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的一天。
‘庄园’的草场上,老金站在立着的人型靶子前,陈鸥在一旁屏气观看。
“靶子是不会动的,人不一样,当你杀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时,如果出手不够果断,往往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老金指着人型靶子,“人体有很多脆弱的部位,头部,脖子,心脏,后腰……这些容易被人伤害的部位,在每个人面临危险时,大多第一反应都会做出防护,所以想要悄无声息的快速杀掉一个人,只是知道这些还不够!你要能够利用身边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以及对局势做出准确的判断,然后在你的目标没有发现你的意图之前,果断的出手,同时最重要的是要在杀掉目标之后,能够全身而退!”
老金冷冰地看着陈鸥,道:“现在我会把你当成我的目标,用我所有能够想到的任何办法,杀掉你!”
陈鸥刹那间提高了警觉。
她知道这只是老金的训练环节之一,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她不想令老金失望,更不想让自己觉得自己没用!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从始至终,老金都没有发力突袭。
他用平常的速度靠近着,同时举着自己的手臂说道:“看清楚了,我的手里没有藏任何东西,等会我会攻击你的眼睛,你要小心了!”
面对老金的言语干扰,陈鸥竭力让自己不被分心,但当老金每近一步,无形中的压力都会骤增,令她不知不觉中视线过分的注意老金的双手。
下一秒,老金的攻势来袭,她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在防护眼睛的同时,将早就藏好的短匕刺向老金的胸口。
可老金却早有所料一般,轻易的将她的短匕卸掉,同时在陈鸥做出格挡防护眼部时,趁她的视觉分散,迅速绕到身后,将夺来的短匕架在了她的喉咙。
“重来!”老金与她重新拉开距离,“这回换你来攻击我!”
“……”
陈鸥看着老金轻松的神态,不服输的意味愈发浓烈。
两人之间不到五米的距离,她目视着老金,用最快的速度接近着。
当两人交错的刹那,握着的短匕亮了出来,直接转身朝着老金的后胸位置刺去。
然而,面对陈鸥的攻击,老金仅仅是转了个身便将她的手臂锁住,使刺到一半的短匕再也无法寸进。
同时,老金呵斥道:“再来!”
这次陈鸥不再留手,短匕毫不犹豫地朝着老金身体各个弱点刺去,但全都被老金轻易化解。
最终,在老金的阻挡中,短匕不经意掉落,陈鸥停了下来,不再有任何动作。
差距在这一刻尽显。
对于她的表现,老金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
相反,他同陈鸥说道:“今天你的表现已经达到了我的预期,看来这半个多月的体能恢复还是有用的,我教你的是方法,但是如果你的身体不允许,那么再好的杀人技也弥补不了身体的短板。”
沉默着许久,陈鸥默默捡起短匕。
回:“如果是两年前,我就算赢不了你,你也不会这么轻松!”
老金仅是笑了笑。
道:“两年前的你确实不会让我赢得这么轻松,可我若要真的杀你,你依然躲不掉……”
老金的话令她陷入沉思。
她明白方才自己的话只是倔强,无论是现在还是两年前,她都没有同老金交手的机会,因为在那之前,老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悄无声息让她死掉。
但这两年的经历里,不仅令她心神俱疲,也令她的身体大不如往日。
从陈文和杨彪的追杀中活下来,她留下来了一身的伤。
接着是张勇的绑架再到陆远将她救下,这些对她身体的伤害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却令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心中开始滋生的对那个人的依赖。
因为他的出现,一步步令她卸去防备,再令她沉迷在陆远给她营造的依赖的环境中迷失自我。
然而,当她仍坚守着内心的那份执着时,一场误会一次噩梦彻底击碎了她的坚强。
先是那晚陆远对她的所作所为,夺去了她身为女人的第一次,也在她内心撕裂了一道裂缝,那道裂缝下藏着的是她的脆弱。
她对自己身份的不妥协,原本就是她最大的魔障,是她最脆弱敏感的地方,直到陆远夺去了她的身体的那晚,也宛如在她最脆弱的地方打上了烙印。
这个烙印在往后的日子里,无时无刻的不令她产生错觉,仿佛有人不停地拿着这个烙印嘲笑她,你就是个任人发泄的工具!
可这些对比接下来发生的事都不算什么……
先是怀了陆远的孩子,再到陆振华的出现,将这个孩子从她肚子里残忍的夺走!
每当想起打在她肚子上的那些拳头,她仍然会觉得隐隐作痛。
多少个夜晚,数不清的噩梦……
她捂着肚子醒来时,抬起手看到的却只是手腕上的那个伤疤。
那刻她脑子里满是如何去报复,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要让他们加倍的偿还,要把她亲身经历过的炼狱,也让他们都亲自走一遍!
于是,她伪装失忆,潜伏在陆家。
接着又故意接近杨彪,将他绑架到仓库。
她亲手从杨彪身上割下一块块肉,可这些当她真正亲手去做的时候,那种报复过后的快感却没有来临,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洞和窒息感。
整个过程中,她发觉自己早已迷失了,曾经的陈鸥已经不复存在,而她不知不觉中以她女人的身份施行着报复。
也是从那刻起,她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那种对自己的过去的挣扎很少再出现。
有时她会想是不是失忆后的那段经历无形中在改变着她,因为那段记忆里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可有事她又会不断暗示自己,那不是真正的她自己。
柔弱,依赖,这些原本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东西,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过去,让她逐渐的麻痹其中,仿佛被催眠一般。
她忘不了逃到南城后发生的一切,正是这些在她身上不断出现的特质,令她讨到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欢心,那时她对自己说这些都是伪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从那些男人的身上赚到自己想要的。
有了钱,她就可以远走高飞……
然而陆远和她之间的纠缠仿佛自始至终就是段孽缘的开始。
最终逃亡的路上,她再次见证了生死离别,当陆远替她挡下那颗子弹,鲜血染红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胸口时,那颗被冰冻的心瞬间仿佛置身火海,受着无尽的自责和愧疚的煎熬。
如今,她活下去的理由不再是为自己。
她的命从陆远倒下的那刻起就不再属于她自己,那是陆远给她的,所以她要活下去,要活着将那些逼迫她到今天这幅境地的人全部亲手摧毁!
陆远在时,不管她承不承认,她的心在陆远那里都有一份,所以她假装坚强。
陆远不在了,她也醒了,他敢将命都给了自己,那她又怎能偷偷将心藏起来不肯给他……
所以她撕下所有伪装,不再给自己任何理由。
活着,要曾经遮蔽双眼的黑暗不再遮住视线,要头顶那片天的上空留下她的足迹!
死亡,再相见时也能倾心交付……
此刻,她望着老金,思绪不再纷飞。
眼中凝聚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的坚定。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