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叶还不知情。
三年前爱德华的计划因为我中途逃跑而宣告失败,他没有通知任何人,连夜带人撤走了,后来我就被当作失踪处理,山特尔堡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直到我昨天将实情告诉公爵,但消息还没有传到拉法叶那里。
这时候听着爱德华说出口的话语,他似乎陡然明白了什么,一直冷峻严肃、血溅在脸上都不会动容的面孔,一瞬间失了色。
“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佩佩...”
贝拉侧过脑袋,在他耳边低语一番,在那之后,拉法叶迅速红了眼睛。
“你说...什么!?”
锵——
他下意识的就拔出腰间早已染满鲜血的长剑,抬脚就要朝爱德华的方向走去,不料却被贝拉伸手拦住。
“贝拉,你...”
面对拉法叶的怒目而视,贝拉面色波澜不惊,只是朝我的方向示意了一眼:“先等等吧。”
这一眼,拉法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踌躇片刻,脸色阴沉的将长剑收了回去,一双犹如猎鹰般锐利的双眼,似乎想要把爱德华穿透一般:“爱德华,你今天必死。”
爱德华仿佛没有听见拉法叶的话,只是脸上“唰”地褪去了仅剩的一丝血色。
我看到他喉结轻轻蠕动了一下,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发白的嘴唇。
“...佩佩,别...你别...你只是想吓唬我...对吗...”他的眼神在战栗,笑容在颤抖,“你不敢的,你不敢杀人的...你不敢杀我...你不会杀我...”
我蹲下了身子。
“...谁知道呢。”
下一刻,手中的短镰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啊——!!”
利刃带着急冻的寒霜,穿透了爱德华的手掌,将他的右手牢牢钉死在地面上,爱德华的身子猛的一颤,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血在即将喷涌的前一刻便被冻结,乌青的颜色自他的伤口处晕开来,顷刻间蔓延上整个手掌,缓缓向手臂延伸而去。
我松开了短镰的刀柄,平静地望着他痛苦的脸,随后站起身,抬脚又走向他另一侧的位置。
“佩佩,别——!别这样...啊...”
嘶嘶——
新的短镰出现在手中。
“嘶呼——,嘶呼——”
爱德华呼吸粗重,他已经明白我要干什么了,疼痛、恐惧、紧张等负面情绪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将双腿绷的笔直,拼命的将左手压在身下,口中不住求饶。
“已经够了,够了...我好疼,好难受...别了...求求你...”
我盯着他的双眼,再次蹲下身子。
“我求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唰!
短镰插向他的右腿,利刃贯穿而出。
爱德华浑身猛的一颤,倏地一下半坐了起来,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接着身子软了下去。
他昏过去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佩佩...”
好像有谁在叫我...算了先不管。
扯住没了知觉的爱德华的胳膊,一把他的左掌从身下拽出来,手中蓝光一闪,第三把极冰短镰随之出现,不带片刻停留地向下挥去。
穿透了他左手的手掌。
爱德华的身体又是一阵颤动,眼睛猛地睁了开来,用尽力气发出嘶哑的兽嚎。
“啊!”
“啊啊啊——!!”
他转过头来,眼目通红如血,面目如同疯癫。
“佩伊洛——!”
“不!佩伊洛不会这么对我,你不是她!”
“你是魔鬼——!!”
“你不是她!你是魔鬼——!”
我淡然的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我还你的。”
“还没还清。”
爱德华闻言嘴巴一瘪,竟是哭了起来。
“呜呜...别杀我...我还要做皇帝的...你别杀我...”
恐惧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的手在抖,腿也在抖。
几处肿胀发紫的狰狞伤口处,深褐色的血液被冻成冰渣覆盖在上面,这样一来,人应该不会太容易就死去...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但他的性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想杀他,他就要死。可他又很怕自己死,所以尽管被摧残到如此地步,也只能红着眼睛看着我,然后哭得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心里一定很害怕,也许还很愤怒,可就是不敢做出半分反抗的举动...啊,不如说他想做也做不出来了呢。
真是...
我蹙起眉头。
下一刻,嘴角扯起笑容。
“咯咯。”
真是有趣。
卡嘣,卡嘣。
第四把短镰出现我的在手中,下一个瞬间,利刃自眼前闪过。
噗。
“呃——,咳...你...咕...”
鲜血自爱德华的口中溢出,又被他吞下,随后再次涌出。
我望了望仍握在手中的短镰,再看向插在他胸口的长剑,呆呆地抬起脑袋,拉法叶正冷着一张脸,手中的长剑从爱德华的胸口缓缓抽出。
“呃...呃...”
爱德华开始吐血沫了。
他用尽力气抬起脑袋,凸起的双眼死死盯着拉法叶的脸,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无法再开口了,瞳孔里的光彩逐渐隐去,“咚”的一声,脑袋落了下去。
再也没了声息。
我定定地望着拉法叶的脸。
他身上还沾有不知都是谁的血水,此刻正抹去满头灰色的汗水,抬起没有握剑的左手,似乎有些想摸我的头,却发现手上尽是灰尘与鲜血,于是又收了回去,在皮甲上蹭了两下,望着我笑容煦暖。
“这样的事不适合你,还是我来吧。”
“...嗯。”
我乖乖地点头。
心中一瞬间有如大雪初晴。
“回家吧。”
“嗯。”
拉法叶收起长剑,转过身对着爱德华的尸体一指,向侍卫们说道:“把他的尸体带回去。”
“了解,伯爵大人。”
“呸,这软蛋终于死了,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哈哈哈——”
“伯爵大人,这一剑刺的漂亮!”
“喂喂,你们说什么呢,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好吧!伯爵大人刚才可是笑了的,你们都看到了吧!”
侍卫们向着拉法叶拥簇上去,一边笑着与他说话,一边对着我挤眉弄眼。
“看到啦——!哈哈,以前谁说过来着,如果在死前能看到伯爵大人的笑容,他就满足了...”
“伯爵大人,那女孩儿,是你未婚妻吗?”
“去你的。”拉法叶笑着向说话的侍卫锤了一拳,“怎么说话呢,那是我妹妹。”
“哦~”
“真漂亮啊——也够狠辣,我喜欢!”
“...佩佩,楞在那里做什么,走吧?”
“...哦,来了。”
我低头望了一眼爱德华。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脸上扭曲的表情已经凝固,嘴巴微张着,黑色的头发沾满了泥土和雪,两只手和一条腿被短镰死死钉在地上。
再看看握在手中的极冰短镰,那上面依旧冒着浓郁的白烟。
我将它随手丢在地上,抬起脚步的同时,眉头紧蹙了起来。
下一刻,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声响。
我转头望去,漆黑的角马车徐徐驶来,是相当眼熟的款式,车厢上印着一轮云雾里的弯月——那是冬之月的家徽。
角马车的前方,胡佛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远远地在对着这边招手。在他的身后,数十名猎人骑着黑俊的角马,威风凛凛的踏步而来。
我能认得那其中的很多面孔,他们是山特尔军三队的人。
“嘎——”
天空中再次传来一声渡鸦的鸣叫,我抬起头。
呼啦——
黑色的红眼大鸟,扑扇着翅膀朝我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