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十分,银炎山潜监神堂,原子研究院一层。
空无一人的大走廊尽头,一扇没有门牌的大铁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墙壁全部由水泥铸成,三面墙上各有一扇铁窗。门旁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三张木椅放在桌后。桌前有一台摄像机,摄像机前是二根巨大的石柱,上面挂着铁链,而铁链的末端连着的铁环则拴在一名巫女雪白的手腕处。
巫女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屈膝跪在地上。她头戴着呈凤凰头部形状的金冠,绑起来的灰白长发披在身后,而她那长长的睫毛和朱唇给人十分端庄的印象。在她穿着的上身白下身红的巫女服之上,披着一件绣满了三足金乌和太阳的华丽青袍,让她显得既气质不凡又不可捉摸。
不过现在,她双臂上布满了不少淤青,精致的面部也掩盖不了她憔悴的神色。她低着头看着水泥地板,丝毫不去理会坐在她面前的子巅雏日。
“尹子渊不但不服从我的命令,还对我进行侮辱,让我被国际社会议论纷纷。昨晚更是在怒市七河重伤鬼家三弟,害死八名鬼家暗杀者。而今天早上在银炎山附近国道1231号路边发现的奄奄一息的天翼院赤名君身上有着明显的电击痕迹,应该也是尹子渊所为。他接连作恶,现在又在这银炎山附近,在我看来,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你,神耀宫苍玉。”
子巅说完后,微微坐直了一些,斜固定在背后的天照子在灯泡下闪着白光。
“所以说,你现在应该很激动吧,神耀宫家主?”
听到这句话后,神耀宫苍玉慢慢的抬起了头,小声地道:“陛下,虽然我没关系,但潜监大堂是供奉赤乌大神的神圣场所,请您不要将俗物和战火带到这里。”
听到这句话,子巅不置可否。他耸了耸肩,突然坐正了身子,十分严肃地道:“神耀宫家主,你应该明白,现在的国际形势有多么的严峻。从各国的表现来看,中部同盟的威信已经下降到历史最低,一旦导火索被引燃,世界大战就将爆发。太平纪元以来还从未爆发过大规模战争,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局面,就连我也不知道。而且,天地本总府之战中,中盟委派的三百名卫兵被我们全灭,强敌已经树下,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陛下。”神耀宫苍玉突然问道。“您就是这样和天地人鬼四家讲的吗?”
似乎因为被打断,子巅有些恼怒,但他马上抑制了下去。“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们也足够有觉悟,基本都认识到了现在政化合一的必要。”
说到这里,他把桌子一推,站了起来。“我就说到这里。尹子渊是你的青梅竹马,我敢保证很快他就会来救你。据鬼翦屋伊贺的情报,他的那两个同伴一位是最近的‘风云人物’陈晦,另一名少女则身份不明。”
讲到这里,他不屑的撇了下嘴,手按到了身后,道:“即使能张开高等截界,即使是曾经的化一法掌门,在我大夏国御四家和我手中这柄天照子的面前也不过是小丑而已。我是为了和平迫不得已而行动,既然你甘愿叛国,那就只好将你和尹子渊一齐在八岐台处决之后,再向世人通告你们的罪行,而神耀宫家很快就会有新的思想正确的家主来主持。再见,苍玉,下次见面就是在八岐台了。”
子巅显得有些激动,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大了不少。说完后,他拍了拍手,门立马从外面被打开。他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神耀宫苍玉,转身准备走出房间。
“您只是为了您自己吧。”在铁门关上前,神耀宫苍玉从那沉默许久的双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让子巅立马停下了脚步。
“政化合一和启动千鸟翔舰队这样的事对中盟来说就是宣战,虽说阳辉变法一百多年以来我国实力大增,但真的能与中盟一战吗?若是为了您自己的野心,请您…关心一下国内的百姓。”
“太放肆了!”子巅狠狠跺了一脚,转过头来,锵的一声拔出了背后的天照子,将“甲”的“田”字部分指着神耀宫苍玉,房间中顿时为杀气所充满。“神耀宫家主,你在侮辱大夏国雏日!”
“不。”神耀宫苍玉将头埋得更低了。“我在帮助雏日陛下您。”
尹子渊马上恢复过来,笑了笑,把天照子插回了背后的套中,十分平静地道:“你刚刚说的话已经构成辱国罪,审判时最高法院会将你罪加一等。我要去巡视防御工事,剩下的时间,你只用在这里等尹子渊来陪你就行了。”
说完,他迈着大步子走出了房间,铁门随之被关上。神耀宫苍玉抬起头看了看门口,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她又转头,看向右边的铁窗,但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黑沉沉的夜空。
她看了一会,低下头去,任由月光在她青色的袍子上洒下银白的铅粉。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后,她身体突然剧烈的抽搐,吐出了一口鲜血,放在她面前连着长长红线的金色神乐铃顿时被溅上了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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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快?”
不出一天,我又回到了这熟悉的登山道。尹子渊和梁蘅望在我前面健步如飞地走着。他们灵活地避开了路上的树枝,攀着岩石爬上了陡坡。而我虽然不至于爬不上,但感觉自己完全没法做到他们那样的程度、
梁蘅望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只脚踏在石上,回过头来看着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我。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太阳逐渐落山,树林间地面被长长的影子充满。很快,她又又转过头去,一步跨过了面前横着的大树根。
“你以前是不是缺少锻炼啊?”她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问我。
我白了她一眼,并未答话。不过我的确不太喜欢运动,除了基础院的体能训练之外,我在平时只爱在家里看书。
但让我不明白的是,连梁蘅望都爬的比我快。难道只是因为她进入六道木比我早,因此受到的训练更多吗?还是以前在哪里额外接受过训练?
