我哪知道啊!”江华苦笑,见陆远魂不守舍,又问,“陆远……?”
从失神中恢复。
“啊?我在!”
江华看着他,奇怪道:“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老是丢了魂儿似的……不会是生病了吧?”
没有着急回应,陆远开始有些担心。
她该不会是因为阿姨的病又在一个人想办法筹钱吧?
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张口呢?
她明知道只要自己张口再多钱我也会给的……
……
“陆远?”江华再次问询。
“啊?没有!”想到些什么,陆远从身上掏出一张卡交给江华,“阿姨,你知道我是喜欢小鸥的!有些话我不能对她说,所以只能跟您说了!”
江华看着陆远一边掏出卡,疑惑地回:“小陆,你这是……?”
“我不知道小鸥她在想什么,总之我觉得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所以她才不肯接受我,甚至现在还装作不认识我……可是我了解她,上次因为着急给阿姨你治病筹钱,她没有办法所以找到了我,我们当时其实并没有认识很久,但我答应帮她,不过……”
看着陆远迟疑的眼神,江华似有所察:“不过什么……?”
“阿姨您别误会,在那之前我就喜欢她,所以借着那次机会我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就是让她跟我签订一个合约,在合同期间要一直做我的女朋友,她也照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可是前几天她突然不理我了,我在想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说出来,所以一直躲着我……
我担心接下来您看病的钱没有着落,她会做些什么不理智的事,这张卡您收下,一定不要告诉她有这回事!”
陆远一口气交代了真相,江华才慢慢理清了前后。
“小陆啊,你放心她不会做那种事的……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讲清楚,我们这个老房子多少还能卖点钱,筹钱看病不用她操心,这张卡你还是拿回去吧,阿姨不能收!”
陆远愣住,但江华笃定的眼神令他不得不收回去。
“阿姨……”
“你知道她的脾气的,要是被她知道我收了你的钱,她估计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江华也表现出为难,陆远不好再强求,只得将卡装进口袋:“那她回来您和她说一声,就说我来了,要是有什么事就让她一定找我,不要自己抗,我担心她扛不住……”
“好……我一定会和她说的!”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您自己多保重。”
“好,我送送你……”
“……”
……
一个人坐在从市区回滨湖的计程车上,直到车子缓慢停下了巷口,陈鸥才一脸疲惫地下车。
刚当她静下心来,却发现巷口停着陆远那辆熟悉的车,于是赶忙躲到了巷子的另一侧。
不久,巷子里传来脚步声。
“阿姨,别送了……”
“小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她不会让她乱来的,她要是敢做什么出卖自己的事,我一定不饶她!”
“那就有劳阿姨您多费心了……”
“……”
不久,车子缓慢驶离巷口。
待江华回屋之后,陈鸥才一个人从另一侧走了出来。
“他跟我妈说了什么?为什么我妈会这么说!”
“还有什么做出卖自己的事?”
“……”
她脑子晃过一个念头,顿时握紧了拳头。
“他把之前的事告诉妈了?不对,一定是今天的事,明明是你把我骗过去的……”
“妈以后会怎么想我?”
“……”
她眼神死死盯着走远的车子,眼底尽是怨恨。
“哈哈……本来苏小铭的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难道刚才你羞辱的不够狠吗?现在又要来我妈面前说我的坏话,陆远你给我等着!”
“……”
陆远走了。
陈鸥这才进屋,而江华在见到她时,仿佛缺少了平时的那种慈爱的眼神。
“……”陈鸥捋了捋耳鬓,假装没事一样,轻快的语气:“妈,你怎么又干起活了,不是说过这些都让我来做吗?”
江华避开她要帮忙的手,叹了口气。
“我还没残废呢!什么事不能自己做……你就别操心了!”
陈鸥顿住。
“妈……”
江华打断她的话。
“我们这老房子冬凉夏热的,我住着难受!”似乎听不到她的喊声,自顾自地回,“我准备卖了!”
“为什么!?你要是想住别的地方,我给你找就是了,您不是说老房子是我们的根,怎么能卖呢?”
卖房子?
是陆远的主意?
为什么从他刚一走我妈就开始提卖房子的事!?
……
江华不理会她的拉扯,独自走到屋里。
“这是我的房子,我说卖就能卖!”
陈鸥终于憋不住了:“是不是陆远出的主意!?”
江华蠕动的嘴角,想说的话却没说出来。
“跟小陆没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啊?”陈鸥不甘地追问。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没钱给我看病,跟小陆做什么了?”
