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重重地脚镣摘下,脚踝处早已被磨破了皮肉,露出一圈肉眼可见的伤口。
陈鸥咬牙将缠在脚踝处的袜子一点点揭掉,伤口瞬间被重新撕裂,一道道鲜血如同蛛网般,爬满了脚跟。
“别动,上点药好得快,这里阴凉潮湿,很容易感染!”
“我自己来吧!”
帮忙上药的是萨婆。
一个月前暴露了身份后,萨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陈鸥强行调到了自己监室。
尽管一个月的脚镣很是折磨,但期间能够顺利来到萨婆身边对陈鸥来说,也算是意外收获。
并且,有了那场暴乱之中的震慑后,这一个月来陈鸥总是会莫名收到一些人的东西。
有吃的,用的,甚至还有些违禁品。
比如烟,酒,又或者一些色情杂志……
她知道收了这些东西,以后她们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了,如果她们被欺负,那自己就要替她们出头。
对此,萨婆和依秋二人保持默许,可能换作旁人来担当这个角色,她们二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因为多了一股势力出现,就会对她们的计划造成许多麻烦。
“下午出操时间,就说你的腿伤需要包扎,到了医务室等我消息……”
萨婆帮忙上着药,一边漫不经心说道。
陈鸥心底咯噔了一下,随后同样不经意问道:“要出去了吗?”
“别瞎打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行了!”
萨婆边说边用力捆了了下。
陈鸥忍痛吸了口凉气。
刚上了药的伤口,再次被血浸湿。
萨婆笑了笑道:“下午要去医务室,你的伤口还不能好的太快,其它的地方上了药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一点留着做做样子,免得典狱长怀疑!”
“嗯!”陈鸥点头。
随后,萨婆回到自己的铺子上,干脆打坐了起来。
闭目道:“这一个月不少人想认你当老大,被人捧着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鸥头都没抬,“在这种地方当老大没比动物园里的猴子强多少,不管我们斗的再狠,对典狱长他们这些人来说,也只是当个笑话看看罢了!”
“不错,我还担心你会被那些人捧的忘记自己的处境了,现在看来你的确没有让我失望……”萨婆缓慢睁开眼睛,“你的心境和心机都不错,出去后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以后也能成事。”
陈鸥没有回答萨婆的话。
而是从床底下拿出一根粉笔头,在地上画了一副粗劣的地图。
在地图中央的三方汇聚处,一个三角地带被勾勒了出来。
“这个地方是老,缅,傣三方的交界处,也就是金三角,无论是北美还是中方的走私和毒品,绝大部分都是从这个地方流入的。”陈鸥自顾自地说道,“在金三角最中央的地带,是中岛特区,如果经由这里将走私和毒品先集中,再分别经由老,缅,傣三方分流出去,中间的效率就能大大提升,但是这几方争来争去,最终谁也没能把中岛特区独占下来,所以出去后我想到这里做些我想做的事!”
萨婆眉头微皱,显然对陈鸥刚才口中提及的毒品有些反感。
“你想做毒品走私?”
“不……”陈鸥抬起头,坚定地望着萨婆,“我想把这里变成一个漩涡!”
“漩涡?”萨婆费解。
“嗯!”陈鸥特意描了几笔,原本的三角地带,转眼像极了一个有着吸力的漩涡,“一个能源源不断把钱吸进来的漩涡!”
此刻,萨婆饶有兴趣地探出身子,观察着那处漩涡。
问:“说说看,你是怎么打算把那里变成一个会吸钱的漩涡的?”
陈鸥轻笑了声,指着地图道:“这里没有秩序,我就建立秩序,只要遵守我的秩序的人,都可以安全的过来再安全的离开……”
“那别人为什么要遵守你的秩序,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见不得光的钱需要洗白,而这里将会为他们提供这样的便利,他们会源源不断的带着钱来,然后再陆陆续续的带着钱走,这其中的服务费用在以后庞大的天文数字面前,将会逐渐被慢慢放大,直到把这块地方堆成一座金山!”
“嗯……”
萨婆没再多言。
一个人沉默了片刻后,仍有些困惑。
于是,她问:“这个计划容易制定,可是实行起来却比登天还难,就凭你的力量,我觉得太过天方夜谭了!”
然后陈鸥却并未气馁。
云淡风轻般地开口道:“我相信在我的计划里,一旦打开第一道突破口,这个计划的后半段,就会像上游决堤的湖泊,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我的池子里来!”