不过如果说她在六道木经受过更多历练的话,倒也讲得通。我当下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一边继续费力的向前走着,一边把手按到了腰间的折扇上。
现在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我们只有三人,敌人却是当今最强的几位天地本公。据尹子渊所说,潜监神堂内部构造极为复杂,这次行动十分重要,但也十分危险。
但我已经有了为了对抗中盟而献身的觉悟,面前的困难再大,我今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到了。”
我正想着今晚的战斗,走在最前面的尹子渊停下了脚步,从林子缝隙中向道路对面望去。
此时残阳的光辉洒在了整座银炎山上,那些纪念品店和小餐馆此时都亮起了灯光,不过从窗户看去,里面坐着的全部是夏魂生的卫兵,大部分人正端着碗吃饭,还有一些人靠在椅子上休息。屋外停车场处仍然站着一群持枪卫兵,他们庄严地肃立,警惕地凝视着前方。昨天见到的那几辆黑车停在停车场最里面,四周也被卫兵保卫着。
“梁长官。”尹子渊突然道。“就按刚才的计划,进去后首先逼问出石盒子所在处,再救出苍玉。在离开时我会顺路取得物质,击退可能出现的敌兵。”
“好的。”梁蘅望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如果我们意外失散了呢?”
尹子渊想了想,回答道:“那我们就在山脚那块‘禁止机动车’的大石旁碰面吧。”
我和尹子渊一起答了声明白,各自便按住了兵刃,准备奔向对面。
“等等。”梁蘅望突然叫住了我们。“暂时不要动,天还没完全黑下去。”
虽然知道天黑是最低级不过的伪装,但我们要全力避免和子巅及其部下交火,因此我们只能答一声是,暂时站在原地,等待天黑。
“我说,尹子渊。”过了约莫十分钟后,山上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梁蘅望靠在树上,一只手按着黑鳞剑,一只手玩着发丝,问尹子渊道。“御五家中你除了神耀宫家主,还有谁想见的吗?”
尹子渊沉吟了一下,考虑再三,缓缓地道:“有。天翼院家…唉,算了,她和我都是一个悲剧。”
梁蘅望见他如此回答,似乎隐藏着什么事不想说,只好尴尬的笑笑,转而向潜监神堂方向看去。
突然,她脸色一变,回头对我们道:“他们交班了,快走!”
换班加上天色已黑,正是我们绝佳的潜入时机。顿时尹子渊在最前带路,我和梁蘅望跟在他后面,一齐迈开大步子冲出树林,向马路对面跑去。由于尹子渊对我们发出的声音和反射的光线都做了处理,他们不仔细看不可能看出我们的身影。
到了马路对面后,尹子渊招了招手,让我们跟着他往后走。我们顺从的跟上,行不多时,面前的林子出现了明显的空缺,似乎曾有人多次来到过这里。从这往上有条小路,看那简陋的程度,很显然是被人用脚踩出来的。
“我小时候去找苍玉时的作品。”尹子渊不等我们发问,便抢先道。不等我们回答,他指了指山顶,对我们道:“从这上去,路上卫兵应该不多。附近都是草地,也就这一块有树林。”
我们点了点头,便沿着当年尹子渊走过无数次的小道向山顶爬去。果真如尹子渊所说,一路上没什么卫兵,四周安静的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继续向上爬,在道路的尽头,尹子渊拨开了一从茂盛的杂草,草后瞬间出现了一个洞。看着我们有些怪异的眼神,他连忙笑笑,道:“别误会,从我考上高等院之后,我就不走这里了。”
“那也就是说,你在十七八岁时仍然这样子去见神耀宫?”梁蘅望极其不屑的道。
我怕他们又开始争论,摆了摆手道:“行了,快走吧。”
梁蘅望又“嘁”了一声,才弯下身子,随着尹子渊钻进那洞中。我看到他们都进去了,也随着他们爬入那隧道。
四周全是泥土,十分的黑暗。空气有些污浊,隧道内只听得见我们三人沉重的呼吸声。梁蘅望爬得很慢,让我多次停下来等着她前进。
过了好一会,梁蘅望突然停了下来,我一头撞到了她身上。然后,我的手臂顿时被她狠狠踹了一脚。
“干什么?”
“这句话该是我问的吧。”我忍着不满答道。
“嘘。”尹子渊道。
隧道内突然洒下如水的月光,尹子渊在前面掀开了一块巨石,我们紧跟其后,钻出了地道。外面天色已经全黑,我们所在之处被一片乱石包围,向外望去,此处四周都是假山、流水、凉亭、小桥、花木,我们所在之处是一庭院。
在我们右后方,一栋略显苍老的古风建筑矗立着,楼阁亮着灯,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红月。”
尹子渊看了看天,嘟囔道。
我跟着望去,群星点缀的夜色中央,挂着一轮鲜红的满月,周围的黑沉沉的天幕此时也显出异样的红色。
他看了一会,回过头来,对我们道:“这里是潜监大堂后面的神庭,那栋建筑是原子研究院。现在我们已经避开了门前的卫兵,但现在这里开始天地本公会非常多,一定要提高警惕。”
这些东西我们自然明白。我扫视了一下四周,这凿山而建的庭院非常大,四周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我们向前走了几步,走出了乱石,来到了一片假山旁。
这假山前有一巨大的水池,但里面并没有水,而是为白色的细沙所充满。当我们正准备按照计划,前去寻找一人逼问出石盒子下落时,背后忽然响起了异样的风声。
“避开!”
