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将士的喊杀与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骑兵仗着马匹与骑术周旋，转眼便被掀翻马下，被沾满鲜血的长枪洞穿，又或者被自己马匹的铁蹄践踏。
湛城军阵型早已被冲散，主将也被砍下头颅摆放在对方的战车上。
“语胜！”
司空伐凭借自身力量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戟。
此刻她多么希望长戟不会那么重，若是轻一些，是不是能挥舞的轻松些，就能斩杀更多的敌人，生机也会更大。
【唔~~~】
号角声突然在远方响起。
湛城军在听到号角声都不由看向远方。
那是湛城的号声，而刚刚那声号角，是全力进军的命令，而且...
“兄弟们！援军来了！是墨军！”
“墨军！”
墨军的到来等于给他们打下定心剂。
“兄弟们杀啊！墨军来了！他们必败无疑！”
“杀！”
战场上，墨军墨旗屹立不倒，他们代表着胜利，代表着敌人的恐惧。
而湛城军的话传进洪泉城邦这些士兵耳中，士气突然下降一大截。
试问谁愿意与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战斗。
战场瞬息万变，本已绝望的湛城军爆发出无穷的战力，手中的武器不再沉重，敌人砍向自己的长刀也不再无法闪避。
骑兵开始毫无顾忌的展现自己的骑术，手中武器不断挥舞，收割面前敌人的头颅。
第二声号角响起，湛城军已经化身为战神，脸上布满疯狂。
在数倍于己方的兵力面前不知恐惧。
当第三声号角落下，一支全部由黑色盔甲骑兵组成的部队冲入所有人的视线。
战旗上的【墨】字随风飘扬，似乎在诉说他们的身份。
【墨军】
他们是湛城最精锐的部队，由湛城三大家族之一墨家下一任家主墨凌直接指挥。
而墨凌也被称为百年一见的军事天才，在军队中未尝一败，初次模拟指挥便能与墨家家主墨刑平手。
墨军的每一位士兵，都是由他亲自指导。
这支传奇部队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恐惧，哪怕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士兵，他们也会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不断前进。
没有人愿意与这些人战斗，何况这些只是寒千文临时从附近镇村召集，忠诚度甚至不如临时拥有指挥权的正规军。
当【墨旗】出现时，便已有人开始逃窜。
战场上将后背留给敌人的结果，自然是死亡！
【墨军】与湛城军合二为一，不断追杀四处逃窜的洪泉军。
当司空伐砍下最后一名士兵的头颅，战斗终于结束。
身上的盔甲早已破败不堪，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脸上那道伤口变得更加狰狞。
“语胜...”
在她不远处，语胜用手中大槊支撑着身体。
他的右臂无力的垂下，左腿上的伤口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白骨。
这种伤口，在这个环境下，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你还活着啊...真令人意外...”
语胜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枉我三十有四，还未娶妻生子，真是不孝...咳咳...”
“你...别说了，歇一会儿吧。”
“司空，我有个请求...”
语胜的双眼早已被鲜血浸满，话语声也越来越小。
“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脸...看不清了。”
“好。”
司空伐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在她脸上微微颤抖，最终触碰到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如果没有这个...可惜了...”
他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下，呼吸渐渐停止，可他的嘴还张着，似乎有什么话没能说出口。
司空伐不知道。
“这就是...战争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战争...”
无神的双眼扫向周围的战场。
有许多的将士在尸体中寻找同班，有些抱在一起痛哭。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军营中划拳，喝酒打闹。
转眼间便天人两隔。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
一名【墨军】将士被仅仅抓住手臂。
“如果你们再快些，他就不会死了！”
那名将士转头看向他旁边的尸体。
“他是你什么人？”
那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颤。
“这是我兄弟！我是火长！他们可都马上要升为百夫长了啊！”
“还是火长。”
那名将士无情的将他甩开。
“战场瞬息万变，只要战争还在继续，就会有伤亡，你兄弟死了就死了，只能说明他太弱，你也一样，如果你足够强就能保护他，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你们...墨军都是这么绝情的吗！”
“如果不满意，带上你的武器盔甲，回家吧。”
那名将士扔下这句话便上马离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架马离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愤和懊悔。
“因为...太弱了吗...”
司空伐看向手中一度被她认为华而不实的长戟。
“因为太弱才会受伤，因为弱小才会被人屠杀吗...真是富有哲理啊...”
远处已经在统计战后伤亡和物资了。
毕竟是其他城邦的领土，不能多做停留。
语胜因为性格原因，在兵营中几乎没有朋友，除了司空伐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他收尸。
将他使用的大槊拿起，扛着语胜的尸体一瘸一拐的走向火堆。
哪怕是地方领土，也不能任由暴尸荒野。
疫病可不分界线。
“所有骑兵上马！步兵拿起武器！墨军开道！我们回家！”
“回家...”
感受着身后大槊的重量，司空伐笑容有些苦涩。
“我一个没有家的人还苟活着，有家的人却战死沙场，连遗言都没能留下...”
像语胜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
他们是军户，享受着湛城的特殊待遇，补贴分田和牛羊，甚至年龄合适可以由地方军介绍婚配。
语胜不知为何始终未娶，如今却也没有机会。
享受着优越的待遇，就要付出代价。
家中子弟年龄合适就要奔赴战场，为了家人拼死搏杀。
有一些甚至是家中的顶梁柱，战死沙场便代表家人无依无靠。
这就是军户。
身后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烧进司空伐的心中。
就在不久前，她还是个渴望战争，希望在战场上展现自身价值的热血青年。
现如今，她只想活着。
是啊，活着。
一个多么简单，却又多么难以实现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