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作者:死灵双侍 更新时间:2020/11/8 23:02:12 字数:8331

第九章

毫无疑问,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与少女的交谈让王晨确信了这一点,这恐怕也是之前违和感的原因。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织珠究竟去了哪里,又是为什么而走的,他的心中始终没有答案。但此时要做的是已经明确了。恰好,有个熟人擅长处理这种事。

星光点点,灯火阑珊。如同往常一样,医生拉灭了门前的灯。雨下的这么大,应该不会再来客人了吧,她望着窗外倾天的雨幕,这么想着。挂上了最后一道锁。但她回到屋中时,原本寂静的空气里诡异的多了一个呼吸声。“呦,不知哪方来客啊,来这里有何贵干?”说着,她点亮了灯。

大厅椅子上,低着头的黑影抬起面孔,“胡阿姨,”王晨开口了,“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医生打量着不知何时坐在那里的王晨,似乎是连夜淋着雨赶来的,他的衣服湿的彻底,原本那种独特的开朗不知为何笼上了灰暗。他的眼中充斥着迷茫,不解,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记得这个眼神,那时是她亲自去开车接的他,正午的阳光下,那个孩子就直直站在灵山路口,茫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像一只迷路找不到家的小鹿,眼神却又如此坚定,让她至今都难忘。

“你先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医生随手拿起衣柜里的病号服,丢给王晨,“有什么话等你出来再说。”王晨接住衣服,站起身,却又停住了。“赵织珠,你觉得她对我是什么感情?”

说什么傻话?医生有些傻眼,“你跟赵织珠闹矛盾了?”没有得到回应,医生头疼的皱了皱眉,“毫无疑问,赵织珠是爱着你的,情爱友爱敬爱随便什么爱,人类的爱要能分那么清,我就不用这么头疼了。满意了么?你都已经迟钝到得靠姐姐告诉你什么是爱了么?”

“是么,”王晨默默向着房间深处走去,他曾在这里住过几年,自然已熟悉这里一切。但他那句莫名奇妙的‘是么,’却让医生第一次感到无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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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发生什么了,你要拜托姐姐我干什么?”看着换好衣服的王晨走出卫生间,医生低声问道。

毫无迟疑,王晨开口了,“赵织珠消失了。”消失了?医生心底,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蔓延,但她仍不动声色,轻笑道:“闹矛盾了?她走了你去找她啊,难不成还要姐姐去处理你们小两口的矛盾么?”

“但我的记忆也消失了,”王晨的话犹如一道霹雳,震撼了医生的内心。

“你是说,你关于赵织珠的记忆,消失了?”医生不在调笑王晨,神情变得严肃,但王晨却微微摇头,“我还记得赵织珠。”

“那你......”“但那绝不是我应该记得的赵织珠!”王晨大声打断了医生的话,他用大拇指狠狠戳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告诉我赵织珠只是一个借宿者,我们的关系只是亲近,但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告诉我我对赵织珠的情感决不是这么简单,就仿佛有什么混账东西擅自进入我的记忆,抹除了许多重要的东西,赵织珠的消失绝对和这一切有瓜葛!”王晨站起身,罕见的弯下了腰,“胡阿姨,拜托你帮我拿回我的记忆。”

王晨察觉到医生站起身,缓步向前。她要做什么?王晨不得而知,他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她有帮助人恢复记忆的手段,究竟要做什么在他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医生伸出手,狠狠揪住王晨的双颊,向外拉伸,弄得王晨痛苦无比。

