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Eyes in dusk
Beautyalways be around you……
于是像所有无聊小说一样的站在了讲台，林枫觉得自己很尴尬，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在省城学校两次不愉快的自我介绍，每次介绍完了之后都有人指着林枫问他是否是林枫同桌，而且有两次是同一个人。
他开始明白学校做事情是多么的干净利落，这么快就让他重新入学，而暑假才刚到一半——当然，对于高三，暑假已经结束。
没有区别，除了这座学校的周围环绕着群山，比起原来的学校平原似的布局似乎有一点点差异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林枫看着自己身边的同学，尽管他可能现在并不认识某一些，但是总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自己原来同学的影子——整天埋头于无穷无尽的试卷之中，研究无穷无尽的难题。
Fine。林枫安慰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原来的地方，而是重新回来了，唯一的变化是，学校最近修建了一些山，并且同学们都整容了。
林枫知道自己原来在省城开的玩笑还可以继续下去，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老师打趣地说二零一二就要来到了，如果明年真的是世界的末日，你们会准备怎么做？林枫当时毫不犹豫就举手了，告诉老师，说自己要呆在学校，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说完这个，林枫觉得自己并不是在说一个笑话，这是真的，真的。
当林枫回想自己在讲台上做异常简短的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记起有一个女生，黑色长发并且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衬衫洗得干干净净——一直在看着他，而他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目光，就像这个人如同夏洛克一样如影随形，无论到哪里你都被跟踪，当她注视着你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
无论是怎么样的学校，怎么样的班级，总有那么一两个捣蛋鬼，这个新班级也不例外，他们对所有人都友好，特别是陌生人，因为他们知道，你一旦熟悉他们，就会对他们不友好了。
“那个女生，是谁？”当他们主动跟林枫搭上话的时候，林枫随口问。
“哟，得了得了，别想她了，孤僻的女生，虽然长得还挺好看的——不是，我说，算了吧。”他们的回答这么令人印象深刻，就像波西米亚的丑闻这个没有结尾的案件令福尔摩斯印象深刻，以至于林枫想起了那个在柯南道尔小说里面提到的女人。那个女人。
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而已，转学总会遇到很多新的同学，他们或者对你友好，或者不友好，那都是一样，有一些人你从一开始都没打算认识，那更别提如果你是转学见到了他们，他们比之过客，更像是背景，可是很遗憾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背景，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林枫对自己说。
林淡雨晚上来给他送饭的时候，林枫正在走廊的栏杆旁边，看着葱葱茏茏的校区，而夜色似乎已经开始笼罩这片郊区。
林枫看见那个女生也正向远方眺望，就在他的右手边，不知为什么，那些人并没有告诉林枫她的名字，加上他自己也不好在转学的第一天开口去问一个女生的名字，所以林枫只能称她为那个女生，林淡雨招呼林枫进教室的时候，那个女孩向他们望了一眼。
熟悉，不甜腻，但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淡雨也看到了那个女孩，问林枫：“怎么，转学第一天就有喜欢的女孩？”
“不，”林枫接过保温瓶，“那个女孩好像见过。”
“你怎么跟贾宝玉似的，见到女孩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妹妹我见过’。”林淡雨用一种奇怪的口吻对林枫说，林枫也说不上来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口气是戏谑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女生走进了教室，依然看着两个人，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雨，是你吗？”
