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先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格雷看着身边的罗文问道。
“你当着一个已死却想要复生之人的面否定‘生’的意义,他当然会生气了。”
“唉?”格雷愣了一下,“但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意识到,”罗文说着敲了敲格雷的脑袋,“格雷,人的生命,不是只用心脏是否在跳动就可以衡量的。”
格雷低下头想了想,但却没想明白。
“冥使大人,请为我解惑。”
罗文笑了笑,“格雷,你觉得何为‘人生’?”
格雷想了想,“出生,成长,结婚,生子......”
罗文摇了摇头,“所有动物都会经历这些。那你觉得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什么?”
格雷思考了一阵,似乎没有想明白。
“是‘愿’,格雷。”罗文说道,“动物的一切行为都是出自本能,但人的所作所为却是出自自己的‘愿’。人会吃自己喜欢的菜肴,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异性,为了自己理想的生活而或是努力或是做出舍取。像你不也是因为什么理由才成为驱灵师的吗?”
格雷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那反过来,何又为‘死’?”罗文又接着问道。
这次格雷没有说话,只是等着罗文解答。
“在我曾经的故乡,有一位伟人说过,‘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你可否理解这句话?”
格雷摇了摇头。他作为驱灵师,一直都是在超度那些怨魂。所以对于他来说,生死的区别就是有没有变成魂魄。但他却从来没有考虑到死的那么多意义。
“格雷,人之于万物,最为可贵的,便是由人的‘愿’所诞生的‘意志’。”罗文说道,“因为人拥有高贵的意志,所以人才可以创建辉煌的文明,探索广阔的世界。因为意志,人也会做出违背本能的事。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会冲上前。明知道生命的可贵,却还是会为身边的人而牺牲自己。哪怕是你之前见到的那妇女的怨灵,她的夙愿都是保护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诉说自己的惨死。”
“格雷,这才是‘人’,是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也是该隐之所以会去帮助那位妇女的原因。”罗文缓缓闭上眼睛,“因为她还拥有着人‘生’时的意志,拥有着值得去守护的精神。”
格雷听了后,脸色渐渐难堪起来。
“也就是说,刚刚我否定了该隐一直在追求和守护的‘生’的意义,否定了他的梦想?”
罗文轻轻拍了拍格雷的头,“该隐就在那边的大桥上。你既然明白了,那你也应该知道该做什么。”
格雷点了点头,默默离开了。
“他们两人真的没问题吗?”格雷离开后,希雅问道,“之前该隐好像就不太喜欢格雷的样子,他们的矛盾不会继续增长吧?”
“正因此才要给他们两人独立的空间,”罗文说道,“因为有些事是当着多人面不好开口的。而只有真正讲清楚,矛盾才可以化解。”
“好像有点道理......”希雅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给该隐的不会是‘那个’吧?”
罗文转过头,嘴角微翘,“你发现了?”
“怪不得......”希雅叹了口气说,“他能掌握吗?”
“这是基于他的成长的,”罗文抬头看着天上渐渐散开的浓雾和逐渐露出的月亮说道,“当他可以真正掌握时,他也差不多就明白了。”
格雷来到大桥上,该隐此时正坐在大桥边的护栏上,看着长长的河流流向远方。
“那个......该隐......”格雷缓缓开口道。但该隐却没有反应,只是继续看着那河流淌。
格雷的内心:“惨了!该隐真的生气了!我说的话那么过分,他会不会不原谅我啊!那今后该怎么和他相处啊!”
该隐的内心:“惨了!格雷居然来找我了!我当时怎么没控制住自己的火气啊!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打他啊!我该怎么面对他啊!”
两人就这样彼此相峙了好一会。
“要...一起看吗?”最后,该隐缓缓开口说道。格雷点了点头,坐到了格雷的旁边。
“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看河,”该隐说道,“我原本的家旁边就有一条河。父亲曾经告诉我,河可以带走我所有的烦恼。所以每次看完河后,我也真的感觉心情会稍微好一点。”
“嗯,平静的河流的确可以让人的心静下来。”格雷点了点头说。
两人互相望了望,几秒钟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该隐,对不起,”格雷说道,“我之前不应该否定你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那对你的打击那么严重......”
“没事,我不在意了。”该隐摆了摆手说,“毕竟我原本活着的时候也像死了一般,根本不明白‘生’那么重要。但现在死了,反而明白了。还真是讽刺啊。”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
“毕竟这东西,没经历过一次,谁都很难理解吧。”格雷苦笑道。
“格雷,我其实也该向你道个歉,”该隐说道,“我刚刚打了你,一路上也都有点排斥你。因为...你和我一个不是很喜欢的人长得很像。”
格雷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倒不如说,你那一下反而打醒了我。”
两人又笑了起来。
“我有多久,没像这样愉快地笑过了呢?”该隐心想。
但这时,突然一阵强风吹过。格雷没坐稳,直接从护栏上翻了下去。
“格雷!”该隐大喊道,想要抓住他。但奈何自己是灵体,速度终究赶不上重力速度。只能看着格雷“咚”的一声掉进了河里。
该隐冲入河中,好不容易把格雷给拖回了岸上。但格雷此时已经昏迷了。
“这......”格雷快速回想着溺水的急救方案,他赶紧清除了格雷鼻子与嘴中的水,随后开始人工呼吸。
看着逐渐恢复呼吸的格雷,该隐终于松了口气。
“把他的湿衣服先脱掉吧,不然会感冒的......”该隐想着,解开了格雷的腰带。
但就在他打开格雷的长袍时,该隐却感受到了一阵柔软。该隐顿时觉得不对劲。再仔细一看,格雷的胸口处,缠着一圈裹胸布......
该隐宛如五雷轰顶一般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