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的日常。
简单,忙碌,又充实。
有了宏的指导,陈鸥的手艺愈发熟练起来。
但做菜并不能一朝一夕学的精,所以更多时间,陈鸥的工作都在宏的刻意分配下,帮他打打下手。
江华过世给她带来的悲痛,正在被时间慢慢抚平。
而她本人也在潜心做一件事后,心境逐渐变得平和。
就如宏所说那样,时间不能淡化伤痛,只能教会你淡忘。
所以当她理解这句话后,正在用忙碌充实感官,只留一丝时间给夜深人静时的寂寞孤独。
…………
…………
一月后,秋天的气息被冷风盖过,行人的脚步似乎都凝结在了这寒冷的冬至里。
寒意侵袭,整个世界一片冷清,安静。
居酒屋的门口,此时来了位客人。
他望了眼招牌后,双脚笔直的踏入店内。
“欢迎光临!”
陈鸥像往常一样躬身欢迎,不过今天这位来的有些早,所以她有些讶异。
待她抬头打量仔细之后,惊喊。
“欧阳?”
看着如今陈鸥脸上那丝阴霾消散殆尽,欧阳欣慰一笑。
“嗯,我回来了!”
“……”疑惑与惊喜交错,陈鸥稍稍平复之后,才回,“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欧阳故意打趣。
“没事就不能回来看看你了吗?”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傻站着了,免得影响后面的客人。”
“呃……”
反应过来,陈鸥领着他找了个位子坐下。
两人静坐下来,回想起那晚的事情,仍然有丝尴尬。
倒是欧阳率先开口,问候道:“最近还好吗?”
陈鸥轻轻点头,表情柔和。
“挺好的,这里的老板对我很好,每天工作也很充实。”
“嗯,那我就放心了。”
“……”
看着欧阳若无其事的关怀,陈鸥还是耐不住疑问,看着欧阳。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回来了?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说南城的工作很忙,可能年前都抽不开身回来吗?”
欧阳犹豫地笑了笑,随后回她。
“本来确实是没时间回来的……”随后他望着陈鸥的眼睛,表情认真,“但是回去的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以前的事,然后问了自己很多遍,那天晚上的吻算不算冲动……”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看着陈鸥有些躲闪的眼神,还是坚持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我发现那晚之后,我很矛盾,心里很复杂……哈哈,真是挺难为情的,大老远跑回来见到你就说这个……”犹豫地嘴角,最终坚定地想要表达心意,“小鸥,我……”
出乎意料的是陈鸥打断了他的话,望着他时的眼睛里,满是恳求。
她恳求欧阳不要说出那句话,那三个字。
因为她害怕因为这种事,会逼走身边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亲人。
“欧阳……那晚的事我没放在心上,我一直把你当做亲人,像哥哥那样,所以你不用自责……”
“……”
欧阳怔住。
但很快又宽慰一笑,轻声告诉她:“我明白了。”
陈鸥没再回应,欧阳也没再继续追问。
当店里的平静,被进出的脚步打破时,欧阳起身。
“不管怎么样,我会像上次说的那样,一直守护着你……”迟疑了片刻,“以兄长的身份……”
“……”感激地看着欧阳,陈鸥缓慢起身给了他一个拥抱,低声说道,“谢谢。”
欧阳握着她的肩膀,凝视她的双瞳。
轻笑。
“只顾着说之前的事了,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周我突然接到通知,院里把我调回杭城了,所以这次回来我就不回去了!”
“真的?”陈鸥并未刻意收敛自己的开心,但随后又有些担心道,“没出什么事吧?怎么他们突然就把你调回来了?”
“没有,我也觉得很突然……”欧阳煞有心事地接着道,“所以我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这件事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
“什么?”
“应该是他做的……”
“……”
他?
陆远么……
她陷入沉思之中。
……
“我想他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放下你,对他来说,以前的事产生的负罪感,大概也让他不太好过吧……毕竟有这个能力疏通关系把我调回来的人,又是我认识的,应该只有他了……”轻出了口气,感怀一笑,“不过不管怎样,能回来陪着你就好,或许……经历了这么多,你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也是他所希望的吧!”
“不提他了!”她忽然昂起额头,笑着对欧阳说,“刚好昨天发了工资,今天是你回来的第一天,想吃什么我请你!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欧阳会心一笑。
尽管她已经伪装的天衣无缝,可微笑的眼角,还是有些生硬的出卖了她。
“好,不过还是等我先安置好住处再说吧……”
“嗯,那就等我今天下了班再约你吧!”