“我……”
江华一直紧绷的嘴角再也憋不住了,此刻见陈鸥吞吞吐吐的样子,她更是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得不停地摇头忍住眼泪。
“孩子,你说我们俩非亲非故,就因为洋洋的死你就自责到这种程度……可你别忘了,你也是整件事里的受害者,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你不能为了我这样作践自己啊!
我们是穷,穷的只剩下骨气了,可是到最后我们穷的连骨气都不剩了,我们两个女人还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陈鸥明白江华的话并不是在责怪,可是却戳中了一直以来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和陆远之间真的只是交易吗?
经历这么多之后,她已经很难毫不犹豫的回答自己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听我的咱把房子卖了!看病的钱我不要你操心,房子没了大不了以后挣了钱再买,只要有我们娘俩在一起,哪不是家?
可你要是非不听我的,还要背着我偷偷摸摸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糟蹋自己,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你也没有我这个妈!”
“妈!”陈鸥慌了,扑过去抱住江华,“我听你的!我不做那种事,我没有想过去做那种事,你别乱想!”
江华久久没有言语。
陈鸥抬起头,眼睛里已经铺满了泪花:“是不是陆远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你别信他的!他就是个小人!他……”
看着陈鸥委屈的样子,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江华追问:“他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鼻子一酸,强忍着将上午的事憋了回去,陈鸥笑着摇头:“没有,是我一直太相信他了,从今往后我跟他没半点关系了,他要是再敢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江华叹气,终于还是不忍地抱着她,说:“你现在恢复成女儿身了,这种打打杀杀的话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挂在嘴边!
就算不提陆远,以后若是那个好男生喜欢咱家姑娘了,你这个样子还不得把人吓得头也不回地跑啊?”
陈鸥破涕为笑,回:“谁要是敢来追我,我就把谁的腿打断,这可是你之前说的!”
江华摇头。
“你这孩子……”
…………
隔天。
远航大厦顶层。
陈鸥气势汹汹,一路不顾阻拦地冲进了办公室区域。
“陈小姐!你不能随便闯进我们的办公场地啊,我们还在上班,你这样我会喊保全来请你出去的!”
陈鸥甩开他的手,对着陆远的办公室大声叫骂:“陆远,是个男人就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像个缩头乌龟,有本事背地里说人坏话,现在就给我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砰!
办公室大门被打开。
里面陆远拉沉的脸令在场所有人都自觉地埋下头。
“让她进来。”
淡漠的语气,没人再敢阻拦,陈鸥径自走了进去。
关上门,陆远一声不吭地坐到那张象征着远航集团董事身份的椅子上:“说吧,有什么事来找我?”
看着他淡漠的表情,和满不在乎的表现,陈鸥稍稍愣了一下,但随后想起早上的事以及江华说要卖房子的事,便火气冲上大脑。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和我妈说什么了!?从你去过之后,她就不停地跟我说要卖房子的事,你陆大少好歹算个有身份的人,我真是小瞧你了!这么不上道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陆远轻声嗤笑:“和你比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陆远的不屑令陈鸥僵住,这是他头一次面对自己的时候,表现出这种举动。
她紧紧握住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很佩服你哄男人的本事,至于你自己做了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我……!”
凭什么他做了亏心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陈鸥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
“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我还有事要做。”
陆远不停地在试图激怒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自己内心压抑的怒火。
“陆远,你卑鄙!”
陆远的态度令她想起昨天在那个私人会所的事情,不由地更加相信苏小铭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没想等她说完,陆远便往桌上拍了一摞钱。
“一直以来你不就是喜欢钱吗?现在又来跟我装清高?现在桌上有10万块钱,只要你现在肯脱衣服,我立马给你!”
陈鸥二话没说冲了过去,却不是奔着钱去,而是将巴掌高高举起就要冲着陆远打过去。
啪!
手腕被定在空中,陆远表情不忍地的看着她。
“别逼我……现在,马上!拿了钱给我滚出去!”
随着陆远用力一甩,陈鸥整个人在空中掉转了180度后重重趴在地上。
她捂着瞬间麻痹的胳膊,满脸嗤笑的从地上重新爬起来,走到他面前。
然后在他渐渐变大的瞳孔中,打着了火机……
“我妈说我们穷的就剩骨气了,陆大少……你的钱还是花在那些可以陪你睡觉的女人身上吧!我就是出去卖,也不赚你陆大少的钱……!”
随后在陆远震惊的目光中嘲笑着离去,可是笑着笑着就模糊了眼睛。
她不敢让人看见,只能装作被风迷了眼睛……
直到大厦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陆远才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匿名人送来的照片,狠狠的撕碎!
漫天的纸屑扬在空中,他只觉得自己心底的那点活气也连带着被抽干。
【刚才上传有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