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划过一道闪光，随后惊雷乍响。闪电被王晨手中的箭尖吸引，强烈的电流片刻便吞噬了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晨怒吼着，身体剧烈的抽搐着，紧接着便熊熊燃烧。他用力咬碎藏在牙齿间的最后一根红魂草，渐渐失去知觉的身体重生般颤抖着，痛觉回归，神经恢复，细胞以惊人的速度一边死亡一边再生。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丢进绞肉机的肉馅，被无数刀片撕裂粉碎搅拌，蹂躏成一坨坨的肉泥。
“这感觉竟然有些怀念。”王晨吐掉口中再也榨不出汁液的草根，颤抖的从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爬起。感受着身体被烧焦的皮肤一层层脱落，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半跪着的雷圣。
“不是吧，你还能打么？”看着雷圣靠着剑鞘支撑起身体，王晨干脆一股脑倒出了背包里的剩下的所有东西。雷圣拔剑，正面飞来的数把木剑霎时被雷电吞噬，但这只是障眼法，王晨趁着这个机会得以藏匿身形，手里的木剑悄然无声的斩向雷圣后颈。雷圣没有回头，右脚后踢。尽管她现在已然状态不佳，王晨依旧没能躲过这凌厉的一脚。鲜血从嘴角溢出，但王晨没有后退，他松开木剑便是一击直拳。雷圣轻易躲过，同时一把握住王晨手腕，回身扣押一气呵成，将王晨双手死死锁住。
王晨后踢，却依旧被轻易闪开。“别动，再动我就废掉你的双手。”
“废掉我的双手？”王晨猛一用力，“我自己来！”双手发出了咔咔两声骇人的声响，随后全部脱臼，于此同时王晨身背后突然冒出的紫色尾巴攻向雷圣面门。雷圣下意识松开双手，趁这个机会，王晨在空中翻滚一圈拉开了与雷圣的距离。他咬着牙双手下砸，脱臼的胳膊又重新恢复了使用。
“这个本来是留给你们掌门的最后手段啊。”王晨揉了揉疼痛的肩膀，“不过也没余力藏着了，来吧。影！”伴随着呼唤，大量的紫色影子从狐狸尾巴里涌出，逐渐清晰后竟然都与王晨一摸一样。‘影’们一拥而上，将雷圣层层包围。
“九尾幻术，这便是你的底牌么？”雷圣松开剑柄，任由宝剑掉落地上。“御剑术，雷龙。”宝剑凭空而立，被闪电击中化做一条巨龙。巨龙张开血盆大口，环绕飞行吞噬了所有包围着的影，但没有一个是王晨的真身。“我说过，这些小把戏对我没用。”雷圣握住空中飞舞的宝剑，剑尖轻指，空无一物的面前泛起层层波澜。
隔着老远，宋狄秋就注意到了王晨身后的紫光。没有错，那个颜色，那个纹路，那是血统最为纯正的九尾狐的尾巴。可为什么造出的幻象如此低劣，宋狄秋无法理解。
“用影子做障眼法，自己靠着幻术接近我。想法不错。”雷圣拔剑向前顶了顶，正好顶在了王晨的胸前。“可惜这种低劣的幻术我一眼就能识破，投降吧，你输了。”
“我输了？”王晨傻傻的望着盯着自己要害的宝剑，突然笑了。“不，我赢了。”说罢，他一挺胸，雷圣道袍顿时沾染了耀眼的红色。
“王晨？”抱着脱力倒在自己怀里的身体，雷圣罕见的情绪流露。“不不不，你不要死，不要死。”她如同少女般苦苦哀求着，用尽修为去治疗王晨胸前的伤。
“我抓到你了，小七。”本应重伤而失去意识的王晨此刻却突然睁眼，伸手一把摘掉了雷圣的兜帽。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是那头亮眼的蓝色长发和那熟悉的俏脸。
雷圣瞬间起身带好兜帽，与王晨拉开了距离。“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被刺穿？”王晨弯腰捡起她丢在地上的宝剑，身后紫色的尾巴此刻失去活力似的暗淡消失。他顺着衣服被刺破的口子撕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贴身穿着的白色丝制背心。“这可是温暖牌的背心，区区一把宝剑也想刺穿？”王晨拿剑连刺了自己数下，才将它随手丢在一旁。“雷圣，不，小七。”王晨贼兮兮地笑了，“来搭把手吧，我们把道家掀个底朝天。”