欧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着急,我打算搬到你那里陪你一起住!”
“……”讶异地直视欧阳,她问,“和我一起住?”
笃定的眼神眨了眨,欧阳回她:“嗯,你一个人住在老宅总归不太安全,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把老宅之前空置的那个房间打扫出来,我就住在那好了。”
“可是……”
她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欧阳阻截。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
…………
…………
晚九点。
居酒屋的门口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透过缝隙,吧台处仍有亮光。
“天天赶在打烊后的时间过来,再这样我可要另外收费了?”
陆远浑身酒气伏在案上,头也不抬地将一张黑卡推到宏的跟前,闷声回道:“随便刷……”
望着那张卡,宏无奈摇头。
不久,凛端了碗醒酒汤过来,一言不发地交给宏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而宏接过之后,径自放到陆远跟前。
“起来把汤喝了,然后赶快走,我这里不收留醉汉。”
嘿嘿……
陆远抬头苦笑。
而后重复着摇头,自言自语着。
“醉了好,醉了就不用想了……”
“……”宏坐下,将他的酒杯撤掉,“既然要放下就干脆点,你也找到了能替代你对她好的人,那何苦还这么折磨自己?”
呵!
呵呵……
陆远轻声嗤笑。
“是啊,我为什么还要天天跑到你这来,想见她,又不敢让她知道……”
“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她。”
“是!我是放不下,我不甘心!但是那天晚上当我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忘了太多,她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她需要的也不再是我,她要的是一个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
他转身看向宏,凝视了许久后,又缓缓垂下眉头,弱不可闻地声音饱含落寞。
“我不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所以只能看着她幸福就足够了,你说对吗?”
宏拍了拍他的后背,语重心长地回:“她虽然忘了许多事情,但她也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你现在做的未必是她想要的……”
“可我已经尽力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我太没用了,哈哈!”
“……”
宏无奈叹息,不再劝说。
因为同样的话,已经说了太多,既然他愿意买醉,就让他醉吧!
或许醉的多了,也就真的麻木了,想开了。
…………
…………
与此同时,滨湖区的小院内。
陈鸥到家时,正巧看到守在门口的欧阳。
“回来了?”
“嗯……”
欧阳接过她的外套,指着那桌丰盛的晚餐,道:“快趁热吃吧,都是我亲手做的,已经热了一次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望着那几道自己最常吃也最爱吃的菜,陈鸥像个孩子般随手捏了一块鸡翅放到嘴里。
享受美味的同时,还不忘连连称赞。
“好吃!”
欧阳看着她的吃相,苦笑。
“好吃也要慢点吃,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吃没个吃样!”将筷子递给她,命令道,“喏,用筷子!”
故意嫌弃地撇了撇嘴,陈鸥小声嘀咕:“吃个饭也要管,以后没好日子过咯!”
“说什么呢?”欧阳忙着给她盛饭,随口问道。
“啊?没什么,我说你回来了,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欧阳认真地看着她,“可我明明听到的是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吐舌。
心虚地将脸埋进碗里,胡乱扒拉着。
“你听错了!快吃吧,这么多我自己可吃不完的!”
“嗯……”
无可奈何地坐下,
欧阳只顾着给她夹菜,
自己则一直默默注视着她。
直到她在自己的监督下,
不敢偷懒地将夹到碗中的饭菜一滴不剩的咽下,
欧阳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你爱吃的菜,好吗?”
“……”
缓缓抬头,又缓缓将碗筷放下,陈鸥婉言道:“欧阳,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有你的事情,我不太想你因为我而耽误自己的事,这样我会有压力……”
而欧阳思考片刻后,郑重地道。
“那就把压力转化成好好生活的动力吧,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我自己的意愿,这和你无关,而这种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你懂吗?”
“欧阳……”
欧阳打断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欠别人什么,可我还是要告诉你,现在的你不欠任何人的,是我们欠你的。”
“……”
“好了,时间不早了,看着你好好吃完这顿饭我也该走了!”欧阳起身,随后又转身欣慰地看着她,“别忘了今天说的,我现在只是在做好一个兄长该做的职责,所以你也要乖乖听话早点休息!”
不再试图拒绝欧阳的好意,陈鸥默认地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