我情急之下喊出一声,急忙向一旁跃去,反手想拉开梁蘅望,但转头一看,她和尹子渊早已先我一步跃开,稳稳地立在了一旁的假山之上。
我亮出折扇,定睛一看,我们原来站立之处的一片假山已经被砸的碎石乱飞,不成样子,而一个高大的身影则站在我们原来的位置处。那人见一击不中,马上向后退了一大步,嘿嘿的笑了两下。
尹子渊被迫解除了伪装,掏出了腰间的链锤,刚仔细看了一眼来者,他脸上顿时写满了惊讶之色,但很快他就挺起胸膛,绷紧了神情。
“地翡堂青藤,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那男子膀大腰圆,身材极为高大肥胖,像一个圆滚滚的大肉球一般。他头顶梳着发髻,裹着一件浅绿的夏和服,腰间系着吊着几束锯齿状的分叉白色的丝带,垂着将下身全部遮住的彩色织布,一双大眼射出凶狠的精光,在黑夜中显得十分可怖。
听到尹子渊的问话,他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笑了下,用洪钟般的声音道:“昨天下午我和雏日陛下一起抵达此处。”
“不要偷换概念。”尹子渊手持链锤盯着地翡堂青藤,再次问道:“你想做什么?”
“违抗雏日陛下指令的人必须清除,包藏祸心的叛国者必须惩罚,侮辱夏国的狂徒必须认罪。尹子渊,你不该来到这里。”地翡堂青藤一字一顿的说完后,双手放到了膝盖上,蹲了下去,眼睛仍然盯着我们。
“其他人呢?跟我打闹过那么多次,你应该知道,你拦不住我。”尹子渊见他丝毫不顾昔日友情,摆出了攻击的姿势,便向前大跨了一步,把我和梁蘅望挡在身后。梁蘅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马上又被地翡堂青藤打断。
“这里太大了,所以我要在这里拖住你们,等援军赶来。从现在开始,你们别想向前一步。”他说完后,狠狠地跺了一下满是山石的地面,在冲击之下,周围的假山被他震得摇晃不停。
尹子渊沉下了脸,道:“肥藤,你还是那样子,你就不去思考一下子巅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大不敬。”
地翡堂青藤听到这话后,马上脸色铁青,脚在地上用力一蹬,迈着大步向我们直冲过来。在他身旁刮起了呼呼大风,似乎是以他为中轴向两边吹去,而处在中轴线附近的我则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蛮力分解!”
随着他的一声暴喝,我们三人同时向四周跃去。我刚跃出假山,落到一旁白沙上,就瞬间被巨大的作用力击开,重重摔倒。而那沿着他冲刺方向跃开的梁尹二人反而十分平稳,见我被击中,他们瞬间冲上来将我扶起,并挡在了我的身前。
“你没事吧?”挡在我身前的尹子渊和梁蘅望同时问道。
我摆了摆手,虽然胸口一阵剧痛,但至少还站得起来。
地翡堂青藤见到我这样,顿时哈哈大笑,嘴角简直咧到了耳根。“你是陈晦吧,连我这招都看不懂,你是怎么让中盟对你下抹除令的?”
我虽然被嘲讽,但的确,因为我的知识缺漏,我这次差点送了命。
“尹子渊。”见我不答,他又道。“让我考考你,我刚刚做了什么?”
尹子渊站起身来,盯着斜上方的地翡堂青藤。道:“将地面对自己的作用力分解为左右二个方向的力,再以空气为介质传导分解后的作用力,并击中了为了躲避力分解后只是个幌子的冲撞而误向两旁跃开的敌人,对吧?地翡堂家主,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了啊?”
“受力分解和流体传导本来就是‘相力者’地家的家主必修内容,难道你不知道?”地翡堂青藤抬起头来,大声道。
我在与天地本力系上的知识掌握较差,被迫吃下了这一击。我胸口此时剧痛难忍,虽然正慢慢减弱,但接下来暂时难以战斗。看了看身边完美避过冲击的同伴,我顿时有些羞愧。
但至少多年来的训练让我不至于直接倒下。我忍着剧痛张开折扇挡在身前,不管怎么样,先做好挡下他攻击的准备。
庭院那边亮起了灯光,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地翡堂青藤向那边望了望,再次将双手放回膝盖处,看着我道:“你们两个,协助叛国者侵入神圣的潜监大堂,也要被我国依法拘留。”
“你们先走,待会我去找你们。”
紧贴着我的尹子渊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说完后,他圆睁双目,向前跨了一大步,重重一脚踩在地上,白沙被他踩得漫天飞扬。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地翡堂青藤,咬着牙道:“究竟是谁侵入了潜监大堂?”
地翡堂青藤不但不答,反而更加用力的跺了一脚,再次跃跃欲扑。尹子渊也扬起了手中开始闪着电光的链锤,准备挡下他的攻击。援军的到来要一定的时间,四周虽然仍然一片静谧,但我面前的二人却剑拔弩张,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战斗,居然在我们刚进入时就发生了。
正当恶战一触即发时,尹子渊突然向一旁打了个趔趄,被人扯了开来。
“我来拖住他,你们,去找石盒子。”
梁蘅望左手放开尹子渊的衣角,右手握着黑鳞剑,向前走了几步,身子微侧,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巨人。
“这是长官的命令。”
见我们站着不动,她又补了一句。
“小姑娘,你不是夏魂生人,我劝你不要逞能。就连秋露散共和国的大统领都要让雏日陛下三分,到时候外交方面可能会有些难办。”地翡堂青藤看着面前这位矮他两三个头的黑发碧眼少女,嘴角上扬身子微仰道。
我正要说什么,尹子渊却深深地鞠了一躬,拽着我掉头就跑。我叫了了几声,都被他无视。
“梁长官的命令,我们必须遵守。”他一边疾奔一边道。
“你就这样把同伴丢下?放开我!”我有些不能理解,挣扎着想摆脱他,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
我们飞跃出沙池,钻入了一片茂盛的树丛。在我脸上被刮了好几道之后,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石板铺成的小道。小道两旁都是松柏之类的树,沿途立着石灯笼,显得十分神秘。
到了这里后,尹子渊终于放开了我的胳膊。我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愤怒的看向他。他见我这样,摆了摆手道:“我思考过,放心,地翡堂青藤那家伙很快就会败下去。”
“为什么?”我暂时收起不满,问道。
“不出我意料的话,我们站在这里等她过来就行,用不了多久。”
尹子渊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转头看了一眼树丛。我刚要问为什么,一个黑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和我撞了个满怀。
“还有?见鬼…诶,陈晦,尹子渊?”
