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像很多男孩子一样,我终于向我喜欢的女孩子的表白了.
与其说是鼓起勇气的决策,不如说是对自己决心的检验.对了,还有一件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问她的事情.
表白的对象呢,是邻班的一个女生.高二B班和我们C班不同,可能是选修科目相差甚远的缘故,我们班盛产男人,B班则相反.
其实呢,表白的对象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大美女.甚至在B班还饱受恶评.不是因为长相问题,而是性格上,与别人格格不入.
对此,我只能一笑而过.
具体而言,这个女生真的有些平凡的可怕.成绩并不突出,也谈不上吊尾;长相上嘛,貌似只和可爱挂的上关系;可是,她总是用长发遮住鼻子往上的部分.偶尔才能依稀见到她的眼睛,无神空洞的蓝色眼睛.除去她这些奇怪的装束,她真的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奇怪女生.
平凡的女孩喜欢一个人独处.这是我唯一的了解.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女孩是独树一帜的,甚至是个怪人.不过,就我来说,这都是他们自找的.只因她有些冷淡就排挤她,歧视她,她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罢了.
为什么?别忘了,她可是我准备表白的对象啊.
至此,信封一角已被手心的汗液沁湿.我小心翼翼的想要擦去痕迹,却怎么样也无可奈何.仿佛无法撼动的心意,我对他的心意.
信的内容很简单,像极了小学生的作文.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集齐,「总觉得少点什么.」
时间,某个周五的放学,地点,学校礼堂,人物,我和她.
就这样,愉快的把信封偷偷塞进她的书包.
值得一提的是,这真的是书包吗?与其说是书包,不说是包着一摞书的袋子.不过也是啊,书包本来就是为了携带书本的工具,那么眼前这个有些脏兮兮的袋子,也勉强算是书包的一种吧.
「还真是独树一帜的做法,真有她的风格呢.」我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双手却早已伸了进去,想要一探究竟.
还好B班现在在上体育课,不然被人发现还真是不好解释清楚.双手在拼命寻找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除了常用的课本和文具,就剩下自己那个突兀的信封了.
不知是出于没被人发现,还是对于喜欢的女孩很普通,而感到一丝高兴.我挠着头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会不会成功呢?」自问,「还真不好说呢」自答.
「至少随便翻看别人东西的人,不会成功.」一个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相当冷淡的声音,更像是被人窃取牛奶的猫咪的愠恼.
「那个,这个,啊啊」对于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答应.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请你离我的东西远一点.」
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透过对方长长的刘海,我望见了无神的双眼.蓝色的眼球混着说不出灰暗.
「那个,我是,C班的...」不知从哪里的勇气,我又向前跨了一步,正好站在原来的位置.
「景浩.」平淡如水,她把那个奇怪的书包塞回了课桌里.
「啊?」呆若木鸡的我,赫然是被对方的反应震到了.没想到她会先打破约定.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叹一口气之后,慢慢移动着步子.撩起了额前的刘海,脸与脸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真是令人怀念的面孔啊.」之前的勇气再一次涌了上来.
「高二分班之前,我们一直同班.」她眼神之中,透露某种讯息,意思是,我是笨蛋?
「额,我知道.」
「所以呢.」
「所以呢?」
「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翻看我的书包.你没有什么这个权利」对了,她还没有检查自己的书包里多了什么嘛?
「...」总不能告诉你,我是为了放情书吧.总而言之,缄口不言是最好的.可是,这样不解释清楚,真的会让对方讨厌自己的.
「那个,同学,请听我解释.」
「同学,吗?」对于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看她的样子好像很不爽的似的.
少女放下了撩起的长发,再次盖住了无神的双眼.
「我想我说过,在学校里,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吧.」少女把脸望向窗外的操场,那里是她的班级.「对吧!」
对此,我还在保持的沉默.
「还记得,那次...」既然,对方提起约定,那我也不得不稍稍找些话题了.
「只是个意外而已.」
「好吧,意外.不过,我会负责的.」假如我能照下镜子,一定能看到眼中的真诚.反正,我是饱含真诚的来了.
「够了,这样的话题到此为止吧.」她猛地转过身子,长发被掀起,发梢的味道借着微风蹿进了我的体内.
「那个,如果可以,今天放学,」看到对方丝毫没有放慢脚步,我不觉加快了语速,「我是说,方便的话,能来礼堂一下吗?我有点事想要告诉你,」
「哼.」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这样,她迈着步子,走出了教室.
廉价洗发水的味道,还残留在我的鼻尖.说到底,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傻笑着,我也跟着风,走出了教室.
「最后还是失败了嘛?」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自嘲着.
有时候,人总是这样,期待着某些东西,却不得不放弃某些东西.我们称之为代价.有时候,这种期待是无止尽的,时间也随之越拖越长.或许会忘记,或许还会在数年后的某日记起.
「我们始终是不可能的,这对我,对你,都是最好的结果.」肩上是略显老旧的包,看不出材质,也看不出它的年代.却像是沉重的责任压在了她的肩上.
我不知道对于这样的结果该怎么办.是笑还是该哭泣呢?
是不是应该为了自己短暂的初恋买醉呢?
是不是应该为了无情的她而感到愤怒呢?
是不是应该为了知道答案而放弃希望呢?
我想,我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
被自己这样的想法下了一跳,但是那一瞬间的真实感,却怎么也抹不去.
「再见了,不要想我.」诀别一样的话语,没想到真的成了诀别.
