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今天也歇业,没有客人来,我从后门走进了酒楼,犬八正在厨房摆弄着一大块生肉,看他专心致志的模样我也没有打扰他。
“哦呀,岸心你回来了?”
予木一眼就看见了我。
“嗯,我回来了。”
真夫人也回过头来看着我,脸上仍是她标志性的祥和微笑,让人感到暖意融融。
“欢迎回来。”
“嗯。”我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个笑容是少有的能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事物了。
“小骨的伤势怎么样了?”
在真夫人的面前,我总是会真心吐露很多事,关于峥骨,她是知道我和他的接触的,只是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而峥骨受伤的事情我也没有瞒她,只是说峥骨是因为身份暴露跟一个武士战斗受的伤。
“在好转,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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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夫人能感觉到少女人前人后的差距,只有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才会放开一些,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高冷美人形象。尤其是面对着别的人类的时候。
“说起来,回来的路上又有一家被发现了呢。”
岸心无意的一句话让气氛顿时沉重了下来。
这些天来,暴露了身份的妖怪越来越多了,武士们蛮不讲理地进行了“驱逐”。
予木猛地站起身,碰响桌子,随之一脸阴沉地大步离去。
余下的三人默默地看着她离去,一言不发。
与予木熟识的友人就在前两天丧命于武士刀下,当时如果不是被岸心捆了个结实,不让她冲动上去打人,恐怕她也已经丧命刀下了。
“这帮武士们还真是招人烦呢……”银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铜钱,可爱的小脸上尽是苦闷。最近不能开店,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干嘛了,而且一想到自己亏损了多少她就一阵肉痛。
予木这几天越发的冲动,看到街上耀武扬威的武士就想冲上去。
越来越多的同伴死去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虽然说他们都早已习惯生死离别,但武士们毫不讲理的行事还是激起了不满的情绪。
岸心面不改色地倚墙站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沉默造访,她们都是一言不发地默默思考着,直至银起身说要回房歇息,随后轻步上楼,真夫人才缓缓开口:“岸心,有空聊聊吗?”
“当然。”岸心答应着,移步至真夫人的面前。
“你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么?”真夫人凝视着手中的茶盏出神。
岸心顿了一下,轻声回应道:“您说的是哪方面呢?”
“我本想创造一片平等和平的净土,可现实却残酷地这个美好的梦击碎了,人类和妖怪之间终究还是不可能平等和谐地共处啊……”
真夫人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看着那些跟着她的孩子们命丧刀下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支离破碎。
曾经的场面又一次重演了么?
“恕我直言,夫人,事情本身是没有对与错的,要我说的话,想活下去才是对的。”岸心轻轻地提起茶壶,热腾腾的茶水流入茶盏。
岸心轻轻地呡了一口茶,红色的眼眸闪着光,充满了一种向往的光芒。
“夫人您的想法是没错的,只是我们不该用这种方式,那些武士们之所以能肆意妄为,是因为他们是力量强大的一方,只有我们这一边也拥有同等甚至更强的实力是,才能真正的平衡,一昧的隐忍退让只是一时之计,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那就去用同样的手段——暴力,去抢回来。
岸心的话语无不透露着这层含义,真夫人自然是明白,但……
一旦出现了争端,又会有多少的流血和牺牲呢?
真夫人不想再看到这些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们一样的妖怪们再在她的面前死于非命了。
“会挺过去的。”她这么自我安慰道。
岸心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真夫人的模样也是明白了她的决意,便识趣的不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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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真的能挺过去吗?
我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一览无余的单调天空,这个夜晚没有一颗星辰,灰蒙蒙的令人压抑。
夫人是在逃避现实,她说服自己这段苦难的日子会过去的,并且我相信这绝不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日子。
在这之前的每一次又有多少她身边的人死去呢?
每一次她的心里应该都心如刀割吧?
这个老好人,其实并不怎么懂得藏匿悲伤啊。
如果完成了大人所说的大义,那么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夫人也不必再悲伤了。
这一次,有我在。
不管之前的结局是如何,是好是坏,我想让她得到一个最好的结局。
她是我唯二感激的人,于我的恩情我必报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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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夜深人静之时,今夜的月并没有展露光芒,而是隐藏在那无边的黑幕之中。
真是够压抑的。
带着伤还要全神贯注的操控傀儡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当然对于技艺高超者来说这就像是动动手指一样简单,不过织奈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腰酸背痛夹带着疲惫感深深地侵扰着她,那道被那个武士少女所留下的伤口还只有一点点的好转。
记得她是叫做源新夜吧?
峥骨完全不是对手,若非织奈是从暗中突然杀出偷袭的话,恐怕连伤到她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她的伤势似乎并不严重,今天居然还来拜访城主府。
一想到与她的谈话,织奈现在还感到心有余悸,她的感觉极其的敏锐,织奈险些暴露了自己在幕后操控。
因为伤口没有妥善处理过,现在似乎是有些更严重了,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让织奈步履艰难,仅仅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是香汗淋漓。
“哦呀?这不是织奈姐吗?”
是予木。
她赶忙上前扶住织奈,“织奈姐你这是怎么了?”
“啊……前两天受了点伤。灵力有些残留,还没法用妖力来疗伤。”织奈摆手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我送你回去吧。”予木建议道。
织奈答应道,正好可以跟予木聊聊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一下伤痛,虽然是心理作用上的。
“织奈姐,你还忍得下去吗?”
予木突然说道。
“说实话,忍不了。”
虽然予木没有明说,但已经足够让人明白了。
当然她也有一些内疚在其中。
绝大部分同伴暴露身份的原因都是因为被她和峥骨种下了蛊,由那位大人的力量所化而成的。这股被探查到的邪力也成为了武士们杀戮的理由。
“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跟原本的那些人类也相处的很好,为什么这帮武士一来就成了这样呢?”
“他们有一种高人一等的自傲,这种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感觉让他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吧。”
“不,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们自认为拥有胜过他人力量吧。”
做一件事有时候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只需拳头够硬,便可以蛮不讲理。
“或许跟他们平等的共存真的就只是一种幻想,有些时候还是必须要先经过一些暴力的手段。”
“两位小姐,你们似乎在聊些什么危险的话题呢。”
突然打断二人对话的声音引起了二人的警觉。
只不过,来人也没有打算藏匿自己,一道红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木屐踏地一声脆响,一位浑身充满灵气少女出现在二人的眼前,身着短和服白色羽织,纤细的腿足被白色的丝质长袜包裹,小脚丫踩在木屐上,她腰间三把精致的刀刃闪闪发光。
她脸上带着笑意,也没有展露杀气,但是认出少女的织奈心中已是警铃大作。
“不知二位能否解答一下我的困惑呢?”