趴在我身上的梁蘅望条件反射般的瞬间跳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将黑鳞剑的剑锋对准了我。但看清了我是谁后,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有些结巴的问道。
确认了不是卫兵之后,她立刻跟着我们钻入了一旁的丛林,向研究院方向奔去,而那树林立马在我们身后合拢。
一边飞奔,她一边在我身旁问道:“他怎么会那么弱?我只是用了普通的精神污染,他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无法动弹了。”
“有一些化一公,天地本、万物塑、众生解这外源三法练得炉火纯青,但外法却一窍不通,词汇量完全不够用,无法阅读外语描述的转化后的思想,连最基本的净化都做不到。我以前提醒过他好多次,但他都不听。”尹子渊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小声答道。
我想起老师说过的那外法既最容易又最难的说法,不禁暗暗赞叹老师见解独到。
“所以那家伙天地本强,但外法差?这两者明明不是一个难度的。”梁蘅望也觉得有些有趣,暗暗自言自语道。
“也不能这样说。这样的人的确存在,而且还不少。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领悟到外法的精髓。”
听到尹子渊的这话,梁蘅望也笑了,悄声道:“你说的是连猜带蒙,对吧?的确,连猜带蒙对净化自身已经足够了,但外法的真正精髓在我们这些人眼中可不是这样。至少得有良好的语感,充足的词汇量,准确的语法,还有好多好多。”
我倒觉得现在不是探讨学术问题的时候,刚想开口打断他们,便听得面前树林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停。”
尹子渊登时停了下来,稳稳地站定。梁蘅望紧随其后,而我在停下来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根树枝。
虽然只是咔嚓一小声,但在我们听来和一声霹雳没什么区别。那边的脚步声也马上停止,与此同时,我们几个立马转过身去,想要离开,避免战斗。但紧接着…
“等下,小爱。”一个少女平淡的声音从树丛外传来,让尹子渊顿时停下了脚步。
“可是…”
“我们快走吧。敌人似乎侵入了,外面十分危险,而且兄长大人还在等候。”
那少女的声音感情极淡,仿佛是机械朗读一般,但她一张口,无边的忧愁和孤寂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更让我不解的是,接下来,尹子渊抢上一步,冲出了树丛。我和梁蘅望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同伴,所以我们也跟着他冲了出去。
“谁?来人…唔…”
一道电光闪过,我跟在梁蘅望身后冲出了树林。面前仍然是一条被植物包裹着的小道,尹子渊站在石板上,紧紧捂住了一名提着灯笼的侍女的嘴,梁蘅望扬起黑鳞剑,一道白光闪过,那侍女便口吐着白沫倒下了。我突然觉得脚旁有什么东西在动,急忙向一旁跳去,定睛一看,两名蒙面的鬼翦屋家臣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尹子渊松开了手,把那侍女轻轻放在了路旁,转头对一旁站着的一位少女道:“放心,她没死。”
那少女身材娇小,皮肤雪白,穿着一身白色的夏和服,小小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柔和的蓝眼,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我们。一根长长的淡蓝色麻花辫垂在她身前,而她的双手互相叠着放在小腹处。见到侍女倒下,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继续安静地站着。
“尹子渊哥。”过了几秒钟,她先开口了。“这里很危险。”
“我当然明白。还有,好久不见,天翼院赤雪。”说完,尹子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了我们刚刚经过的树林。
我并没有觉得不妥,毕竟潜监大堂内的人可以说都是我们的敌人,于是我紧随其后,和梁蘅望一同将那三人也拉进了树林之中。隐蔽好了之后,梁蘅望和我瞬间将各自的兵刃亮出,对准了面前的这位少女。
“诸位…是尹子渊哥的同伴吗?”被我们用刀刃对着,她却并没有显得十分害怕。
尹子渊见我们这样,急忙放开了她,并连打好几个手势让我们放下兵刃。我们不太理解,但也照做了。
被放开后,那少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我们鞠了一躬,道:“初次见面,我是天家独女天翼院赤雪,小女子不才,请多关照。”
说完后,她笑了一下,认真的对我们道:“若非身有要务,小女子愿与三位畅谈。但小女子的兄长大人命令我马上回到研究院,况且这里遭到了敌人的侵入,十分危险,小女子便在此告辞。敢问三位何日有空,以使小女子登门拜访?”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向尹子渊看了一眼,尹子渊却并没有显得很奇怪。接下来,他向前迈出一步,看着天翼院赤雪的眼睛,道:“天翼院赤雪,我需要你的帮助。”
接着,他向我们打了个“安全”的手势,让我们不要紧张。
“帮助吗?尹子渊哥有何吩咐,小女子一定全力去做。”天翼院赤雪犹豫了一下,慢慢地道。
树林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一小队卫兵跑过。
“地翡堂家主发现了侵入者尹子渊和他的同伴,要求我们立马前往支援。”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好的。”另一人回答了一声后,脚步声便便渐渐远去。
“你们…就是敌人?”天翼院赤雪突然转过头来,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我们几个,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尹子渊连忙拦住她。“不,我们有原因…”
“兄长大人说,罪恶者都会自称有苦衷。”天翼院赤雪瞬间沉下了脸,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梁蘅望见状,默默地抬起了本来已经放下的剑。既然尹子渊不能让她协助我们,那她已经见到过我们了,我们只能在此将她除掉。这一点我也明白,也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天翼院赤雪。”尹子渊突然道。“神耀宫家主被囚禁了,你知道吗?”