「你还会来找我吗?」我试着去挽留.
「不会.」斜阳映在她的长发之上,染上了琥珀的颜色.
「为什么?我们不是家人吗?」我想要上前拉住她,却始终无法迈出第二步.
「对不起,请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吧.」
「这算什么?」我有些生气了,不是迁怒于她,而是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对不起.」
「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看得出她的动摇.她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我知道.
「我爱你.」
「你爱的不是我.」
「什么?」
「还不明白嘛?你对我的情感只是依赖和责任的束缚,而我始终也只是你那个她的思念体罢了.」
「不.我真的爱你.」我近乎怒吼的说出了心里话.
她背对着我,摇着头.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快步的离开.直到
「对不起.」她走到了礼堂的门口,而我傻傻的站在礼堂的中央.
光,洒了一地.照亮了站在远处的她的面孔.
「等你找到她再做决定吧.」
光,散了一地,她也从此消失了.
「表哥,」小冉用手在我的脸前上下晃动着,而我却因为刚刚的事情,陷入了回忆.真是可怕的过去啊.
「那个她就没说什么其他的?」我连忙跟着问了一下.
小冉见我恢复过来,一脸赌气的样子,十足吃醋的表情.「那个师矾后真的就这么好嘛?瞧你心急的样子.」
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多说,我用手压在小冉的头上,心思却又飞往了别处.是的,我终于明白那种情感,自己对于她的情感,并不是真正的爱.
和小冉对自己一样,那是一种依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正是那种类似于亲情的感觉.但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自己对她产生如此强烈的执念.
是的,我是个混蛋.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或许是因为男人的占有欲在作怪,让自己对她始终不能放手.或许是出于心里的愧疚,让自己不得不去负责.
「唉.」我是不是变成熟了?
小冉拨开了头顶的手掌,满脸的不解.
「表哥为什么会叹气呢?」
「小冉还小,不会明白的.」但是当我说完,就发觉有些不对,自己又比小冉大多少.所以,有些无奈的笑了
还好,小冉还不明白自己的情感,「我是不是该庆幸呢?」
「好了,表哥,」小冉站了起来,「别给我装成熟了.还是说说师矾后的提醒吧,还有」
小冉手里还攥着信封.「我奶奶的遗书.」
「小冉,首先,我要说的是,对于胡奶奶的去世,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但是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感到孤单无助,因为有我在.」
「还有就是,我希望她的那句「小心律心」不要让律姐知道.」我再三思索下,还是决定要隐瞒律姐.
「至于为什么,」我怔怔的望着小冉,说道,「因为师矾后是不会对我不利的.」
「这是什么理由啊.」小冉很不满的嘟着嘴,抱怨着.
「同样的,律姐也绝对不会害我的.」
「哈?」小冉显得很激动,「你在怀疑我说谎吗?」
「咳咳,」这家伙平时显得傻乎乎的,怎么这时候反应这么激烈.
「小冉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既然她们俩都不会伤害你,那就是说我在撒谎咯!」
「哎呀呀,姑奶奶啊,别生气,听我解释啊.」我还真是不擅长对付生气的女生啊
「哼.」一屁股坐在床上,显然是很生气的样子.不过怎么看都小孩的闹剧似的.
「我说,小冉,聪明如你,应该能猜出来,这件事的蹊跷吧.」
「不知道.」
「好吧好吧,我解释给你听,」我也坐在床边,坐在她的旁边.不幸的是,她又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坚决不看我.
「假如,我是说假如,律姐还有师矾后都不会对我不利.那么,她那句「小心律心」就是不正确的.但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我相信她一定说了这话.所以,疑点就在于,师矾后的动机,或者说是,师矾后究竟让我小心律姐什么.」
「...」小冉不说话.
「小心可以说是顾虑,也可以说是留神.那么律姐不会伤害我,所以师矾后并不是让我堤防律姐.不如说,让我留意律姐的周边,或者可以说,有什么会对律姐和我不利的存在.」
「可是...」小冉还是把脸扭了过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有什么可是,不要想太多.」我再次把手压在小冉的头顶,不过这次,回应我的不是拨开手掌,而是轻轻地一个拥抱.
小冉抱住了我的腰,腻在我身上,「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喜欢表哥在我们独处的时候谈论别的女人.」
「咳咳...你这丫头.」真是被她大胆的话语吓到了.
我轻抚着小冉的背部,而她像只乖巧的猫咪,安静的享受着,直到睡去.
我知道,早晚,小冉也会发觉对自己的情感并不是真正的喜爱.但是,除了去接受这种畸形的情感,我又能做什么呢?让小冉再次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一切都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对于,这份感情,始终是要有个结果的.
「不是吗?」
为小冉盖好被子,我关上门,却看到倚在墙上的黄浮.难道说,他偷听了我和小冉的对话,
「十分抱歉,」看样子他是知道了.「挚友,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喂,偷听别人说话难道没有丝毫的内疚嘛?」虽说我和他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觉得所有人都不能轻信.
「放心,」黄浮用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又锤了锤了我的胸口,「我也是刚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别扯了,你刚刚还说我做的很对呢.」很难想象我现在是什么表情,因为心里有某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反正很不舒服.
「呵,不说这个,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知道吗?」
「说,」
「我发现了胡奶奶的尸体,确切的是,由尸体转化而成的鬼众.」黄浮笑了,而我也笑了,笑得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