“给我叫姐姐!小混蛋!”胡阿姨,啊不,胡姐姐。此时她虽然面露微笑,但微微颤抖的嘴角和紧皱的额头显示她其实无比愤怒,她再次出气似的狠狠拉扯一下,随后松开了手,放任捂着双颊的王晨跌坐回沙发。“给我在这里等着,”丢下这句话,胡姐姐急匆匆的冲进自己房间,粗鲁的翻找声不时地从房间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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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之巅,道家总部,最深处的居室。这里是历代道家的掌门人居住的地方,此时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雷圣啊,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宋狄秋长老仍然自顾自地烧着茶,全然没有对庭院中站着的白色影子露出一丝一毫的尊敬。银光闪过,宋长老刚刚举起的茶杯被从中切断,热茶分成两股滴落在地。看着顶在自己咽喉得银色宝剑,宋长老拿起茶帕,擦了擦自己被热茶沾湿的双手。

“宋狄秋!”白袍中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那是愤怒,无比的愤怒。“违背教义,牵连无辜,纵容弟子,害小七受此屈辱,又受了如此重伤,你真当我不敢斩你么?”

宋狄秋笑了,毫无征兆的,他笑了,“那你斩啊,动手啊。让我死了,然后把道家的秘密公示于天下啊。”别拿这东西顶着我,这么说着,宋长老随手一拍,就将雷圣的剑打落一旁。他站起身,隔着兜帽一把抓住雷圣的头发,强迫她脸贴脸面对自己。“你要知道,无论是小七,这些无辜的妖,还是道家,他们沦落到今日状况,究竟是谁的错!是谁的失手,让混沌流落人间,让无辜妖类沾染不净,让无数苍生处倒悬之危,让道家,蒙羞!”看着瑟瑟发抖的雷圣,宋长老轻叹一声,“修道之人,本不应因此小事坏了清修,你虽身居高位,但眼界仍不够啊。等一切结束,你便远离这灵山,让她当个普通女孩吧,她心思过于纯正,早已不适合这里。老夫本想借这几次发难逼她下山,可她却始终没能理解老夫啊。”

“你带回来的蜘蛛精身上是最纯正的混沌血脉,想必祖先应当是混沌的直系亲属吧,”看到雷圣打算离开,宋狄秋突然说道,“若是早些将她带来,相比能有不少无辜妖免受牵连。三天之后老夫我会亲自主持为她的血脉剥离仪式,到时还需您出手相助,道家与两界的存亡,在此一举了。”

“是,定当全力相助。”白色斗篷下,传出了微微颤抖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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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这个,”接过胡姐姐递来的墨绿小袋,王晨将它放入嘴中。“放到牙齿能恰好咬到的地方。”

“这是什么啊?”王晨口齿不清的问道,他只觉得小袋子冰冰凉凉,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咬下去。听到王晨的发问,胡姐姐不怀好意的笑笑,“苦胆。”

苦胆??王晨下意识地想吐出来,却被胡姐姐灵巧的握住了下巴,“现在认真听,接下来我会让你陷入深度睡眠,从而介入你的灵魂,让一切在你意识深处浮现,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感到无法名状的剧痛,这是正常的。一但你无法忍耐,咬破口中的苦胆,你就能立刻清醒。记住,一定不要死撑,过度的痛苦会让你的灵魂产生无法修复的创伤,会给你留下一辈子的后遗症。明白了么?”

看到王晨点头,胡姐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右手闪起一团红光,王晨只觉得越来越困,越来越困,随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剧痛让他的意识再度清醒,王晨睁开眼,目光所及是无数模糊的图像。疼痛再次袭来,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仿佛身体中一瞬间涌入大量异物,让他为之战栗。

“别发呆,顺着你的内心,你就能找到你丢失的记忆!”声音响起,王晨这才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他驱动着没有实体的身躯,冲向目标。在图像海的最深处,他找到了此行的目标。画面里,白发的少女微微笑着,眼神中却是无限落寞。霎时间,无数记忆在脑海中浮现,赵织珠的声,影破开了王晨记忆的冰面,直冲而上。恩公!.恩公?.恩公~. 恩-公-.恩公。.开心的,害羞的,无奈的,发火的,悲伤的,少女的一颦一笑占据了王晨的整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王晨质问着自己,为和看到这一切的自己如此镇定,这绝对不应该是回想起一切的真正情感。“我的情感,去哪了?”