天翼院赤雪瞬间停住了脚步,瞪大了眼,道:“小女子不知。”
“令兄说过,惩罚要合乎罪恶大小。神耀宫家主并未做错什么,可是却被囚禁了起来,你认为这样对吗?”
天翼院赤雪低下了头,道:“不…不对。”
“所以我们是来帮助她的。如果你能帮我们指明道路,我们就可以让雏日陛下改正错误。”尹子渊用一种十分温和的口吻对天翼院赤雪道。
面前这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想都不想,马上笑着道:“好的。”
我看着面前这像逗小孩一般的尹子渊,不禁心中感到惊奇。天翼院赤雪这孩子般的举动也让我不明所以。从她的表现看来,她似乎连最基本的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请稍等,天翼院赤雪。”见她同意了后,尹子渊突然对她道。
天翼院赤雪呆了一下,但马上微微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们。
见天翼院赤雪站在了原地,尹子渊转过头来,对我和梁蘅望指了指那昏迷不醒的三人,道:“赶紧换上。我的伪装在四大家主面前根本没用。”
在这里?
我不禁感觉有些脸红发烧,但梁蘅望却只是点了点头,一把拽起地上那昏迷不醒的侍女,扭头向一旁的林子中钻去。
的确,这里草木茂盛,只要互相离远点就看不见对方了。我明白过来后,也急忙抓住了地上一人的衣领,准备找个地方换上他的衣服。但尹子渊突然抓住了我,叫住了梁蘅望,轻声道:“离我近点,我先跟你们讲下她是谁。”
呃?
“明白。”梁蘅望马上停下了脚步,转向离我比较近的一块树丛。我刚要抗议,便被她推了一把。“还站着干嘛?”
我没了办法,只好点了点头,转身也进了树丛。待到我们三个互相看不见时,尹子渊在我们一旁小声道:“她是上代天翼院家主唯一的女儿天翼院赤雪,天翼院家机密传承者。他也是在侵入前梁长官问我想见谁时,我提到的那人。我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她也比较认同我的主张。”
我想到当时尹子渊的确说了个天翼院的姓氏,不禁点了点头,顺便一把扒下了那昏迷不醒的暗杀者的头套。
“御五家中,天家与皇室最为亲近,因此天家被赋予管理机密的任务,管理员必须自小接受礼仪教育,且有绝对服从规矩的习惯,除非和规矩违背,否则绝对不能做任何出格的粗鲁的事。天翼院赤雪被选中了,而培养她的人正是家主天翼院赤源。”
我一边听着,一边用力扯下地上那人的黑色外衣。
“她刚刚见我击倒卫兵却并未反应,可能是规矩中没有‘在潜监大堂时随从被认识的男性击倒之后要反抗’这一条。这规矩就是这么细,一旦没有教到位,那么天翼院赤雪就会十分礼貌的应对面前的新情况。因此,她不是在听我们的话,而是在服从规矩。我估计她会带我们去研究院,只有在那里才可能遇到知道石盒子情况的人。”
在他说完的那一刻,我正好套上了对方那略显宽大的裤子,戴上了头套,说了声“好了”。一旁的梁蘅望似乎稍微慢一些,但很快也传来了她的回应。
我拨开了面前的松枝,走出了树林,这松枝边缘微微有些锋利,刺得我手指一痛,倒吸一口冷气。出去后,尹子渊已经站在那里等着我,他从头蒙到脚的装束让我十分不习惯,但我一想到我现在也是这样的,也就把话憋了回去。
“二位,我好了。”
一旁传来拨开松叶的沙沙声,穿着一身红色夏和服提着灯笼的梁蘅望走了出来,把木屐在地上顿了顿。虽然只是侍女的衣服,但梁蘅望这身装束让她显得跟平时很不一样。我刚多看了几眼,就被她狠狠地瞪了回去。
“天翼院赤雪,久等了。我们出发吧。”尹子渊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向等着我们的天翼院赤雪招了招手。
“好的。三位,接下来的时间,小女子会领你们到她最可能在的地方,请跟着我。”
天翼院赤雪说完,便伸出手来,拨开了面前的树丛。前进之时,她白嫩的小手被松枝划开了一道小口,但她仍一言不发。我和梁蘅望仍然认为她是敌非友,因此都没有上前帮助她,只有尹子渊递给了她一片创可贴。
“谢谢尹子渊哥。”她一边走着一边贴上了创可贴,动了动手指,满意地笑着。
刚刚尹子渊也告诉了我们,不要轻易谈及当下我们的身份,因为那可能会触犯她的规矩,而且她也毕竟是我们敌对势力的一份子,还是少和她接触为好。因此我们走上那石板小道之后,一路基本无话。
路上经常有卫兵和穿着各自制服的天地本公匆匆跑过,经过我们时他们却并未停下向天翼院赤雪行礼,只是稍微点了下头。
我本来也感觉到奇怪,作为如此重要的人,她身边居然只有三名护卫。算了,不管什么原因,这三人正好提供了衣服,协助了我们的潜入。
走了没一会,两边的树林便被甩在身后,在我们面前矗立着一座几十米高的夏式建筑,盖着琉璃色的砖瓦,夜幕下显得十分壮观。而我们身前则有一座小石桥,飞跨在溪流之上,两旁栽着花木,放着巨大的石块。这里并没有路灯,因此周围相对较为黑暗,唯一的光源便是梁蘅望手提着的灯笼。
“三位,过了那桥,便是原子研究院,那是附近最坚固的建筑,神耀宫家主应该就被关押在那里。”天翼院赤雪手指了指对面,对我们道。
我们还未回答,左边的小路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我们所处的石板路。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一领头的卫兵对我们喊道。
天翼院赤雪向那人行了个礼,道:“小女子天翼院赤雪,这三位是我的护卫和侍女。”
“噢,三小姐。”那卫兵反应过来,回了礼,但他的姿势却显得十分僵硬。“令兄正在等候您,请您快些到研究院三楼会议室。”
“明白,多谢。”天翼院赤雪又欠了欠身,向前走去。我们见她动身,也跟着走了过去。
“请稍等,三位。”那卫兵长叫住了我们。“随从不得进入研究院。”
看到天翼院赤雪那迷惑的表情,那卫兵解释道:“抱歉,三小姐,这是雏日陛下最新的命令,为了防止敌人混入研究院。”
真是及时。不过如果在这里把他们处理掉,则会不得不和赶来的卫兵交手,这样行动就失败了。暂时还不能动手,我们几个顿时看向天翼院赤雪,等着她的回答。
“他们三位都是我的贴身侍卫,这点毋庸置疑。何况我拥有特权,你们理应放我们进入研究院。”天翼院赤雪向前迈了一步,挺直了胸膛,盯着那卫兵长道。
“抱歉,三小姐,雏日陛下的命令无法违抗。纵使是三小姐您,也…”那卫兵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摊了摊手道。
现在四周还相对平静,四家主和子巅只出现了一位,如果这样拖下去,我们可能很快被识破。我正思考解决办法时,一十分动听的少女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的小道上传来。
“雪妹,怎么了?”