听到这里,萨婆轻笑。
似有意会地点了点头后,凝视陈鸥道:“虽然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件事很难做成,但我的直觉又让我不得不相信你,我很奇怪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我曾经在一位故人身上看到过,你是第二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至于我的那位故人,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很久没有见了,不知道她曾经提起过的计划现在有没有实现……”
陈鸥忽然僵在原地。
萨婆口中的那位故人,显然大概率指的就是陈文。
对于陈文,尽管经历那么多事后,她已经不再如过去那般抗拒。
可此刻从萨婆口中提起,仍然令她触动很深。
“不好意思,一时感怀过去!”萨婆轻笑道,“出去之前就别多想了,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出去的话,我想我倒是能帮到你一些……”
对此,陈鸥明知萨婆的身份,以及她背后的能量,可并未戳破说穿。
因为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从萨婆口中得知当年陈文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那个与杨家有关的秘密。
…………
…………
下午。
出操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治疗室内,为了拖延时间,在陈鸥的不断要求下,医生总算同意给她挂了吊水。
寂静的治疗室内,一整天也不见得会进来几个病号。
至于医生,敷衍了事之后便一个人进了厕屋偷闲去了。
数着时钟的滴答声。
在一阵阵昏昏欲睡之中,不知不觉渡过了一个多钟头。
就当陈鸥以为萨婆上午或许只是随口说说,是自己多想时,治疗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治疗室的老旧绿皮玻璃门被砰地一声踢开。
依秋捂着脖子被架了进来。
“医生!”架着依秋的人是萨婆,此时她满脸急迫,直到医生不慌不忙从厕屋出来时,她满脸慌张,“快帮她止血!”
陈鸥猛然坐了起来,将针头一把扯下冲了过去。
问道:“怎么会这样!?”
萨婆顾不上解释,匆匆拉来医生,将依秋受伤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医生边听,边进行急救处理。
当依秋的手被拿开时,一根长钉跃然眼前。
那跟长钉陈鸥极为熟悉,那是阿兰死时她亲手从阿兰的胸口拔下来的。
只是后面为了避免麻烦,在第一时间转移到了依秋手里。
此刻,那根长钉几乎没入了大半在依秋的脖子里,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眼看依秋不断翻起了白眼,几度要晕厥过去后,在萨婆的强烈要求下,医生总算是拨通了守卫电话,调来了救护车准备将依秋送外就医。
陈鸥在一旁全程注视着,眼看医生已经束手无策,救护车也迟迟未到,正当她以为阿兰难逃一劫时,一旁的萨婆却不知何时来到了医生身后。
接着,在陈鸥满眼惊讶之中,当着两个守卫的面,萨婆举起手中倒上麻醉的纱布捂住了医生的口鼻。
一阵挣扎过后,医生逐渐没了挣扎。
直到此时,萨婆才满头大汉地将手中纱布丢到一旁。
“别担心!”萨婆同陈鸥道,同时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他们是我的人!”
然后陈鸥关心的重点始终在依秋的伤势上。
她皱着眉头,问萨婆:“她的伤怎么办?”
萨婆同样也皱着眉头。
一脸凝重地回道:“本来按计划是我诈伤的,但是刚才她趁我不注意把钉子抢走了,这里的医生是典狱长的人,如果伤势轻了,他是根本不会擅自做主把犯人往外送的,所以一早我就在外面安排了别的医生来接应,只是依秋并不知道有这回事,所以她担心我会出什么意外,就自己以身犯险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听了萨婆解释后,陈鸥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只是眼下救人要紧,救护车迟迟未来,她们两个都在担心事情别出现什么意外。
“这么大的事,典狱长可能很快就会被惊动,救护车要是再不来的话……”陈鸥迟疑地看着倒地的医生,“那计划就要暴露了!”
萨婆挥了挥手,示意不要着急。
随后,看了眼门口的两个守卫后。
道:“典狱长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按照以往的习惯,每个月的这天,他都会准备材料外出汇报工作,所以他这会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救护车上的人我事先也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儿迟迟不来,应该是过门禁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陈鸥隐隐地担心着典狱长千万不要赶到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否则依秋很可能会抗不过这一关,“门禁那里每天出入的都是熟面孔,所以检查起来基本都是走个形式就算了,今天有生面孔进来,估计是在核验身份的时候耽误了……”
“希望如此吧!”萨婆没再多言。
正当两人心怀忐忑时,窗外隐约响起了救护车的笛声。
听到车子开近的声音后,陈鸥萨婆二人对视一眼,方才的担心此刻烟消云散。
“想好了吗?”萨婆满脸严肃,直视着陈鸥,“跟我出去之后,如果能顺利一路回家,以后我保你出人头地,但是路上万一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也很可能我们三个连命都保不住!”
说罢,陈鸥坚定地回视萨婆。
“我不怕死,我只怕这辈子没机会去做我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