如果画面可以定格，窗外的暮色和教室里面的灯光可以交相辉映，那么这一定是一个唯美而又感人的画面，就像你如果站在那里，看到林淡雨也很惊讶的喊了出来，然后女生跑了过来，两个人抱在了一起，你也会惊讶地像林枫一样的。
“是不是林淡雨你可以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认得这个‘妹妹’的？”林枫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怡倩，真的是你？”林淡雨激动地拉着那个女生的手，“我去年才从这里毕业，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
“好吧，淡雨，”林枫不再管林淡雨，“你带了筷子吧？”
“还有，”女孩突然回过头，看着正在找东西的林枫，“我们的确见过，林枫。”
“当然啦，”林淡雨对林枫说，她几乎忽视了教室里面确实有那么几个家长在看着她，“你忘了？小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的，怡倩啊！”
“不是那个，淡雨，”林枫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确见过。”
“见过？”林淡雨松开沈怡倩的手，“你见过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说的怡倩。”林枫摇摇头，“你一直想见叫沈怡倩的女孩，但也许你在哪次吵架的时候提到过她什么样子？”
“好吧。”林淡雨深吸一口气，以便让教室里面家长们的视线可以散开，“那么告诉我，从我们搬家走之后，我一直都…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我们出去说吧，”沈怡倩拉着林淡雨，回头看了一眼林枫，然后走出了教室。
现在还是薄暮，好吧，林枫总算明白那个女孩是谁了，这的确让人印象深刻，他坐了下来，想起自己似乎也是在那样一个美丽的黄昏第一次见到她，缓慢地走过冬季的湖边，只是一瞬间，但仿佛是一个世纪。
看来度过世界末日最好的方法不是在学校，就像你每天为了逃避讨厌的一切不得不出去走走来舒展心情的时候，你走的必须是那么的快，一步一步发泄自己的痛苦，而忽视了真正的美丽。
就连那双眼睛，也只是黄昏里的似曾相识。
【二】Miss in silence
林枫吃完了晚餐，看看窗外正说得高兴的两个人，无奈地摇摇头，距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的光景，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教室，夜晚开始逐渐褪去黄昏，把沉默的领域扩大，虽然夕阳仍未落下，但暗黑的世界也已不远。
林枫决定出去走走，因为这种压抑的氛围显然不适合他，作为一个肯定等不到高考的孩子，所有的学习、复习，都成为了惨淡的空白，如果老师们知道自己班里面有一个铁定没有办法去参加高考的孩子，他们就会抛弃那些证明林枫曾经是一个好学生的纸张，把他从神圣的殿堂里面赶出去，当然，这只是如果。
没有人能够知道林枫现在的状况，林枫自己也看不透自己，自从那次突然晕厥之后，一切似乎出其意料的好。林淡雨曾经担心过如果林枫回去上课是否会再次被送进医院，这一切在和林淡雨的三场紧张的羽毛球比赛后被林淡雨搁置一旁。两个人原来是一起开始学习羽毛球的，林淡雨曾经打得比林枫好一些，但是三场比赛林淡雨都输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惨烈，似乎林淡雨从来都不会打羽毛球一样。林枫本来想宽慰林淡雨说你不要让着我，但看到林淡雨比比赛结果还要惨烈的脸颊，就说不出口了。
“我甚至都相信你的检查结果是错的了！”林淡雨忿忿地说，但这副表情只持续了三十分钟不到，很快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然后就又表现出什么都没有发生了的样子了。
林枫从自己漫无边际思绪中脱离出来，摸出了口袋里面的手机，想找王珏的号码，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号码簿几乎是干干净净，只有自己和林淡雨的手机号码。“我觉得你回去之后也不用找他们了。”林淡雨当时坐在椅子旁边说，“既然你不想他们知道真相，那就干脆别见他们。”于是林枫只好看着林淡雨把他的号码簿清空，把收件箱清空，把短信清空，就像这么做可以清掉所有林枫的记忆，“你如果需要有人在你身边，我会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亲爱的堂弟。”林淡雨笑笑，递回林枫的手机，林枫的手机是很老的款式，比林淡雨的档次差一大截，因为他还只是个高中学生，也因为家里并没有那么多闲钱。是啊，二十四小时，现在林淡雨直接以照顾林枫的名义搬了过来，晚上都睡在林枫父母的房间。