若说我平时听到的嗓音是充满感情的话,那我真不知如何形容那甜如甘蜜婉转动听的声音。她虽然只是在说话,但听起来,却和悠扬的歌声没什么区别。
紧接着,身后尹子渊微微一抖,掐了我和梁蘅望一下。
“人翎寺家主。”他压低了声音道。
梁蘅望此时却并没有注意尹子渊的反应。她似乎显得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向一旁迈了一步,但马上又镇定下来,把脸侧了过去。天翼院赤雪看到那人后,则是连忙行了个礼,道:“人翎寺紫橘家主,晚上好。”
随着几声轻柔的拨弦,一怀抱琵琶衣着华丽的女子缓缓飘到了我们面前。她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散发出一股成熟之气,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她身材纤细,黑发红瞳,长发披在身后。在她头上有一华丽的金冠,发间插着黑色的发髻,别着金色的花形发饰,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别在她的脑后。
一身绣着山川河流以及妖艳百花的衣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手上的那巨大的琵琶挡住了她整个胸部。一股华丽但不失清新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宛如动人的音乐一般让人沉醉。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天翼院赤雪面前,行了礼道:“晚上好,三小姐。”
来到我们身前之后,她先向我们鞠了一躬,紧接着便转身对那卫兵长道:“放他们走吧。”
“人翎寺紫橘家主。”那卫兵长连忙行礼,接着道:“但是雏日陛下的命令可是…”
人翎寺紫橘瞪了那卫兵长一眼,道:“三小姐的特殊性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还没等那卫兵长答话,她便低下头来,拨弦几下,道:“还有…居然只让三人护送三小姐,你们作为雏日陛下的亲卫队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呢?”
那卫兵长连忙摆了摆手,道:“不是…是地翡堂家主发现了侵入者,我们要去协助…”
“既然发现了侵入者,就更应该加派人手。”人翎寺紫橘把手从琵琶上抬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现在你们不将功补过,我会把你们置三小姐于危险境地的行为报给陛下和天翼院家主。”
“等等,等等…你们过去吧。”那卫兵长挠了挠头,无奈地道。
“多谢。”人翎寺紫橘又微微鞠了一躬,对他们道。
那卫兵长想到将那随从放入,也许还不会被陛下发现,但若人翎寺紫橘真的把自己的失误上报给了陛下,那情况就很不好了。当下无奈的回了礼,转过了身去,和属下一同转身离开。
“多谢橘姐。小妹还有要事在身,暂且告辞。”见危机已经解决,天翼院赤雪深深鞠了一躬,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人翎寺紫橘叫住了天翼院赤雪。我瞬间警惕起来,把手按到了腰间折扇上,她一旦认出了我们,我们三个便同时发难。
我看了一眼尹子渊,他虽然装着没什么事,但他稍微蹲下了一些,身子前倾,随时准备扑上前。看到尹子渊和我差不多想法一致后,我放心了不少。
不过梁蘅望此刻却仿佛认出了什么,有些刻意的将脸转了过去,手也忘了放在黑鳞剑上。我正想戳一下她提醒提醒,人翎寺紫橘就走到了我们几个面前,仔细打量着我们几个。
“这位侍女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人翎寺紫橘叫住了她后,却并未上前与她交谈,而是走到了梁蘅望的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托起了低着头的梁蘅望的下巴。梁蘅望被迫抬起了脸,与上方人翎寺紫橘的脸只相隔几厘米,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奇妙的气氛。
“人翎寺家主,您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最近几天才到这里工作…”
“是吗?那就有些麻烦了。”人翎寺紫橘放开了她的下巴,向后退了一步,道。“正好雏日陛下要求我对近日入职的侍女进行审查,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等下,橘姐。”天翼院赤雪在一旁微微有些焦急地道。“根本就没有这条要求…”
“令兄已经知道了,只是他还没通知你这条规矩。”人翎寺紫橘淡淡的回答道。天翼院赤雪马上低下了头,道:“我明白了。”
看来只要是兄长的话,她都一定会听。正当我想着该怎么办时,梁蘅望突然道:“明白了。我这就跟您去。”
这样的话,我们不就分散了吗?我马上转过头去看向她,却见到她缓缓地看向了我,并摇了摇头。
接着她转过身,对我们道:“二位,三小姐就交给你们了。”
我顿时明白她要我们不要为她担心,点了点头,道:“明白。”
人翎寺紫橘笑了一下,鞠了一躬。“那么,雪妹,你的侍女我就先借走了。”
“是。”天翼院赤雪和我们还了礼,无奈的看着梁蘅望提着灯笼跟着人翎寺紫橘向左边小路走去。人翎寺紫橘迈步缓慢,不停看向一旁的梁蘅望,而梁蘅望也绷紧了身子,显得十分警惕。