意识海深处,一个光点回应一般的闪烁着,王晨刚想继续深潜,痛苦却突然加剧,仿佛有什么蓄意在阻挠。混账!王晨咬紧牙关,积蓄起全身力量。“别想,阻止我!”他爆射而出,如同一只离弦之箭,破开重重阻挠,前往深处。“不能再继续了,赶快醒来!”看到王晨全神被汗水浸透,胡姐姐意识到肯定出了问题,她企图强行弄醒王晨,但王晨却紧锁着眉头,如同对抗一般保持着沉睡。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王晨忍受着灵魂被鞭笞的痛苦,向着光点伸出了本不应存在的手,画面浮现在他的面前,衣柜?王晨还没来的及细细思考,下一秒,口中的苦涩便使他重归清醒。

“王晨!王晨!”脸部的刺痛让他五感渐渐回归,“能看到我么?”渐渐对焦的双眼看清了面前慌乱的面容,上一次看到她这么慌乱是多会呢?那时好像是因为高烧休克了吧,明明是个很冷静的人,

居然也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看到王晨点了点头,胡姐姐松开了掐着王晨的双手,“能回应我证明听力也没有问题,能闻到什么气味么?”

“有啊,”王晨努力的张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胡姐姐闻起来香香的,”“看来是想起了些无关的陈年往事,小色狼。”胡姐姐轻轻弹了王晨的脑门,“那是你明明还那么可爱听话,眨眼性格就这么烂了。能调笑姐姐证明你也没出什么大事,感觉怎么样。”

“糟糕透了,”王晨叹息着,口中黏糊糊的触感让他有些反胃,他抽出一张纸巾,将嘴里的东西吐在上面。“这是什么啊,”自言自语着,王晨意识到胡姐姐的身体僵住了。“苦。胆?”他难以置信的回味着口腔中的触感,但除去粘稠,王晨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异常了。他看向身前的人,胡姐姐的表情令他下意识停下了呼吸,那是与她相处了数年的王晨也无法想象的自责和绝望。王晨费力地站起身,紧紧抱住面前这个微微颤抖的身体。

“味觉而已,只是小问题,”

砰,胡姐姐的拳头狠狠砸在王晨的身上,“小问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经历什么?”她挣脱了王晨的怀抱,却又被更用力地抱了回来。“你之后的日子将会尝不到任何味道,你吃的一切都如同白水,不,白水都有味道,你口中的一切都会如同空气!你懂不懂啊!”泪水打湿了王晨的肩膀,她彻底放弃了挣扎,将头埋在王晨肩膀痛哭着。王晨轻轻拍着胡姐姐的背,突然笑出了声。“记得么,我刚刚被赶出灵山的时候,晚上做噩梦。你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笨蛋!”胡姐姐低声道,哭声渐渐转为了细微的啜泣声,最后变为平稳的呼吸声。王晨抱起哭累的胡姐姐,轻柔的放在沙发上。“我对赵织珠的情感,赵织珠的去向,这些的答案恐怕都藏在那个衣柜里,我必须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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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呀,你伤也差不多好了,该离开了。”

虽然听不懂这个男孩在说什么,但小蜘蛛能感受到那种寄托在语言中的,纯粹的善意。它从竹篓中爬出,鲜红的眼眸倒映着男孩的模样。

看不清啊,她这么想着。突然间,小小的火焰在意识里燃起,那是她从未进行过的,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除本能之外的思考。

留个记号,以后就能找到他了。小蜘蛛突然加速,柔软的白色长毛划过少年的手。它亮出獠牙,在男孩手腕处留下一个不小的伤口,鲜血流出。它向这血液注入妖力,契约便不知不觉中在此缔结。

少年吃痛,他轻柔的握住蜘蛛的细腰,把它放在地上。“小家伙,又咬我。”

