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监区的通道内,灯光忽暗忽明。
闷雷不时在头顶炸响,湿热潮闷的天气在今晚格外的令人不适。
当第一滴雨声落在监室的铁窗边时,一缕夹杂着泥土芬芳地微风吹了进来。
那丝凉意令陷在梦中地人儿,表情微动。
攥着被角地手指突然绷紧,那双带着些许疲惫地双眼也在一道雷声中蓦地睁开。
“醒啦?”
一旁,依秋靠在墙上,走廊地灯将她地半边脸照亮。
陈鸥满身乏力地坐了起来。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她略表歉意。
依秋笑了笑。
从怀里摸出两根香烟。
仔细放在唇边嗅了嗅后,递给了陈鸥。
“抽一根提提神!”
“……”不作声地靠在了墙上,陈鸥摇了摇头,”早就戒了!“
呵……
依秋似有心事地独自点上。
片刻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被你捅的那个人死了。”
“哦!”
听闻这个消息后,陈鸥也只是象征性点了点头。
毕竟那个人是监狱长派来的,如果她不死,那么死的人就会是她。
对此,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抱歉的。
然而,依秋接下来的话却令她瞬间生出了内疚。
“阿兰被关了禁闭。”
陈鸥顿了下,双眸闪过一丝歉意。
问道:“多久?”
“一个月……”依秋吐了口烟丝,又补了一句,“外加一副三脚猫。”
“……”
陈鸥蓦然想起前些日被惩罚带上三脚猫的女犯,那是一只手铐焊在了脚链中间的刑具。
带上的人,坐也不能坐,躺也躺不好。
从未听过有人能在不见天日地禁闭室里,带上三脚猫能熬过一个星期的时间。
同时,她也明白这一个月代表了什么。
原本就难熬地日子,又被套上三脚猫这种折磨人的玩意被关在不见天日地禁闭中,就更加难熬了。
度日如年已经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此刻用生不如地似乎更合适些。
妈的!
依秋突然狠狠地踩灭了烟头。
嘴角挤出一丝嘲笑。
听着依秋的怒骂,陈鸥起身下床。
“明天我去找监狱长,人是我杀的,出了事我自己担着!”
依秋的表情忽然变的严肃。
她来到陈鸥面前。
“知道你重情义,阿兰那边我已经托外边的人花了大价钱保了她一条命,只要她在里面再熬一段时间,我会另想办法让她早点出来!”
事已至此,陈鸥不好再去反驳。
“这件事我欠你一条命!”
依秋望着她。
许久,笑了笑。
“有你这句话就行,不过在这种地方,就算你把命给我也没什么用,一切等出去了再说吧!”
说到这里时,陈鸥不自觉耳根紧绷了些。
问道:“出去?”
“嗯!”依秋示意她坐下后,两人低声道,“之前一直没告诉你这件事,是担心你会不会是和监狱长一伙的,上次我就和你说过,我在外面的仇家想趁我落难之际置我于死地!你进来之前我已经被刺杀过一次了,躲过一次之后他们也明白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一直担心过去了这么久没动静,我的仇家会不会买通了我身边的人……”
听完依秋的担心后,陈鸥同样陷入沉思。
只不过她考虑的和依秋却大不相同。
随着依秋对她愈发地信任,并且将自己担心的事告诉了她,那么同样也意味着依秋说出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替她解决这个难题。
而自己只要将那个潜伏在暗处的杀手找出来,才能向真正的萨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才能最终真正取得萨婆的信任。
“既然你不确定身边的内鬼是谁,与其这么一直防着,为什么不主动给她机会?”
依秋笑了笑。
回道:“我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我身边的人这么多,一旦我出了事,那么谁跟我单独在一起,谁就必定就是凶手,机会我已经给了,只是那个人不上钩而已,想想她应该也有她自己的顾虑!毕竟杀了我,她也出不去,我的人我最了解……”
然而,陈鸥却有她自己的想法。
“既然那个人担心杀了你之后自己也出不去,起码说明了一点,就是对方给的筹码或者压力还没到,这只是时间问题。”
听完陈鸥的话后,依秋似有所想。
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既然她迟迟不肯动手,那你不如干脆给她点压力,把要出去的事散播出去,如果你在外面的仇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一定会给她施加压力,到时候慌的人是她,我们也能更容易防备。”
“……”
依秋听完后久久没有言语。
沉思片刻后,才喃喃道:“这么做不是不行,只是买通人越狱的事一旦走漏了消息给我的仇家,即便是躲过了这里的刺杀,那么出去之后也会在半路被他们截杀……”
说到这里,陈鸥目光泛起寒意。
回想着自己一路以来逃亡的日子,那种被人追杀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幸运的是,这一路有老金,有欧阳等人的帮助,自己才能侥幸一次次躲过这些追杀。
同样,还有那个无数次在梦中魂牵梦萦地面孔。
自己能活到现在,是他用身体替自己挡住了子弹。
摒弃脑中杂念。
陈鸥目光坚定。
“如果你相信我,带我一起出去,等出去后,我有能力帮你挡住他们的追杀!”
