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
交代了事情之后,陆远便一个人匆匆赶往了滨湖小院。
车子缓慢在巷口处停下。
当他下车来到那个久违的院子门前时,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敲响了大门。
不时,大门打开了一条门缝,透过缝隙,一双戒备地双眼露出。
“我……”
陆远着急开口,结果在陈鸥瞧清了他后,大门便又突然砰的一声关上。
“小鸥!”
陆远继续敲门。
而门后也传来冷漠的声音。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
门外一阵寂静。
陆远举起的手僵在半空,始终没有落下去。
而门内也没有响动,陆远知道,她就在门后。
“我是来跟你解释这段时间的事情的,让我进去把事情好好解释清楚,好吗?”
“不用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小鸥!”
见陈鸥态度坚决,陆远只得强行冲开大门。
门后尽管陈鸥已经死命抵住大门,却还是架不住陆远人高马大,没两下便被他冲了进来。
此刻,她依旧冷漠地瞪着陆远。
“出去!”
“让我把话说完我会走的!”
“……”面对陆远突然提高的嗓门,陈鸥突然安静了下来,“那就就在这说吧!”
陆远无奈望着她,最终只得妥协。
“这段时间远航的事情你应该已经都听说了,上次从毛求突然回国是因为我父亲出了事,所以……”
他还未说完,便被陈鸥打断。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
陆远哑口无言。
“说完了?”陈鸥问。
“既然你不想听这些,那我就直接说原因吧!”陆远严肃了起来,“因为我父亲的事,我现在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局面,所以为了稳定局面我只能继续和杨婧举行订婚礼,不过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我父亲病危的事情决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否则远航内部一定会先乱作一锅粥,我的打算是一旦远航稳定下来后,我就取消和杨婧的婚礼,到时候我会再把你接到身边!”
“所以你就派人天天跟踪我吗?”
“不是,我派人跟着你只是怕会有人伤害你,我不想类似上次在莫娜山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陈鸥没有答话。
“我本想把事情都处理结束后再和你解释,但是我没想到温柔也突然出了事,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接你的,我已经找好了安全的地方,最近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再看着你出事!”
“说完了吗?”
“……”
接下来的话突然卡在喉咙,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陈鸥似乎都没有反应。
“出去!”
看着陈鸥冰冷的眸子,陆远的眉头突然拧到一起。
“你这几天甩开我派来的人,去哪了?”
“这和你无关!”
“和我有关!”陆远抓住她的肩膀,“我必须要知道你想干什么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你明白吗!”
“我的安全?”她质问陆远。
“对,你的安全!”
呵!
陈鸥愣了刹那后,突然觉得好笑。
接着她突然冷静下来。
“谢谢,以后不劳你费心了!”说完,她打开大门看着陆远,“你可以走了!”
“……”
陆远望着她躲开的眼神,许久不曾动弹。
最终,在陈鸥无声抵制下,他弯下沉重的后背,缓慢又沉默着,走出大门。
而在陆远走后,陈鸥坚忍着眉头皱起的酸意,静默了片刻后才独自进了屋。
随后换上了那件帽衫,准备继续前几日的工作。
但当她出门看见巷口处,陆远的那辆车子依然停在那里时,又折返了回去。
与此同时,从屋内搬出脚手架搭在外墙一侧的墙头上,她爬了上去翻身跳下墙头,沿着另一条巷子悄悄溜了出去。
…………
…………
垃圾街。
蒸腾的热浪在一处处大排档的炉口上扬。
灯火通亮的夜市,人来人往。
靠近路边的一个烧烤摊的红色帐篷内,几个空酒瓶零散地躺在袁华脚下。
在喝尽了最后一滴酒后,他浮醉的眼睑几乎模糊起来。
“老板,再拿两瓶啤酒过来!”
“好嘞!”
不时,老板带着两瓶啤酒摆上了桌。
袁华拿起一瓶刚开到一半,突然肩膀一紧,他迷糊着回头,随即皱起眉头。
“我就说看起来眼熟,原来还真是你啊!老同学!”苏小铭乐呵着坐下。
“是你啊!”
袁华不耐地打开瓶盖,倒了一杯后自顾自喝下。
“……”苏小铭并未生气,继续调侃道,“这是怎么了老同学,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
“没什么,想喝就喝了!”
“呃……”见袁华一脸心事的样子,苏小铭笑了,“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可是学校的尖子生,将来毕业估计会被推荐到机关单位应聘的,明年就毕业了,现在可正是最拼的时候,你反倒跑出来喝闷酒了,这段时间我可在这见你不少次了啊?”
啪!
袁华突然情绪暴躁了起来,直接将手里的杯子摔碎在地,顿时引起周围一群人异样目光。
随后,他愤然笑了起来。
“人都没了,我他妈现在还拼什么狗屁学业!哈哈哈……”
“……”
苏小铭愣了一下。
察觉到袁华的异常后,他小心试探地问:“什么人都没了,咋回事啊?”
抄起酒瓶灌了一口后,袁华的眼光愈发不甘和恼火。
他瞥了苏小铭一眼,回:“我他妈被人带绿帽子了,搞笑的是我女朋友连是谁干的都不肯告诉我!我不过就是随便问了两句,她竟然跳楼了……她跳楼都不肯告诉我!”
“……”
苏小铭瞳孔放大,稍稍有些吃惊。
“那也不能作践自己啊?对不对?”
哈哈哈……
袁华仍自顾自地喝着。
“作践自己?对啊,我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啊?要不是因为她把我女朋友一个人丢下,我女朋友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谁啊?”
