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乔冬楠望着窗外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颗柳树，树干差不多要两个人才能抱住。虽然她只有五十多岁，但已经算是这个星球上年长的树木了。现在她的枝条延伸开来还只有两米多远，听说地球上最年长的柳树的树干有几百米高，枝条散开来可以遮天蔽日。
乔冬楠很想去地球看一看，因为这个星球实在是太年轻了。这颗星球什么都不缺，但唯独缺少上了年纪的东西。这里没有历史，也没有星辰大海。
这里是金星。
“乔冬楠，看什么呢，难道窗外有美女吗？”
班上的同学哈哈大笑。
“老师……没有。”乔冬楠像是所有开小差被老师抓住了的孩子那样，低着头，声音极轻。
“给我站起来！”
“是。”
“你跟我说说，刚才我还讲到哪儿了啊？”
乔冬楠快速的翻动课本，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这儿，这里，快看。”
那是清脆轻灵的女孩儿的声音，他的同桌悄悄的把课本往乔冬楠那边挪了挪。
“初霜，不许帮他！”
“啊，好……好吧。”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嗯，算你还有点小聪明，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老师，你说为什么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外星人呢？”乔冬楠忽然抬起头。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物理老师，坐下！”
乔冬楠坐下了，可他的大脑却还在运转。他从小就喜欢仰望星空，尽管那时候大气里二氧化碳的浓度高得多，几乎看不到什么星星。可是他从广播和电视里知道，宇宙有上百亿光年这么大，里面有数不清的恒星和行星，除了人类自己，总会找到其他生命的。
“初霜，你是我的好朋友吗？”
“当然是啦。”
“那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要造一艘船，不需要太大，只要能容下你和我就够了。我要成为这艘船的船长，你就当我的小秘书。我们就开着这艘船在宇宙里航行。”
“要航行多久？”
“我也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要花上一辈子。”
“一辈子？我们要一辈子呆在这艘船里？”
“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
“好，那我们拉钩起誓。我乔冬楠，向初霜保证，我们一定会造出这样一艘宇宙飞船，我们要一起架着这艘船遨游宇宙，直到找到真正的外星人！”
乔冬楠回想起和初霜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们还什么都不懂，满脑子想的都是星空和宇宙，还幻想着有一艘自己的飞船。现在想来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建造飞船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许多小国家自己都造不出来，何况是他们两个高中生呢？
那时候乔冬楠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娶初霜当老婆，在他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渐渐长大以后，他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你怎么又在想什么外星人啊，昨天作业写了吗？下节课老师可要收作业了呢。要不……我借你抄抄？”初霜在他耳边提醒道。
“我……没写，快快快，你的拿出来让我看一下。”
“哎呀，我说你别老坐着春秋大梦啦，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高考吧。我家里人想让我考金星大学，你要是不加把劲努点力，怎么跟我考上同一所学校？”
高考高考，乔冬楠最讨厌的就是高考。为什么人类小孩非得坐在狭小的空间里，听成年人说那些他们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然后安排各种考试，强制性的让他们记住这些以后生活里完全用不到的东西。其中最可怕的就是高考，他会按照成绩把人类分为三六九等，上好大学的人类就会被认为高人一等，上了差劲大学的人类在同类面前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外星人的社会一定没有高考，如果能找到外星人的话就好了。
5
公历二二零零年五月二十一日
一百多年前，人类实现了跃迁技术，这是一项科技大飞跃。随之而来的是新一轮的科技爆炸，许多被认为是数百年后甚至不可能实现的技术，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一一突破。
现在人类以地球为母星，成功改造了火星和金星的引力和气候。迄今为止，两颗星球上的居民已经超过五十亿人。人类将月球改造成军事基地和能源补给中心，用于宇宙飞船在太阳系内的航行。
也正是在科技爆炸的时间里，人类联合宇航中心向宇宙各个方向发射了超过五百万个小型的侦查水滴。这些水滴内的速度可以达到光速的十分之一，如果没有阻碍，他们会按照惯性一直航行下去，直到宇宙尽头。
每一颗水滴都安装了量子通讯系统，可以传递最简单的讯息。
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人类联合空间站的观察员日夜不息的监视者这五百万个侦查水滴的动向。就在这时，有人大叫一声。
“天哪！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哦？”柳婉茜从她的位子靠过来，盯着吴磊的屏幕，“怎么了？穆大观察员。”
“SD-188WA25号侦查水滴，失去联系。”
“这就把你吓坏了？我们每天都要丢失几十个侦查水滴，有什么可惊奇的。他们要么是被恒星引力捕获，被高温烧的连灰都不剩，要么刚好撞上了路上的陨石，或者直接被黑洞吸了过去……还有一些更幸运的，成了别的行星的‘人造卫星’，再也逃脱不了，只能放弃了。怎么，难道这回水滴又有了新的死法？”
“正是因为找不出死法，所以才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穆韦解释说，“就好像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倒下就死了。”
“也许他是心脏病突发死的。”
穆韦没有心思和她开玩笑，他在电脑上迅速操作，很快调出了离SD-188WA25号侦查水滴最近水滴的视频画面。画面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滴在前进，一切正常。
紧接着，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水滴忽然消失了，毫无征兆。没有被恒星引力捕获，没有撞到陨石，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消失了，消失得理所当然。
“这不符合常识！”刘婉莹也大叫起来。
“如果慢放看的话，会更清楚些。”
穆韦将画面慢放了十万倍。画面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滴先是前端消失，然后随着前进，整个水滴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似的，一寸一寸的消失不见，直到完全失去联系。
刘婉莹看完整个过程，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会不会是掉进了什么异次元空间？”穆韦突然说。
“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完全不能。”
就在这时，原本失去联系的SD-188WA25号水滴的画面有了雪花。雪花闪烁了几下后，画面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视频里传出一个明显经过处理的声音。
“你好，异邦人。”
……
此时距离战争爆发还有一年零六个月十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