少年不满的渐渐远去,却从未留意身后强烈的,独特的目光。

我早晚,会去向你报恩的。这么想着,小蜘蛛也消失在一旁的灌木丛中。。。。。。。。。。。。。。。。。。。。。。。。

“最近三天,本市将会受到台风天气的影响,请居民们尽量减少外出,待在家中,做好迎接强降水的准备。”路边的广告牌被紧急征用,提醒着市民最近的天气状况。王晨缓缓拧动钥匙,“咔嚓”,防盗门被缓缓推开,和预想的一样,屋子里空无一人。

他直直走向赵织珠借宿所用过的客房,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迟疑片刻,随后打开了门。意料之内,黑暗中死一般的寂静。

王晨摁动身边的开关,灯光顷刻间便驱散了黑暗。整洁完好的房间让人无法相信就在几天前这里还住着一个蜘蛛幻化的妖精少女。

王晨放任自己倒在床上,努力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最终却只能闻到洗衣液淡淡的清香,他搜索了床的每一个角落,又搜索了房间内的所有抽屉,全部一无所获。无言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衣柜,和自己在记忆深处看到的一模一样。王晨走近衣柜,拉开柜门。

衣柜中的所有东西都和记忆里无二,王晨将手伸进摆放整齐的衣服中,出乎意料的碰到一件坚硬的物品。他用力将那个东西拿出,丝毫不在意整洁的衣柜因此变得凌乱。

王晨手中多了一个奇特的黑色匣子,它似乎是木制的,表面光滑平整,却散发出阵阵清香。王晨确信之前柜子里并没有这个东西,这是赵织珠留下来的,恐怕也是能让王晨回想起一切的关键。

他顺手掂了掂盒子。尽管是木制的,但重量仍然很轻,拿在手中几乎感受不到压力。随后,王晨掀开了盖子。盒子中央,一块白色的布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是?”王晨将盒子放在床上,双手捏着布角将它小心拿出,手指间冰凉柔顺的触感无比舒适,让他产生了片刻的失神,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力度。正因如此,捏着的布从他指间滑出,在空中展开,王晨立刻加大了指间的力量,却只是握住两根柔软的肩带。

这是,背心?望着手中展开的布料,他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毫无疑问,这是一件用料和手工都处于顶尖水准的贴身衣物,可为什么是背心?王晨一边想着,一边抚摸着这件衣物,突然指尖触碰到了奇异的凸起。他低下头贴近去看,在明亮的灯光下,王晨看清了衣物胸前绣着的那个小小的蜘蛛。

“没事,我吃的下,毕竟最近我可是很缺蛋白质呢!”少女的声音在王晨脑海中回荡,啊啊,王晨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赵织珠一直在背着自己悄悄缝制这件衣服。这个笨拙的涉世未深的少女,不知想了多久,最终才选择了这种最有自己特色的惊喜。她为了制作这件衣服一定花费了难以想象的时间和精力,以至于需要进行那样夸张的饮食来恢复状态。而自己呢?自己只是觉得赵织珠总是喜欢说些意义不明的怪话,甚至连去思考一下话里的深意都不屑去做。

自责霎时间带着无数其他情感涌入心间,与不久前刚找回的的记忆碰撞在一起。让王晨心底产生了一股又一股恐怖的情感风暴。他无法控制的痛哭着,瘫倒在地。喜怒哀乐在那张满是泪水的面孔上飞快转换。记忆找回,原本空虚的内心犹如**一把利刃,使得王晨的思维被彻底破坏。他像虫子一样蜷缩起身体,内心的煎熬却又让他被迫舒展。

正是这蜷缩舒展的过程中他的头狠狠撞上了床脚,失去平衡的单人床开始倾斜,被随手丢在上面的白色衣物也因此滑下,不偏不倚地盖住了王晨的面孔。淡淡的香气霸道且迅速的占领了王晨整个大脑,他停止了挣扎,脑海里浮现出最后的画面。

