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抬头。
眼前的少女笑着,落日给她皎月般银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金银相交的长发随风飘动,宛如误入凡尘的精灵。
且不论月荆尘与嬴世子如何,若是自己执意要求白术留下来,她应是不会反对的。
但是,
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有些犹豫了。
既然注定是死亡的结局,即使强留她与自己在一起又如何?不如让她去寻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争取一线生机。
巴鲁如此想着,转头看向远处的李承欢,伸出手指对着少年勾了勾。
“喂,小子,到这里来。”
“唉?我?”
李承欢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的脸,不确定地说道。
“不错,就是你。快过来别墨迹。”
“哦哦,好的”
李承欢忙不迭地回答道。
虽然他不懂巴鲁的意图,但既然刚刚巴鲁允许月白术和未央离开,想必他应该不会在做出什么别的事来。
少年如此想着,起身便走,可还没走出几步,就感到背后一股阻力传来,阻止他前进。
李承欢转身,只见未央伸着白皙修长的小手死死拉着少年的衣角,红唇微张,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去。”
少年能够听出她语气中的几分害怕,毕竟他刚刚才被巴鲁一巴掌拍晕在拍在地上。
但是,
李承欢拉开未央的手,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还要帮你权谋天下的啊,又怎能在此停下脚步?
少年一脸坦然,跨步走到巴鲁的面前,曲身拱手说道:“鄙人李承欢,见过巴鲁大将军。不知将军唤李某前来所谓何事?”
巴鲁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中的疑虑不断放大。
少年眼瞳澄澈,小脸清秀,看着倒也不像是坏人。只是他身上的黑衣破烂,还染着点点血迹,使得少年看起来颇为狼狈。
巴鲁心知,少年破烂的黑衣是被地上的砾石割破的,而至于血迹,应当是少年自己吐出来的。
由此可见,自己那盛怒下的一掌威力绝对不小。他不是瞎子,少年身旁的铁板他也有看到。但他很清楚,即使那一块铁板帮他挡住了大部分都伤害,余下的力量也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抵挡的。
这少年强大的意志力,倒是他平生所未见的。
但是,
这也不能说明他能够治好月昙吧。
巴鲁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刚刚白术凑过来,对他说少年能够治好她身上的月昙,并且世子妃什么的不过是逢场作戏。
巴鲁一时欣喜,便答应了她,但当少年真的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打起了退堂鼓。
月昙,乃是绝症。这些年月兔氏请了多少医师来医治月白术,可他们无不在听到白术得的是月昙后就婉言离去。
其中也不乏天下名医,或是号称能够医治奇难杂症的能人异士。连他们都对月昙束手无策,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真的行吗?
“巴鲁?”
白术软糯的声音传来,将他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她的身上。
晚风吹起少女的银发,撩拨着她的脸颊。些许是因为有几根银发落入她蔚蓝的眼瞳,少女娇嫩的小手使劲揉着眼睛,一副颇为难受的样子。
“唉--”
巴鲁伸出手拨开落入少女眼中的银发,半无奈半决然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那怕--
那怕终归虚无,至少她也曾见过这世间的美好。
巴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郑重地将月白术的小手放入少年的手中。
“白术与嬴世子的婚事,我巴鲁同意了。”
“千万好好照顾她,算是我求你了。”
后面这句话,巴鲁刻意放低的音量,确保只有他与李承欢两人可以听到。
话不长,却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在说完这两句话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
明明如此高大的身躯,现在却显得有些颓然。
人生聚散终有时,又何必执着不放?
李承欢没来由想起夫子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少时懵懂无知,现在想来,才深知其中的韵味。那是历经红尘的沧桑,是处世不惊的淡然。
他能做的,也就是尽全力医治月白术了。
少年想着,给未央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挥了挥手,下令让潘云等人上马回白城。
一行车队,在经历的诸多事宜后,最终还是踏上了归程。
夕阳下,月荆尘驻足久望,只见车队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点消失不见。
月兔氏和嬴世子的交易,会在这乱世掀起多少风波?李医又能否治好白术?今后还有多少冒险等着他们?这些他都不知道,而他能做的---
月荆尘转头,看向身后的月兔氏族的族人。
这些人当中必然有赤虎和玄犀的卧底,想必不出几日,那两个氏族就会收到他与嬴世子交易的消息了吧,虽然是李承欢口中的那个版本就是了。
当然还有不同意自己与嬴世子交易的,与秦积怨已久的族人等等之类的。这些人在族中,始终是一块毒瘤。交易若是想进行下去,就必须铲除掉这些人,而且是越快越好。
念此,月荆尘一挥手。
“今晚所有人,于戌时聚集于此召开族会。违者,均以叛族之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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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倾泻在漫无边际的旷野上,多少给这萧瑟的世间带来一点温暖。
潘云一行车队在旷野上缓慢地前进着,而在车队的末尾,两个绝美的少女依偎在马车前,努力地想从斜阳中汲取一些温暖。
两人看上去好像很和谐的样子,但若是凑近点,却能够隐隐地听到些许争执声。
“不能这样拉缰绳,马都斜着跑了,哎呀你会不会驾马啊。”
身着玄医的少女说着,将缰绳朝右一拽,马车顿时偏离正确的路线,朝着右方径直跑去。
“我怎么不会,我可是月兔氏族的圣女,自小就和燕马生活在一起,我对它们可是最熟悉不过了。”
另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虽然声音有些微弱,但胜在清冷高贵,气势上倒也不拍那黑衣少女,冷冷地说道,将缰绳又朝左方拉去。
这两人正是月白术和锦衣。
两人各抒己见,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马车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却没有一次是朝正确方向行驶的。
但好在潘云的马车在远处行驶,引领着正确的方向,所以路线到也不是偏差地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