林枫深吸一口气，向正在同沈怡倩说话的林淡雨招了招手示意她自己要出去，林淡雨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其实黄昏的校园还是跟原来的有所不同的。林枫看着漫天的晚霞，想起了自己小学有一篇叫做《火烧云》的课文，它对于晚霞的描写简直美到了极致。可是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没有欣赏美的眼光，而如今等到了大家有欣赏美的眼光的时候，大家又都没有了欣赏美的时间。
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守望这片天空了把。林枫走下楼，学校的小池塘里绿水荡漾，岸边的水草青翠欲滴，爬山虎这个时光的见证者爬满了教学楼的墙，遮盖住了堆积在学校层层叠叠的时光。——还有怨念吧。林枫想，这样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干净的呢，总会有那么一两滴鲜血溅到建筑的墙壁上面，因为越是优秀，代价越大。
就像自己原来的学校，省城里面鼎鼎有名，但是有那么一天，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绝望地走上了楼顶，月华惨淡的照着他安谧的脸庞，第二天的校门就关上了。多大的代价呢？生命，真的很贵重，也很脆弱啊。
林枫把视线转移到夕阳下的小路，有两个学生正向教学楼这边走来，其中有一个女生，笑的很开心，铃铛一样的声音已经可以随风飘荡很远。
是夏星琼吧。林枫很快认出了这个小学同学，虽然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很久，但是林枫会记得她的脸庞。那些忽然随着它一拥而上的是孩提时代的回忆，时隔很久，但却是林枫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你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林淡雨问他，他当时正躺在病床上看林淡雨的英语杂志。
“我不记得的时候。”林枫说，“最开始的时候。”
“这样啊，你的童年过得还开心吧。”林淡雨问，“我说出了我对你造成的不好的影响之外。”
“那一定很开心了。”林枫笑笑，“而事实上，并不算太糟。”
“你记得多少呢，关于那个时候的事情。”林淡雨问。
“印象中有几个很好的朋友吧。”林枫笑笑，“你肯定不算。”
林淡雨不说话了，那个时候林枫就想到过夏星琼，最为自己童年时候比较好的朋友，夏星琼算是一个了吧。
但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就加上脚趾都数不清楚了。
就像现在，林枫会选择走相反的道路，看着沉默的世界，那些曾经的好友，只是相视后离开的错落。
夏星琼没有转过头，没有唯美的画面感，旁边的男生在跟她讲笑话。
林枫忽然觉得心头有些痛楚，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离去太远，只是在最后的一瞬之间。
夏星琼抬起头，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一闪而过，李佐拍拍她的肩膀。
有声的寂静，还是无声地错过？
是托尼吧，夏星琼暗笑自己想多了，抬起头，两个女生正在走廊上聊得热火朝天。
夕阳终于完完全全落下去了，夜色统领了世界。
【三】Forever in shadows
林淡雨离开了，走廊的女生坐回了教室，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枫重新回来的时候已经离晚自习没有多远了，这个时候的教室里面熙熙攘攘——林枫想了想，这个词用来形容这种状态，应该不为过。
“喂，林枫同学。”那个被他询问过的男生走过来，“怎么样，跟我们班的优等生说过话了吗？”
“优等生？”林枫有些奇怪，虽然他知道这个外号只可能指沈怡倩。
“不是么，什么都好，除了为人不热情，门门学科都是优等，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就是这样的人啊，你是不知道，在这个班上，没有人有想超越她的欲望呢。”那个男孩顿了顿，“喜欢音乐，没有谈过恋爱，标准的文艺女生，冰一样的性格，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呢。你第一次就看上她了？”
“不是吧，”林枫摊开手，“说到音乐的话，我只会拉二胡啊，这个算么？”
“你……这种脱线的话你也说得出来。”那个男生笑了，“人家是多少次钢琴比赛的优胜者，你上前说，嗨，同学，你喜欢二胡吗？”