“没事,恩公,没事。赵织珠就在这里。我那也不会去,我会一直呆在您身边。” “骗子,”王晨放松身子,任由白色遮挡住他的视线。感受着脸颊处的清凉,他向着天花板抬起了右手。“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少年向着虚空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凌晨三点,无论什么人此时都应该早已陷入深度睡眠,此时的街道一片寂静,灯光忽明忽暗,一切都仿佛那么朦胧而不真实。各种开放性的营业场所也告别了高峰期,在某个无名的小酒吧里,酒保擦拭着桌上的酒杯,似乎随时都打算熄灯打样。但这个时候,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来的人身材纤细,一席黑色雨衣遮住了他的面孔,但当他摘下帽子那一刻,酒保忍不住咂了咂舌。“高中生这个点应该回家,而不是在外闲逛,更不是进入酒吧。”酒保随手放下杯子,冷冷的说道。

男孩没有回答,他抖掉雨衣上的水,将它脱下挂在一旁。这种将话当作耳旁风的行为很明显激怒了酒保,他摁动吧台上的按钮,后厨中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去吧那个高中生给我赶出去!”酒保说道,大汉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缓缓靠近男孩,巨大的躯体遮住了吧台暗淡的灯光,“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大汉伸出手,想要抓住男孩的胳膊。 少年却表现得无比淡然,他将手伸进口袋,似乎拿出了什么,下一秒,金色的光点直射大汉面门。大汉下意识向后仰头躲过,再一低头,面前的人早已消失了踪迹。

“咣当,”大汉身后传来如同金属击中玻璃的声响,他连忙回头,却看到少年静静的坐在吧台前,手中拿着的杯子里,一枚金币在微微抖动着。

“回答我的问题,‘无知’。”少年将杯子扣在酒保面前,随后拿开,台面上多了一枚立着的金币。酒保拿起金币,摸了一下,把金币抛向少年身后。巨大的铁门在入口处降下,将身后的门牢牢封死。少年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他将杯子递给酒保,示意来一杯加冰的烈酒。酒保接过杯子,吧内的所有灯光突然熄灭,留下一片黑暗和寂静。

“有趣,有趣。”伴随着硬币落在桌子上的清脆响声,身后的一张桌子突然亮起灯光,一个无比妩媚的甜美嗓音,低声说道,“如此年轻的客人却能找到这里,不知是哪位故人之友啊?”啪,灯光熄灭,硬币再次被弹出,在空中一边旋转,一边发出清脆的嗡嗡声。一只手在空中握住了金币,将它轻轻平放。灯光再次亮起,只不过是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这次开口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孔夫子说的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但若只有知之而没有不知,人是否为愚呢?”金币被他从桌上滑走,掉在地上。“若真为愚笨,无知,是否就是极智呢?”这次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他从地上捡起硬币,扔到了另外一桌,引起了那桌人的阵阵笑声,“一个问题一金,不管我们能否答上,答案不保证正确,收钱后概不退款。”幼小的声音大声道,随后灯光再次全部熄灭。我们是无知,我们无所不知,分不清有多少种声音参杂在这合唱中,但少年很显然也不打算深究,他握着手中冰凉的玻璃杯,小小的吸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少年面前的吧台突兀的亮起,金币静静躺手边,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境。酒保仍在沉默不语的擦着手中的玻璃杯,空气寂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第一个问题,道家总部的具体位置。”少年将金币滑向酒保,被对方随手接住收入柜台。“灵山之巅,侧谷之北,方圆千里,全是道家的地盘,但若是主要的生活和仪式地区,应该只有灵山中峰之间。”身后,年迈的老人回答道。