苏小铭好奇地打探。
“小铭!聊完了没有!快点过来,妈的这么多酒还没喝呢!你今天别想给我耍滑!”
隔着几张桌子的角落,那个穿着皮衣的中年男子不耐地大喊。
苏小铭起身大声回道:“来了来了!”
随后,他突然一个机灵,笑着对袁华道:“别一个人喝了,你都没酒了,那边酒可多着呢!正好等会给你介绍个大人物认识认识!”
袁华抬头望向那个角落,脸上露出迟疑。
“算了,我喝完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别啊!老弟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撑着点,豹哥非得把我喝死在这啊!”
“……”
见袁华有一丝松动,苏小铭趁势劝道:“别墨迹啦!我跟你说,那个桌上坐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是看在咱俩老同学的份上,我哪能随便拉人去跟他们一张桌子喝酒啊!认识下对你没坏处的!”
袁华呼出的满是酒气,尚在犹豫时却被苏小铭强拉着一同走向了一旁的桌子。
“豹哥!”苏小铭扶着袁华,“这位是我兄弟,我看他一个人喝闷酒就带过来给大家认识认识,不介意吧?”
皮衣男子瞥了袁华一眼,随后继续剥着手里的花生。
“既然是你兄弟,就坐吧!”
“好嘞!”苏小铭率先坐下,看到袁华还站着,便挤眉弄眼道,“你还傻站着干嘛?豹哥都让你坐了!”
“哦,好……”
面对一桌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煞气,头次经历这种场面的袁华显然有些紧张。
他红着脸拘谨地贴着苏小铭坐下。
而苏小铭见状腾出一个空杯给袁华满上,随后自己也端起杯子。
“这位是豹哥,以后见面就叫豹哥准没错,哈哈!”
袁华愣着端起杯子,口舌有些结巴起来。
“豹豹哥……”
噗!
同桌其他人见袁华惧怕的样子突然轰笑了起来。
而皮衣男子自己也笑了。
“妈的,头次见面兄弟你就喊我宝宝哥可不太仗义啊!”调侃间他端起杯子倒掉一半,“这杯酒只能喝一半,其他你看着办!”
“……”
袁华木讷地举着杯子,手足无措。
而苏小铭观察着两人神色,自己先将杯中啤酒喝掉,随后再次满上一杯。
“豹哥,我这兄弟嘴笨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别耍他啦!刚才那杯算我小铭替他给你赔罪,这杯我们两个敬你!”
“是是……”袁华也将杯中啤酒喝掉,立马又满上一杯,“刚才是我不会说话,豹哥!”
皮衣男子不情愿地倒上一杯,随后回敬。
“刚才逗你的,别紧张!”
“是是……”袁华嗫嗫嚅嚅地回道。
此时,苏小铭插话道:“我这兄弟可是咱们财经大学的尖子生,将来一旦混出头那至少也跟公检法沾个边啊!他要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我都难有机会把他约出来跟咱们一张桌子喝酒啊!哈哈……”
说到这里,皮衣男子明显态度好了些许。
“原来兄弟还没出社会啊!怪不得看起来像是不怎么混的样子!”说罢,他倒上一杯,“来,刚才是哥看走眼了,没吓着兄弟你吧?”
“没没有……豹哥言重了……”
“哈哈哈……那就好,这杯算哥给你赔个不是,以后认识就是朋友,有事叫一声豹哥,自家兄弟能帮的我一定帮!”
“谢谢豹哥……”
将杯中酒尽数喝下,袁华已经有些醉眼迷离。
而皮衣男子继续满上一杯。
“刚才我听小铭说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哥能给你拿拿主意。”
“没没事,一点小事不用麻烦豹哥的……”
“……”
皮衣男子放下杯,脸色有些不悦。
“兄弟你这是看不起哥啊?”说罢,他不屑地笑了,“兄弟你在整个杭城打听打听,我李宝的外号有几个人不知道,提到豹哥不管是谁都得给我几分薄面,你能多大点屁事是我阿豹搞不定的?”
“没没,真没有!”
袁华突然紧张起来。
见气氛再次紧张起来,苏小铭赶忙圆场。
“豹哥别生气!我这兄弟女朋友那边出了点事情,咱们别揭人家伤疤啦!”
“……”
提及此事,袁华酒意瞬间消了三分。
他抄起桌上啤酒猛然灌了一口。
“我女朋友死了!害她出事的人连她的葬礼都没参加,出了事以后那个人就他妈的躲起来!我就是气不过才跑出来喝酒的!”
“……”
李宝愣了下,放下杯子一脸认真问。
“兄弟,那人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就是我对象的朋友而已!”
“我草!”李宝猛然拍了下桌子,“那这就是兄弟你的不是了啊!她害你女朋友出事,咱们说什么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她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你就能忍了这口气?”
“……”
将酒杯重重拍在桌面之上。
袁华绷紧了下巴。
“那就对了嘛!就算不废手废脚,也得给她点教训出了这口气才行啊!”
“我……”袁华吞吐了起来,“我现在正在毕业的关键期上,要是闹出事情,我可能就毕不了业了……”
“草!”李宝骂了一声双手盘在桌上一副瞧不起的神态,“兄弟们,咱们喝!让这小兄弟先自己想想!”
“好嘞!喝!”
“……”
其他人将袁华孤立了起来。
而苏小铭在中间模棱两可,最后拍了拍沉默着的袁华。
“别生气,这帮人就是这性子,别说打人了,就是砍人都不带眨眼的……”
“……”
袁华抬头看了一眼,转瞬又低下头去。
只是低头的瞬间,眼底升起一团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