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阴凉地监区内。
一条廊道将监室分成了两排。
对这些被关久了的人来说,每天晚上最值得开心的事,便是有新人来临。
新人的哭嗓,和夜里乞求的哀嚎,以及被老人教训时的懦弱惊恐,统统成了枯燥的夜晚中,最能令人兴奋地表演。
而今晚的演出,在典狱长的亲自到来时,犹如电影里的结局,被推向了高潮。
“晚上好女士们!”典狱长迈着大步,那双皮靴的脚跟每落下一次,在这座寂静到令人窒息的监狱里,就如狠狠地在人心头敲了一下,“我是这里的典狱长,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是龙还是凤,又或者是杀人还是贩毒进来这里,总之你们要记住,我的话在这里就是规则,在这座监狱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任何胆敢违反我的规则的人,不管你是新人还是老人,统统没有好果子吃!”
典狱长在长廊中,从容地走过一座座监室。
而两侧的人寂静到呼吸声清晰可闻。
空气中,弥漫着惧怕的气息。
“今晚,又有几位新人到来,按惯例你们是要欢迎下的!”说罢,典狱长朝着陈鸥所在地监室看去,如同锁定了一般继续悠哉道,“把她拖出来!”
铁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陈鸥并未反抗。
一切正如预料那般,
在这种地方这些苦头就像走流程般,
每个人都无法避免。
只是典狱长的亲自道来,免不了要被理解为特殊照顾了。
总之不过是些皮肉苦,
比起其它人来,
加点餐罢了!
两侧的狱警架着,
伴随着抽打声,
鞭子一下下将原本挺直地后背,打地禁不住弓起。
额头豆大地汗珠,滚到鼻尖颤颤巍巍地落下。
两侧的监室里的人有幸灾乐祸地旁观,
也有不忍继续看下去的。
“让你打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你却害了他下半辈子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他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长的不过漂亮点的女人了,就算是你们不愿意,也不能毁了我的儿子!”典狱长亲自动的手,“就你贞烈,让你再敢打我的儿子!上天是公平地,把你送到我的手里,我这个做爸爸的要是不替儿子出这口气,那就对不起我这身衣服!”
鞭子没有抽破她的衣服,却在后背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陈鸥紧闭着眼睛,
强迫自己想着来这里的目的,
企图以这种方式化解肉体上的疼痛。
可典狱长见她始终不肯服软,
渐渐慢下的鞭子,
又再次加剧地落下。
直到不堪重负的躯壳瘫软地昏厥过去,
随着铁门咣当地巨响后,
她被人拖着扔到了铺子上。
典狱长做完这些,
气喘吁吁。
重新收起皮鞭后,
命人将牢门关上。
“我知道你们怕我,在这里怕我才能活下去,我再重复一次,在这里是虎给我卧着,是龙给我盘起!”大步迈起,像刚来时那样趾高气昂,“既然来了,就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到出去,刚才得罪我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怪她命不好,谁让她在外面伤害的是我的儿子?你们也一样,不管在外面做了什么,到这里之后,你们的死活都由我说了算,不想得罪我就乖乖听话!”
说罢,一声令下后,狱警紧跟其后,将监区大门牢牢关上,跟着典狱长一起出了监室。
此刻,
监室内渐渐传来微弱地呻吟。
那是痛醒后的陈鸥。
可此时她的脸上并没有绝望和痛苦。
相反,
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
她知道熬过了第一个晚上,
接下来总算是正式和萨婆见面的时候了。
…………
…………
监狱的天空是有边框的。
只要在这里,
就连天上的云,
仿佛也只能在头顶短暂地停留。
这里没有自由,
可又有着相对地自由。
只不过拥有这个特权地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叫秋的女人,
而另一个人的名字则是响彻金三角地萨婆。
腐败地典狱长收了好处,
已经不止一次给那些安**来的杀手机会刺杀萨婆。
经历了两次失败后,
无论是放风时间,
还是出工的时候,
萨婆身旁无时无刻都有人在贴身警戒着。
典狱长忌惮萨婆的身份,
不敢明目张胆对萨婆下手,
所以刺杀萨婆的计划只得一次次在暗中进行着。
……
放风时间。
被铁丝网圈起的操场上,
萨婆坐在木质地三层阶梯上。
身旁聚着的人都是她的心腹。
当陈鸥从医护室被带到操场的那刻,
她一个人犹如落单的飞鸟,
被放进了圈养着野兽地笼子。
所有人静止了刹那后,
才渐渐恢复了原状。
她也因此才继续缓慢前进,
直至来到篮球框下时,
将从医护室偷偷藏在衣服里的手术刀悄悄扔到脚下,
顺势用脚尖轻轻将手术刀塞到石墩底部的缝隙中。
做完这些,
她才又一个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蹲下。
吃痛咧开地嘴角,
显示着昨晚后背的伤势属实不轻。
这一幕刚好被不远处放风地萨婆看在眼中。
不过一个眼神,
她身旁的一个体型粗壮地女人便朝着陈鸥走了过去。
“我大姐让你过去!”
陈鸥抬头。
望着来势汹汹地女人,
毫不惧意地回视过去。
“你大姐是谁?”
“去了就知道了!”
“……”
迟疑了片刻后,陈鸥这才起身跟着走了过去。
当来到众人跟前时,
坐在中间的那个女人才抬头看向她。
“小丫头,昨晚你害我输了不少钱知道吗?”
看着面前这个鬓角有些发白地中年女人,
陈鸥毫无兴趣与她攀谈。
只得敷衍道:“你输不输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第一次进来这种地方,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话客气点!”作势方才那个体型粗壮地女人便挥舞起了拳头,“在这里除了典狱长,就是我们大姐说了算,你以后要想在这安安稳稳生存下去,最好识相点!”