“她能保护好自己。”尹子渊在我耳边道。
我想想也是,但是现只能由我们二人完成任务了。到时和她在上山路口的那块大石旁会面吧。
“两位,走了。”天翼院赤雪见侍女走了开后,又恢复了之前那安静的模样,向前方的石桥走去。我明白现在不是担心的时候,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走过了石桥后,我们来到了一处铺着石板的庭院,几颗榕树种植在圆石中,长长的根须垂得满院都是。院中站着的卫兵见到天翼院赤雪后,纷纷躬身行礼,我们也学着天翼院赤雪的样子,连连点头致意。
到了研究院门口后,天翼院赤雪拉开纸糊的推拉门,一道长长的走廊顿时出现在我们眼前。走廊左边是前台,大堂左右各有去二楼的楼梯,天花板上装着电灯,四周墙上贴着瓷砖。虽然大楼外形传统,但里面的装修却显得十分现代,但这里毕竟还是山上,条件不好,因此这里相对有些简陋。
我们走了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走廊上除了卫兵,没有其他人,前台处也全站着卫兵,见到我们也只是鞠了一躬,看来我们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实质性的帮助。大厅处站着不少卫兵,不时有人跑过,整体虽然井然有序,但他们脸上也多多少少有些恐惧的神色。
“地翡堂家主被发现了,好像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什么?敌人这么强大?”
“没事,只要有四大家主和雏日陛下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我们突然联系不上他们了…”
这之类的言语不时钻入我们耳中,似乎全潜监大堂的卫兵都在准备着,随时接受征调,去抓捕侵入者。
听到这些后,我想到现在我们在敌方的大本营这么悠闲的走着,心中急躁顿生。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暂时跟着天翼院赤雪,看能不能得到更多情报。
站了一会后,我们向一旁的等候区长椅处走去,天翼院赤雪在到了之后,回头小声问我们道:“尹子渊哥,研究院已经到了,你们知道神耀宫家主在哪里吗?”
尹子渊也正考虑这事。他也知道这里面有条件关押神耀宫苍玉的地点只有研究院,但现在关押处具体位置我们却不清楚。他正要回答,一旁的楼梯便走下一位身穿盔甲的高大男子。
他身披黑色盔甲,头戴一固定着白色绒毛和金色鹰头的头盔,腰间别着一把绣着金色花纹的刀,目光炯炯的看向我们。一见到他,天翼院赤雪马上呆了一下,接着走上前一步,欠了欠身,道:“兄长大人。”
她这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起伏,不再是刚才那礼貌而冰冷的嗓音。那男子也楞了一下,紧接着几步跑下了楼梯,到了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道:“赤雪,你怎么才到啊?”
说完后,他突然意识到我们还在场,连忙向我们欠了欠身,道:“在下天家家主天翼院赤源,多谢鬼家二位护送,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在下陈尹,这位是舍弟陈子。”尹子渊想都不想,便回答道。
“哦…二位是炎鹑人?”听到这里,他撇了撇嘴,似乎露出了一丝不屑。
外国人在夏国不能学到天地本的精髓,除非改换国籍加入夏国。不过即使这么做,也会被本地人排挤。御五家是夏国贵族,这种思想更是根深蒂固。尹子渊这样回答,估计是想让面前这位家主不要太关注我们。虽说我们也不会把这些人太放在心上,但我心中还是十分不满。
“是。”尹子渊答道。
“那多谢了。在下与舍妹还有话要谈,暂且告辞。”
天翼院赤源有些不耐烦的拱了拱手,便把目光转回到了一旁安静的等着哥哥的天翼院赤雪。
“赤雪,你受伤了吗?”
“回兄长大人,我没有。”天翼院赤雪温顺地抬起头来看着哥哥的脸答道。
“那就好。”天翼院赤源吁了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外面那么危险还让你过来,是我不对。要是赤名出事后你也出事了,那我真的就不配当这个大哥了。快跟我上来吧”
“是。”
说完后,她看了我们一眼,摇了摇头,似是想说接下来她不能陪我们了。
我和尹子渊也没想到会冒出这样一个人也只能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二位,等下。”我们没走出几步,天翼院赤源突然在我们身后叫住了我们。“看在你们护送了我妹妹的份上,给你们一份差事。走廊尽头的大铁门后是关押叛国者神耀宫苍玉的场所,本来这是机密,只能由我国血统的卫兵看管,但现在我特许你们加入他们。虽然这是份苦差,但报酬可比在外面防范侵略者的报酬高得多,去不去就由二位决定吧。”
不等我们回答,他手一挥,抛给我们一个徽章,就领着天翼院赤雪走上了楼梯。
尹子渊连忙伸手接住,我从一旁看去,那徽章呈火焰飞腾的形状,中间写着一个红色的“天”字,在下方有一云纹,周围绘着三个红色的圆圈。向来听闻天家以控制热量流动和操纵气体而战斗,这徽章上的元素也的确体现了这两点。
他将那徽章放入口袋后,沉默了一会,紧接着,他看了看附近,此时大厅里的卫兵大部分都在刚才我们交谈时离开了。然后,他转过头来,小声对我道:“走,我们去找石盒子。”
“啊?”