“我不是小七，你认错人了。”少女声音冰冷的毫无情感，她一抬手，被王晨随意丢落得宝剑便回到手中。王晨凝视着兜帽下的阴影足足半秒，才自言自语道：“御魂？不，应该叫降灵之术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御魂和降灵术的区别么？”没等雷圣回答，王晨便继续说道：“御魂是将灵魂的力量剥离附加在自己身上，而降灵则干脆是让灵魂附身于自己。二者有一个极其显著的区别，就是灵本身是否拥有自我意识。”雷圣迷茫地望着越走越近的王晨，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雷作为决胜手段？”王晨在距离雷圣仅有半步时停下了，“雷作为道法中最为强力的进攻属性，因为其本身拥有的极其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它既能伤体，也能伤灵。在吃下那一击天雷后，本应能轻松驾驭雷霆的你却开始使用御剑术作为驭雷凭借，就足以证明你的灵，已经受到了重创。”
“不过归根到底，你对我根本没有杀气啊。”王晨瞬步贴近，握住雷圣拿剑的手，同时再一次摘掉了雷圣的兜帽。“这种级别的突袭，你都没办法及时反应，你还要坚持自己就是雷圣么。”
“够了，”小七将王晨一把推开，自己后退两步。“道家是为了天下苍生，道家是为了维护两界安宁和平，道家。。。”
望着低着头喃喃自语的小七，王晨望着阴云密布的天，抬起了右手。“咬紧牙关。”
“啪。”
小七呆滞的捂着自己的脸，触碰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手足无措。“你到底在逃避什么！”王晨抓紧小七的肩，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道家为了天下苍生，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那当然...”
“既然你真的这么想，那为什么要阻挠道家的行动，为什么不服从你们掌门的命令，为什么不在这里杀了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七拼命的挣扎，但王晨拼尽全力控制着她的身体。“既然你如此遵从道家的旨意，那为什么，还要在暗中帮助我！”
小七的身体僵住了，她望着面前那张有些狰狞的面孔，鼻子有些酸酸的。“你...都知道了？”
“是啊，可能因为是你清除我记忆的关系，我找回记忆时同样也找到了一段你的记忆。”王晨扭过头，望向不远处沉默着却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目光的赵织珠，低声道：“多亏了你，我能够和赵织珠袒露心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道谢。”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允许你继续逃避！因为你的帮助，我得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可现在你却仍在逃避。”王晨抓着小七的头，脸猛然靠近逼着她和自己四目相视。“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认为道家是为了天下苍生么？”
小七侧过头看向一旁，她的目光扫过庭前破碎的石板路，扫过大堂长满青苔的石座，扫过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的宋狄秋掌门，最后停留在场地中心跪着的那个瘦削的身体上。这一次，她沉默了。
但正是这沉默，彻底激起了王晨的愤怒。“你还在犹豫什么？”王晨摇晃着她的身体，“回头看看那悬挂在你们大堂之上却早已腐朽的牌匾吧。道家？道家？罚虐无道，怎配称家？”
小七仍在犹豫着，她的眼中光芒流转，似乎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但此刻大地震动，一道金光撕开了重重阴霾，照射在场地正中央。
“仪式...”小七微小的声音让王晨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到底在说什么。“仪式开始了。”小七重复道，虽然声音依旧不大，但王晨这次听清了。
王晨松开控制着小七的手，任由她后退离开自己。“无论你怎么选择，都与我无关。”王晨捡起地上掉落的复合弓，随手弹了弹弓弦。“但答应我，别再欺骗自己了。”说罢，他向着金光照射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