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后,罗文一个人揽下了这次失败的责任。虽然艾莉西丝没打算怪罪罗文,甚至还想感谢他判断及时减少了损失,但罗文还是自愿去监狱里呆了一天。
傍晚时,希雅一个人来到了监狱探望罗文。罗文一个人盘腿坐在牢房中央,面对着墙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师傅......”希雅弱弱第喊了一声,想说些什么,但却又说不出口。
“想说什么就进来说吧,”罗文说道,“放心,士兵们没锁门,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监视。想说什么就放心说吧。”
希雅打开门走了进去,坐在了罗文身边。她想开口说话,但却感觉话被堵在了嗓子里,不知是因为不愿面对自己的过往,还是对自己身边的恩师心怀愧疚。
“不得不说,这幽冷阴暗的环境更能让人头脑清醒,不是吗?”罗文突然开口道。希雅被罗文的这话一惊,只得点了点头回应。
“希雅,作为一个亡国的皇女,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夺走,亲人被俘,臣民不得不屈从于他人,这段经历很辛酸吧?”罗文说道。
希雅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罗文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猜个七八分了。”
希雅听到这话,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罗文,一脸惊讶的表情。罗文依然是面带笑容,“别这么惊讶。我可是你师傅,你觉得你能有多少东西瞒的住我?”
“你是...怎么发现的?”希雅问道。
“很多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你的言行,”罗文说着摸了摸希雅的头,“相对于一个平民,你过于听话和懂礼貌了。”
听到这话,希雅的脸逐渐红了起来。
“艾莉西丝那边现在怎么样了?”罗文又问道。
“陛下正和其他人商量对策,”希雅答道,“虽然目前士气有些低落,但她已经想办法改善了。”
“那就好......”罗文听到后放心地叹了口气,“看来那不成熟的女王大人终于成长了。”
“师傅......”希雅突然又低下了头,“请你处罚我吧。这次的出征,全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大家......”
“不需要。”回应希雅的只是这三个字。
“但是......”希雅的眼睛湿润了,“要不是那时我下不了决心,我们也不会损失那么多人,我之前还看见一些同学趴在自己伙伴的墓碑前大哭......”
“希雅!”罗文突然大喊道,希雅被吓了一跳,瞬间坐正了,眼泪都没顾上擦。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内疚,”罗文这次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没有‘人’能够内心毫无波澜地对自己的亲人下手。不如说,当你因这些而动摇时,才说明你是一个‘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也许你觉得你应该像那些英雄故事里一样为了家国大业而大义灭亲,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英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有自己的软肋。但你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而是去思考,思考如何克服它们,思考如何去取得你理想中的那个完美结局。”
希雅愣住了。罗文转过身,一只手搭在了希雅的肩膀上,“如果你还是觉得内心过意不去,那就把这些责任都怪到我头上吧。只要去想‘是笨蛋师傅出的主意’,‘这是我那傻瓜师傅下的命令’,‘都是白痴师傅的错’这些话就行了。剩下的就去做吧。”
“唉?”希雅被罗文这一番话给说懵了。但罗文却抬起了另一只手。此时已经是夜晚,月光透过牢房里那小小的窗户照射了进来。但罗文抬手的一瞬间,月光里开始冒出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并且都开始汇聚到罗文的手中,最后形成了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希雅被这奇妙的场景震撼到了。罗文缓缓举起了希雅的手,把那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
“希雅,这是由月光诞生的戒指,”罗文说道,“你是太阳,注定是面对光明,驱散黑暗的存在。但你不是一个人,如果你有什么阴暗的话,那就让作为月亮的我来帮你背负吧。不要忘记,太阳的背后永远都有个月亮。”
希雅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眼睛又湿润了。但这次不是因为自责,而是感动与喜悦。她再抬起头时,罗文又变回了成人形态站在她面前。恍惚间,她甚至看到了罗文背后有着淡淡的金光。
“希雅,你内心中不是还深藏着一个问题吗?”罗文蹲下说道,希雅正愣神着,但下一刻她却感觉到了自己嘴唇上多了一抹温暖和湿润。随后,她便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最后她倒在地上睡着了。
“对不起,希雅,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让你意识模糊了。”罗文看着已经睡着的希雅小声说道。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两只手在月光下又一次忽隐忽现了起来。
“真是讽刺,”罗文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作为一个没有下决心的人,居然在这里劝自己的弟子下决心......”他看了看外面的月亮,低头想了想,最后轻轻握了握拳。
第二天,希雅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旅店中。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然空无一物。希雅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但不知为何,自己的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那三句话。
“你是太阳,注定是面对光明,驱散黑暗的存在。”“如果你有什么阴暗的话,那就让作为月亮的我来帮你背负吧。”“不要忘记,太阳的背后永远都有个月亮。”
希雅细细回想这这三句话,感觉自己心中那忧郁和不安被一扫而空,心中也充满了自信。
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希雅打开门,迎上来的是一脸焦急不安的比安卡老师。
“希雅,快去城门集合!”比安卡老师急促地说道,“弗拉曼主教带着那些圣裁军攻过来了!”
“我知道了,”令比安卡老师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希雅却没有慌张,而是镇定地答道,“我现在就赶过去。”
希雅重新穿上了她的魔女服,跟着比安卡老师一起走下楼。而楼下,迎接她们的是正坐在法杖上的罗文。
“师傅......”希雅想说什么,但想了想,最后回了罗文一个笑容。
“嗯,”罗文也笑着点了点头,“出发吧,决战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