“大姐不大姐的在这里还不都一样,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软柿子,既然进了这个监狱,出不出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陈鸥咧着嘴,强忍着后背一阵阵钻心地痛继续道,“所以你们谁敢惹我,我就拉她一块死!”
“……”
众人纷纷蠢蠢欲动,看样都想教训下这个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可那个鬓角发白的女人抬手制止了众人。
这才缓缓笑道:“让你来不是问罪的,是欣赏你才让你来的!”
“欣赏我?”陈鸥故意问。
“来这里的新人最难熬的就是第一个晚上,我没想到你年级轻轻竟然也是个硬茬子,典狱长那顿打换作一些老人也要痛的叫半宿,你倒是硬生生忍了一晚上没叫一声,所以我挺佩服你的!”
陈鸥退到了一旁,揪起领口想要回头检查伤势。
“如果是这样那我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已经这样了,不需要别人的佩服,如果你有办法能让我出去,那我们倒是可以聊聊!”
“出去对我来说倒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女人故作惊诧道,“只是对我来说,这里比外面暂时安全些。”
嗤……
陈鸥忽然笑了。
“第一次听人把坐牢说成这么有意思的事,难不成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是来这里度假的?”
对面的女人倒也不恼。
顺着陈鸥的话,起身道:“我问你,金三角的监狱能关的住人吗?”
“……”
陈鸥看着她没有言语。
“你看看她们!”女人望着其它人,“她们中的大多人进来的时候也都跟你一样是个小丫头,可现在呢?一个个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就算现在出去,她们的家人也早就抛弃她们了,更没有男人愿意要她们,可你不一样,从我见你第一眼起,我感觉得出你没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
“那又怎么样,就算我不想待,难道就能出的去?”陈鸥反问。
“你说的不对,我刚才问你金三角的监狱能不能关的住人你还没有回答我。”女人望着一言不发地陈鸥,片刻后继续道,“没关系,我来回答你,只要有钱,有足够的钱就能买你出去,前提是在外面有人愿意为你花钱,你有吗?”
半晌,陈鸥才独自喃喃道:“要是有的话,我就不用进来这种鬼地方了!”
哈哈……
女人笑了。
“我有,而且有足够能把我身边人都带出去的钱!”说罢,她指向其它人,“可那些人没有,她们从进来的那天起就已经被外界的人抛弃了,所以我刚才问你金三角的监狱关不关得住人,答案就是有钱就关不住!”
“等于没说……”陈鸥低声自言自语。
“小丫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没人捞的,说说吧!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才会被关进来!”
“故意伤人!”故作不耐地望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典狱长的儿子在酒吧对我硬来,下身被我废了!”
“……”
陈鸥的话引的一旁的人有些错愕。
就连面前的女人也面色严肃了些。
不过却没有继续追问。
而此刻,陈鸥也懒得再理会这些人,目光顺着围栏,一直飘向了对面。
那张在照片上见过的脸,陈鸥绝不会认错。
正当她恍惚之际,
一旁的女人顺着她的目光,
开口道:“好心提醒你一下,离那个老女人远点,她可是男女通吃的!”
“……”
陈鸥慢慢收回了目光。
“无论是我还是她,在这里你总要选一个的,否则你很难生存下去。”身旁的女人调侃道,“再好心提醒你一点,我对你没兴趣,但是如果你要是选她的话,那可就要做出献身的准备了……”
眉头突然邹起。
按照自己得知的消息,以及从老金和陈文那里对萨婆的描述。
她怎么也无法将对面的女人和萨婆扯上关系。
“她是谁?”
当陈鸥问出这句话时,
身旁便有人上前不屑道。
“在这里只有两个大姐,但是比起我们大姐,她只能算老二!”见陈鸥仍然一脸疑惑地样子,那个女人继续道,“你该不会连萨婆这个名号都不知道吧?那你可真是有眼无珠了,现在跟你说话的就是我们大姐萨婆!”
“……”
陈鸥突然怔住。
接着方才的疑惑,在此刻犹如醍醐灌顶般突然迎刃而解。
这刻,她终于懂了为什么萨婆能够在这种地方接连遭到暗杀都能完好无恙。
哪怕是真的暗杀成功了,
真正的萨婆也依然完好如初。
因为,此刻她眼前的萨婆根本就是个假的。
既然眼前的萨婆是假的,
那么也就意味着,
这座监狱里的两帮女犯人的头根本就是一伙的。
现在眼前的萨婆说白了只是个替身,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明面上,假萨婆替真正的萨婆勾引那些想潜伏进来暗杀她的人。
而在暗里,真萨婆也更能直观地看到假萨婆身边哪些人最可疑。
双方互相配合,暗里通气。
这就是真正的萨婆保命的手段。
……
弄懂了这些,
陈鸥也清楚了今天这帮人为什么要主动拉拢自己了。
看样她们是把她也当成潜在的怀疑对象了,
先把自己拉拢到她们身边,
再慢慢筛查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潜伏进来刺杀萨婆的杀手。
明白了缘由后,
陈鸥突然放松了许多。
既然萨婆暂时是安全的,
那么自己接下来就可以安心的想着怎么去接近到她身边取得她的信任了。
直接表明身份肯定是不行的,
以萨婆狡兔三窟的做事风格,
空口无凭就表明身份,
只会激起她的怀疑,
况且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一旦短时间没能取得萨婆的信任反而被她怀疑,
那么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被困在这座监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