“道家总部有何防御手段。”少年再次将一枚金币滑出。“道家总部,自然警备森严。”这次回答的是哪个妩媚的女子,她嘻嘻地笑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小结界总共六道,陷阱阵法共568处,有着道家常备驻守战力三千人,其中道家外门弟子2000余人,内门弟子600余人,精英弟子数百人,还有道家长老数十位,哪怕真能一路杀上灵山内院,古往今来可从未有人或者妖战胜过道家的护宗剑阵的。小哥,若是你在打道家的注意,我劝你可算了吧,你的体内阴阳两气过于平衡,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废物体制,别说法宝,恐怕连符咒用的都勉强,道家随便拉个扫地师傅都能轻松战胜你。” 少年没有回答,他大大喝了一口酒,露出苦涩的神情。

“唰,”又是一枚硬币滑出。“混沌血系得雪蛛,血脉剥离仪式道家需要准备多久。” “雪蛛系啊,”稚嫩的声音响起,“当初作为混沌的直系眷属,可是给人族带来了不少的祸难呢,不过后来也是多亏了他们从中协助,混沌才得以因此被封印。说来也有趣,混沌却并未因此而收回他们血脉,不只是怜悯还是将此当作诅咒。啊,扯了些陈年往事。”稚嫩的声音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作为最贴近混沌的那一系,雪蛛得到血脉是极度强大的,哪怕道家这般物资充盈,也至少需要三天准备阵法和器具,并且仪式一旦被打破,恐怕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只有两天了么,少年想着,又滑出一枚金币。“道家掌门长老,我要他所有有用的资料。”

“宋狄秋,男,上一届掌门宋章印的首席关门大弟子,自幼天赋异禀,属于前后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极阴体制,无论是人还是妖,生来都有阴阳两气,阳气重善于催动法宝,阴气重擅长引动法术,并且阴阳相差越大,修为就越强。作为全人界有记录以来第一位极阴弟子,他8岁便独自一人依靠法术战胜了异兽榜上赫赫有名的铁骛,也因此受到宋章印赏识收为弟子。得到了老师倾囊相授,他的进步更是如日中天,十六岁便已经正式指挥精英弟子,十八岁入长老阁,二十岁独自一人一剑便进入妖界,抓回了杀害数百人并潜逃回妖界的绝世邪妖青藤。二十五岁游历太虚古地,战胜了长期藏据在此地的混沌余孽赤炼蛇一族,将其赶回妖界。之后数十年更是捷报频传,活捉杀死有名大妖,魔修者数不胜数,三十五岁正式入圣位,继承了他师傅印圣的名号,但四十岁那年第二次两界之战爆发,他与师傅共同阻拦混沌入侵,却不知为何遭到埋伏,两人在东峰入山口与数万妖族展开激烈战斗,这一战打了三天,他师傅因此力竭而死,而他也身受重伤,休养了整整五年才得以醒来。醒来后的他理所应当的继承了师傅的位置,作为道家长门直至今日。只是有小道消息称这一次大战使得宋狄秋心性大变,终日沉默寡言不问世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天才少年,极阴体制,游历四海,战无不胜,正逢战乱,与师入伍,抵御混沌,惨遭埋伏。师力竭而死,自己也因此重伤。少年摇了摇杯子里的冰块,喝下剩下的最后一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轻轻放在酒杯旁边。

“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一段爱情明知会是悲剧结尾,那么是否应该竭力避开,以免未来的后悔?” 身后无人应答,少年叹了口气,刚想起身。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有说的酒保此时开口了:“若明知它是悲剧结尾,仍陷身其中,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享受美好的过程的。你若真发自内心想要避开,就不会来这里问问题了。答案在你心里,王晨。”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低声的苦笑。“猜的真准,这叫什么无知么,真是的。”少年披上雨衣,推开不知何时早已失去封锁的木门,消失在雨夜的深处。

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酒保随手拿起桌面上留下的金币。“若他真能成功,恐怕这两界又要掀起波澜了。”黑暗里,传出分不清年龄性别的呢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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