“我知道。但我们时间有限,找石盒子是第一要务。苍玉下次还能来救,但是石盒子就不能下次来取了。”
见我还没反应,他转过了头去,有些颤抖着道:“拜托,不要因为我而让任务失败啊。”
我点了点头,对尹子渊顿时肃然起敬。
自己的挚友虽然重要,但比不过任务重要。虽然这不符合情感,但正是这样的坚持,造就了伟人。
不过…
“尹子渊,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
“啊?都说了,不要让我…”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还是道:“良好的心情更重要一些。”
也许是我也看不下去了吧,最要好的朋友就在眼前,却也许再也见不到。
“就这一次,行了吧?再说,我们现在有条件,而且石盒子的位置我们还不清楚,也许神耀宫家主知道这事。”
我知道问别人的话,会因此而被怀疑,因此实在想不出什么能知道石盒子位置的方法。现在似乎只能问问神耀宫了。
“…好。”
尹子渊握了握我的胳膊,转身快速向走廊那头走去。我也明白时间紧迫,连忙快步跟上。
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后,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扇厚重的大铁门,两旁站着三四名卫兵,从衣服看上去是掌握了天地本的那部分人。见到我们前来,他们欠了欠身,道:“鬼家的二位,你们好。敢问你们是前来换工的吗?”
我们答了声是,紧接着尹子渊掏出了腰间徽章,给他们看了一眼。看到那徽章后,他们脸色一变,鞠了一躬,道:“二位敢于接下危险的任务,我们十分敬佩。请。”
说完后,门口的两名卫兵便在一旁的密码锁上摁了几下,顺手一拉,厚重的大铁门顿时缓缓向两边分开。
最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两名争先恐后冲出来的卫兵。他们眼睛睁的大大的,大口喘着粗气,一见到我们,便道:“二位,你们可算来了。在那里面执勤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呼…”
后面半句是他们自言自语。还没讲完,有一位卫兵便直接从我们身边跑开,在走廊拐角处消失。另一名卫兵见同伴离开了,也拍了拍我们的肩膀,道:“那臭女人很不好对付,一定要小心。”
看着尹子渊突然攥紧的拳头和沉下来的神情,我不禁有些担心,不过尹子渊可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他很快平复了下来,道:“明白了。”
“我任务完成了…再见。”
说完这句,他便连忙离开,走时差点被一旁的灭火器箱绊了一跤。
看来天翼院赤源给了我们个相当难受的差事啊。
不过,神耀宫苍玉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这么害怕?我不禁暗暗想道。
“呵…又来了谁?”门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女子声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旁的尹子渊便扯了扯我的衣角,道:“走了。”
我们转过身,快步走进房间,刚一进去,铁门便从外面被砰的一声关上。
面前的房间没有任何装饰,三面墙上开着铁窗,面前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在屋子的正中间,跪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巫女,她的双手被拴在两边的石柱上,头低着,正对着她面前的地面上摆着一个分三层的铃铛,而铃铛附近的地面则洒满了鲜血。
“这太不把人当人看了。”我有些愤愤不平地想到。
那巫女听到关门的声响后,缓慢的抬起头来,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看向我们,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你们是鬼翦屋家主的部下吗?雏日陛下他还没来?我要和他说话。”
说完后,她低下了头,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地板。
“雏日陛下不会来了。今晚月亮是红色的,什么妖魔鬼怪也不会来。”尹子渊半蹲下身,认真的看着神耀宫苍玉的脸,但只看了一眼,他就不忍的把头扭了过去。
神耀宫苍玉一瞬间把头抬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
“我们是来看管你的卫兵。”
尹子渊对着她身后墙上的摄像头努了努嘴,一脸严肃地道。
神耀宫苍玉当下心里释然了不少,她本来柔软无力的身体也明显动了起来。不知道尹子渊那句话中有什么深意,但很明显,现在神耀宫苍玉已经认出尹子渊了。
“嘿。”尹子渊找了张椅子坐下,让自己尽量显得镇定。“叛国者,你知道什么是石盒子吗?”
神耀宫苍玉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种东西,你应该去问鬼翦屋家主。”
是吗?那是不是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多呆一会?
我看了尹子渊一眼,他手托着下巴,正在思考该怎么办。
“我说…因为我的身份,别的卫兵都不愿意到这里来,所以你们…愿意来这里吗?”
神耀宫苍玉那明显有深意的问题顿时让尹子渊捂住了脸,但很快他又放下了手,闪着泪光的眼眸看着面前自己被折磨的无比凄惨的挚友。
“愿意…愿意。”
现在我们只好找个借口离开这里,去寻找鬼翦屋家主。但让尹子渊离开许久未见被折磨成这样的好友,估计很难做到。
对谁都很难做到。
我正准备问尹子渊该怎么办,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就在全楼响起。尹子渊和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扑向门口,狠狠地捶了几下,喊道:“开门!发生什么了?”
那铁门并未打开,外面只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回答道:“鬼家的二位,人翎寺家主那边发生了爆炸,现在情况如何还不明确。支援马上就到,你们先守住这房间,绝对不要离开!”
听到后,那人便匆匆离去。我感受得到,外面那一片混乱的场景。尹子渊也和我一同趴在门上,听到了刚刚的一切。
“要不尹子渊,我们…”
我小声道。
若让尹子渊这样离开,我作为同伴实在于心不忍。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不如趁机把神耀宫苍玉带离这里。
“你的意思是…等下!”
我转身冲出的那一瞬间,他的手碰到了我的衣角,但没有抓紧。下一秒,我腰间的折扇就重重的将一脸迷惑的神耀宫苍玉手上的锁链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