见陈鸥坚定的神情,依秋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在犹豫中,她并没有直接答复陈鸥。
而陈鸥也明白,依秋不过是一个传话人,能不能出去,带谁出去,什么时候出去,这一切只有真正的萨婆才知道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很快就会出来。
…………
…………
次日。
一夜雷雨过后,操场的血迹早已被清洗地毫无痕迹。
陈鸥立在乌云之下,回忆着昨日打斗时的场景。
似乎早有意料地望着渐渐走来的萨婆。
“你伤了我的人,她昨晚上死了,知道吗?”
萨婆站在人群之前。
陈鸥丝毫不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她想杀我,没想到反被我杀了,是她自己蠢,怪不得别人!”
“说得好!”萨婆眉眼妩媚地冲她挑了挑,“但她好歹也是我罩的,怎么说人也是你杀的,你不给个说法,于情于理我都没办法给我手下其它人一个交代是不是……”
“那你想怎么样呢?”
陈鸥不屑道。
萨婆笑地花枝乱颤,看起来有些疯癫。
“别以为有萨婆罩着你就没事了,在这里她就是个屁,早晚我弄死她!”说到这里,萨婆挑了挑舌头,“小丫头,我看上你了,不如来跟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然的话……要你一只手不算过分吧?”
一口唾沫吐在了脚下。
陈鸥故意挑衅道:“老东西,看见你我就倒胃口,要手没有要命一条,有胆的话就过来,我不介意再多条人命!”
“你……!”萨婆有些恼羞成怒,挥手示意众人,“给我弄死她!”
“停!”
一声呵斥拦住了众人。
依秋见势不对,带人围了过来。
陈鸥见状没再继续挑衅。
“依秋,给我个面子,你的人死都死了,更何况她是监狱长的人,她跟着你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对我的人下手,别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不值当!”
呦!
萨婆怪叫一声,讥讽地看着依秋。
“这么快她就是你的人啦?”
依秋只是淡笑着挡在前面。
萨婆不依不饶,继续靠前,来到依秋面前。
道:“成啊!既然是你的人,你这个当大姐的替她抗啊!一只手,没得商量,你自己来还是我替你来?”
“……”
依秋依旧笑着没有言语。
萨婆似乎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两伙人聚集在一起,眼看就要引起警卫的注意。
这时,依秋才道:“你看,咱们再这么耗下去也没有结果,人我肯定不会交给你的,至于其他的都好说,你开个条件吧!”
直到这时,萨婆才重新露出嬉笑。
“早说啊!”
说罢,挥手驱散了众人。
依秋见状也驱散了身边的人。
此时,操场的一角只剩下了陈鸥和萨婆依秋三人。
“现在这里没别人,有些话也能敞开了说了!”依秋说着,面向萨婆,“我已经买通了这里的人,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出去了,只要你不再追究她的事,出去的时候算你一个!”
萨婆故意惊讶地看着依秋。
然而陈鸥却更怪异地望着两人有模有样地演戏。
“真的假的,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萨婆故意问。
依秋指了指一旁地陈鸥。
“除了你,现在就只有她知道!”
“她才来多久,你就这么相信她?”
“放心,既然是我相信的人,那就绝对可靠!”
犹豫再三后,萨婆似乎才渐渐打消疑虑。
“行,答应你了!”
依秋这才露出笑意。
道:“既然事情化开了,那么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只不过出去的事情一定不能对外走漏风声,否则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放一万个心!我又不是大嘴巴!”萨婆怀揣双手,轻描淡写着冲陈鸥邪魅一笑,“对吧,宝贝?”
陈鸥强忍了作呕地冲动,干脆扭向一边。
依秋见状,自然也没有多说。
三人简短的商量后,便定下了此事。
待到萨婆走后,陈鸥才若有所思地问依秋。
“你拿越狱的事当条件跟依秋交换,是准备借她的嘴把风声散出去吧?”
依秋颇为赞赏地看着陈鸥。
道:“是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错!”
“那如果她没有把风声散出去呢?”
说到这里,依秋诡魅一笑。
“事情我已经告诉她了,至于是谁散出去的并不重要,你以为我真的想带她出去?”
话已至此,陈鸥不好再多说。
只是在心底默念,这两只老狐狸的戏演的真够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