“应该问，‘你喜欢《赛马》么？’是吧？”林枫点点头，“然后她就把她刚抬起的头低下去，你就尴尬地站在那个地方是吧。”
“天哪，太对了。”那个男生故作惊讶地说，“你可以当《一起再再看流星雨》的导演了！”
烂俗。林枫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生活就是这么的波澜不惊，一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的意义都不是太大了，半年之内，没有拯救，只有等待死亡，而对于这些话语，他已经习惯了。
晚自习来上课的老师并不会注意是否有人在底下打瞌睡，因为也许他自己也有点昏昏欲睡；他更不会注意林枫正在一张素纸上画着枫叶，因为没准这种高三的老师一年都没有时间看到这些东西，没准他早就看不出枫叶和梧桐叶的区别了。
都是一样的吧。林枫画画的时候，那目光又一次地聚焦到了他身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给打断了思路，抬起头，那个穿着校服衬衫地女生斜倚着窗户，目光如同利剑一样刺着他的手。
你搞不清楚状况的，不是我不想学习。林枫摇摇头，当你处在末日的边陲，你当然得为自己的人生价值付出点什么，不是无穷无尽地学习，因为那些东西实际意义不会太大。
就像就算你知道十月革命的意义，你也不会期望它再次发生；就算你知道**的危害，你也不能看到历史中的真相。
文科班的孩子，学着社会与哲学，到头来却没有办法思考人生的意义与价值。
下课铃从来都是救世主，所有的人都在等它的到来。
林枫卷起自己写好的东西塞进了抽屉，缓步走出了教室，他照例靠在栏杆边，林枫觉得这才是整个晚上的意义。
万家灯火，无穷远方，他的目光跨越了山丘与树林，审视着这个即将背弃他的世界。
“哎。”长发的女生走了过来，几乎是跟着他的步伐，回头看了一眼，这让林枫有机会真正弄明白她的长相。
好吧，不太淡的眉毛，完美的脸型，漂亮的女生是吧？林枫收回目光又重新转回头，对着漫天的黑幕。的确，作为一个男孩，他曾经希望看到像沈怡倩这样的女生，但是那是个这样的的地方——江南水乡，羊肠雨巷，一个黄昏，有倾颓的墙，生长的绿草，油纸伞，青石板街映衬小雨淅沥，女孩悠悠走来，转身，回眸，微笑，错过。就这么简单，只需要印象，一个浅浅的倒影就可以满足他的需求，那不是晚风稍起的学校走廊可以渲染出来的。
“你上课的时候，在干什么，林枫？”女孩轻轻问，这个声音比林淡雨的声音轻柔很多，也好听很多。
“画画。”林枫只好回答，他不能拒绝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虽然到目前为止，他都不清楚沈怡倩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这样啊，你还真是。”沈怡倩走到栏杆旁边，“跟我很像呢。”
怎么可能。文艺谁都可以装啊，但真的文艺是装不出来的，那样的人不会经常说出脱线的话，不会开着“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的玩笑。林枫心想，不过口中说出来的确实另外一句话，“你，喜欢二胡吗？”
沈怡倩沉默了。没有笑出来，也没有低下头不说话，林枫不期待任何反应，于是对有反应很失望。
“所以我们是不一样的。”林枫叹了一口气，你是跟我堂姐的内心很像的女生，所以你们交情很好是不是？你是可以跟她聊起音乐、生活的人，你们也都是一样的优秀是吧？但是那样，像林淡雨那样，把自己心中最最深层的孤独埋藏起来，嘲笑别人的孤独的人，总会用另一种性格伪饰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斤斤计较的女孩，一个老是跟堂弟打起来的女孩，只是因为怕别人知道自己孤独吧。
“不，我们都是一样的无助。”沈怡倩摇头说，“一个走夜路的人——一个喜欢走夜路的人，绝对不是因为个人的兴趣爱好，他是在寻求庇护，寻求黑夜这个最大的影子的庇护。”
“林淡雨并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既然你是从省城转回来的，而且是一个适应了孤独的孩子，我认为这是毫无理由的。”女孩咬着嘴唇，“除非，你已经到了绝望的世界了。”女孩停了停，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她看着林枫。
“知道为什么我说这些吗？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自暴自弃，你应该坚强起来。”女孩说，“如果你也离开，那么这个世界，我真的就没有同伴了。”
“同伴？”
“影子世界的同伴。”
谁说八度之后都是华丽
这片沉重的音律压抑无比
失去轻柔美丽的琶音后
夜的乐章拉上黑暗的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